為了方便改造，“國王”坐在了地上。

白陸綬操縱著維修機械，不斷從它身上卸下零件，又從零件堆中抓出零件替換。

得益于那個艦船模型的練習，白陸綬現在完全有自信對“赤兔”進行徹底的改造。

脊椎，四肢，頭部……

全身裝甲，武器單元，駕駛室……

以及修復最重要的，

擬態神經元——

擬態神經元結構是人形機甲賴以存在的核心基礎，其結構和功能都與人體的神經網絡高度相似，是人類仿生學史上，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駕駛人的大腦通過擬態神經元，與重達數千噸的機甲共享感知。

視覺，聽覺，觸覺……全共享，這就是機甲動起來的關鍵。

精神力越強，擬態神經元反饋的速度也就越快，操縱的機甲也就越靈活。

而像白陸綬這樣精神力低下的人，坐進駕駛室，就等于癱瘓。

他還記得，先前在精神力測試的模擬操縱中，他的機甲連一杯水都舉不起來。

視聽方面，更是五感盡失。

不過，對“國王”的改造。遠比白陸綬預先估計的，要困難得多。

那個艦船模型固然十分巧妙，僅800個主結構的自由組合，就能讓他拼一輩子也拼不完。

“赤兔”如今的情況，就好比那個艦船模型。

“赤兔”等于艦船龍骨。

而這漫無邊際的鋼鐵尸海，就是零件庫。

難度遠比那個艦船模型還要大！

白陸綬現在算是明白了，赫穆為什么要用那個模型鍛煉自己。

“一百天了。”

“國王”忽然開口道。

“我總算看懂了你的方向。

你的計劃，依舊還是以人形為主。為什么不把我改成你預先設想的獸形？”

如今的“赤兔”，雖然渾身上下已經與先前那個破敗的紅色機甲完全不同。

但距離白陸綬早前所設想的“獸形”，仍然相去甚遠。

“赤兔”現在的形象，還是人形。

“獸形機甲的難度，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這里大多都是人形結構的機甲，我既缺乏結構參考，也缺乏實踐所需要的零件。”

“等于說我要在腦袋里憑空構思出一個，完全與現有機甲結構迥異的獸性機械結構，

而且這個機械結構，還必須要比現有的大多數人形機甲都要強，否則就沒意義?！?

“不錯，這相當于要一個人短時間走完全宇宙的機甲設計師幾千年所走的路，

你的設想，已經不能用大膽來形容了，該稱呼為——瘋子。”

人形態的赫穆忽然從一團綠火中出現。

“如今的人形態機甲，都是在漫長的戰斗中不斷改善，才有了如今的強度。而你，缺乏戰斗經驗。

所以至少現在，你還無法造出一臺，具備與現行人形機甲進行對抗能力的獸型機甲。”

“‘圣戰’就要來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對獸型機甲進行試錯，所以對你，只能采用穩妥的人形態改裝?！?

赫穆看向“國王”說道。

白陸綬點點頭。

“國王”恍然大悟，“明白了。”

這段時間里，白陸綬在改造“赤兔”之余，偶爾也會拿出那個艦船模型進行拼裝。

如今他的最高分數，已經來到了24002。

距離極限的27020，只差3018分。

“不過你至始至終，都忽略了極其重要的一點，白陸綬。”

赫穆忽然說道。

“什么？”

白陸綬看向他，只覺得一百多天沒見，這個人好像又變強了不少。

現在的他，已經學完了所有的黑魔法，只是由于魔力供給有限，并不能隨心所欲地施展。

對于黑魔法，白陸綬現在早已從學習改成了精進，科努努也已經許久不見。

“那就是——”

“‘國王’之所以是人形，是因為‘國王’生前就是人。”

白陸綬皺著眉，“不要賣關子?！?

赫穆負著手緩緩道，

“無論是赤兔，還是國王，它們的本質，都還是人的產物，所以才是人形態?！?

“但在這幽冥鬼域，卻不止只有人的靈魂。所以這里——”

“早就存在獸形亡靈機甲——！”

白陸綬猛的跳了起來，“什么？！”

“既然有獸形亡靈機甲，你為什么不早說！”

赫穆面色復雜。

“我原本并沒想過要讓你駕駛獸形機甲。

我將你帶來這里，只是想讓你學會亡靈魔法，并學會駕駛人形的亡靈機甲而已?！?

“后來你自己提出了獸型機甲的設想，我也只是想，讓你自己設計改裝一臺，那樣對你來講，操縱起自己設計的機甲，應該會更得心應手?！?

“但現在來不及了。第二波凈化之雨就要來了，

雖然這個過程會很難，但你必須盡快學會人形與獸形機甲的駕駛與格斗?！?

國王忽然“嗖——”地一聲從赤兔中離開，鉆入白陸綬體內。

天空很快下起紅色的雨。

白陸綬和赫穆手上，瞬間有無數細細鐵屑聚集，隨后凝結成一柄鐵傘。

“不錯，你的亡靈魔法，水平已經不低了。”

“——這雨會下一整天，所以我們只能明天開始搜尋機獸?！?

“亡靈城里沒有機獸怨靈嗎？”

白陸綬忽然想到，亡靈城似乎遍地都是怨靈，難道一只獸形也沒有？

赫穆搖了搖頭：“機獸怨靈太過野蠻，會吃掉那些可憐的小家伙的?！?

盡管已經知道了赫穆所說的小家伙指的是什么，但白陸綬還是微微一驚。

“亡靈之間還會互相殘殺？”

“只有獸的亡靈才會，人類、混合種和精靈，都是不會互相吞噬的。”赫穆緩緩道。

“獸是智力低下的生物，它們哪怕死后化作怨靈，也會本能地保留生前野蠻的覓食習慣，

所以獸之怨靈，天生就會殘害其他種族的弱小亡靈。”

“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把獸怨靈都殺光？”

獸亡靈這種窩里斗的存在，對于這幽冥鬼域來講，怎么也不該有益吧？”

“為什么還要留著？”

白陸綬奇怪地問。

“你有點太極端了?！焙漳驴粗?，

“再說，怨靈怎么可能殺得完……只要還有死亡，怨靈的存在就不可避免?！?

“何況獸亡靈雖然智力低下，但靈魂強度極高，所以對于獸亡靈的應對，亡靈城采取的策略并不是滅殺，而是化為己用。”

“獸亡靈吞噬其他亡靈，只會壯大靈魂魔力，而不會增加靈智?！?

“但像人和精靈這樣高智慧的種族，吞噬掉獸的亡靈，卻能夠在彌補靈魂魔力不足的前提下，保留生物智慧?！?

“這樣啊——”

白陸綬忽然想到了赫穆的烏鴉形態。

以及科努努頭上的角。

于是他又試探著問道。

“那你跟科努努就是吞噬過獸的亡靈，所以才有獸的形態？”

赫穆點點頭，“關于我的猜想，你是正確的，我的確吞噬過獸亡靈，而且不少，這就是我能變成烏鴉飛來飛去的關鍵。”

隨即，他忽然面露神秘之色，

“但對科努努，你卻是猜錯了。”

“她可遠沒有我這么簡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