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白陸綬從昏迷中清醒，坐起身子。

赫穆與國王站在不遠處。

“你是地球十二學院機械科出身？”

赫穆又是那副烏鴉的模樣，扇動著翅膀懸停在空中。

白陸綬苦笑道，“以前是，但現在已經被開除兩年了……”

“那就讓我先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從鋼鐵尸海中忽然飛出一堆細碎的零件，嘩啦啦落在了白陸綬面前。

“這是宇宙中比較流行的一款模型玩具，雖然是兒童玩具，但它的適用對象是新人類。”

“對我們舊人類來說，應該相當于特級機械師的水準，讓我看看你能到什么程度?！?

“特級——！”

在聽到“特級”兩個字時，白陸綬臉色大變。

地球上，機械師等級由高到低，一共分為S、A、B、C，四個基礎等級，而特級，還要在S級之上。

目前為止，他只聽說過在“西北之眼”基地里，有幾位重量級的特級機械師。

沈楚伊那個被稱為“機械大腕”的父親，也只是A級機械師而已……

而面前這個“新人類”的兒童玩具模型……居然能達到特級！

“新人類……到底是什么東西？”

他已經數不清，這是來到這里之后，受到的第幾次認知打擊。

無論是赫穆還是科努努，或者是“國王”……

和它們交流起來，白陸綬只覺得自己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

“那臺機甲的駕駛員女孩，就是新人類。”

白陸綬心中一跳。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個有著靛藍色長發的少女身影。

赫穆接著說道。

“新人類到底是什么東西，我只說兩點，你應該就能理解了。

第一，她的精神力強度大約在450，智商至少在300以上。

第二，在850米深的湖底，她能夠在無防護缺氧的前提下，在水中與我近身肉搏將近五個小時?！?

“精神力450……”

自己的精神力，居然還沒別人零頭的一半……

白陸綬面容呆滯。

這樣看來，哪怕他順利通過了層層考核，成功當上了機甲騎士。

最終也不過是成為新人類手底下的雜兵而已。

有機甲又怎么樣？雜兵依舊是雜兵！

夢想是成為雜兵——

他忽然覺得好可笑。

“新人類都是經過數代基因編輯后產生的超級怪物。你倒也沒有必要去跟這些高科技比個高低——

水果就比水果，蔬菜就比蔬菜，你想用蔬菜去比水果的甜度和你口感，怎么能贏呢？”

赫穆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破天荒地出言安慰道。

雖然赫穆的比喻透露著幽默，但白陸綬一點也笑不出來。

人家一出生，就是他一輩子也達不到的高度。

可憐他曾經還那么天真，以為自己真的是什么天才。

多可笑！

“這個戰艦模型，一共有800個主結構零件，27020個輔零件構成，在主結構完全自由組合的基礎上，艦船每多一個零件，計一分?！?

“盡管這個模型的組合有著將近無數種可能，但它的最佳組合卻是極其有限的。

你需要做的，就是從無數的無效排列中，找出效率最高的解。”

赫穆介紹著，忽然在面前凝結出一個法陣，將地上一塊最大的，看上去已經拼了不低程度的模型打散。

“我的極限是18652分，這個分數，也是這幽冥鬼域目前的最高記錄?！?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就試著打破這個記錄——我承諾在你畢業的時候，可以再額外教給你一個，我自行鉆研出來的魔法陣?！?

白陸綬蹲在地上，仔細觀摩著面前堆成小山的零件。

最大的艦船龍骨，有小臂長度，最小的輔件，則與地上的沙子差不多大。

整個模型拼完全的長度，大概有一米多長。

托赫穆強塞了四張魔法書頁的福，現在白陸綬的腦袋里，多了一個名為“感知敏銳”的魔法。

這讓他得以不借助顯微鏡，也能看清地上的細小零件。

“開始吧——”

在赫穆的注視下。

白陸綬用了一個小時，摸清了艦船的主結構，

隨后，他開始以極快的速度組裝艦船。

地上堆成小山的零件迅速減少。

隨著時間推移，他組裝的速度開始下降。

再后來，他需要長考，才能繼續往艦身加入零件。

“模型上的分數，對應著模型的應用性能?！?

“加入的輔零件越多，艦船性能的提升也就越大……”

“不要說話?！?

赫穆立即閉嘴。

半天時間很快過去。

傍晚時分，白陸綬坐在模型前，已經開始抓耳撓腮。

此時距離他上一次往艦船里添加零件，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模型當前得分，是11497。

他忽然看向赫穆，“如果我今天到此為止，算合格嗎？”

赫穆點點頭。

“那今天就這樣吧?！卑钻懢R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你分明還能繼續，為什么放棄這么早？”

白陸綬伸手將已經拼好的模型打碎?！拔沂裁磿r候說放棄了？

我的意思，只是讓你把剛剛那個數字記錄一下?！?

“因為接下來我要從頭開始，嘗試新的龍骨排列，我擔心未必能有這次的成績這樣好?！?

赫穆眼中，兩道幽綠色火焰微微一亮，欣慰道，“能如此快就意識到需要打亂龍骨。

你的水平，已經遠超普通的舊人類了，值得嘉獎?！?

“不過離我的期望，還有不少距離?！?

白陸綬邊撿起龍骨拼裝，邊奇怪道，

“你們既然要找一個精通機甲，又會魔法的天才，為什么不綁一個新人類魔法使來當冥王，反而要找我這個舊人類？”

“新人類魔法使又會開機甲，又能用魔法，反正有這個冥王契約在，他也不敢背叛你們……”

“是因為精神力?！焙漳碌溃?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只有你這樣精神力低下的人，才能做冥王。這就是我選擇你的理由?！?

“有沒有更細一點的理由？”

赫穆冷漠道，“魔法使難以信任。”

“我就值得信任了？”

赫穆不再說話。

白陸綬也知趣地沒再問。

第二次拼裝，果然不出他所料，效果并沒有第一次的好，得分不增反降了兩百多。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都在重復著拼了拆，拆了拼的無聊環節。

模型的最高得分，也在曲折中漸漸升高。

這一個月來。

“國王”整天泡在鋼鐵尸海中，到處翻找可能用得著的零件，為以后的改裝做準備。

至于赫穆，則早已在第三天的早上，就悄然離開了。

只是沉浸在拼裝藝術中的白陸綬沒有察覺罷了。

在此期間，科努努共來考核過五次，

好在每天有“國王”提醒白陸綬吃書，否則滿心思都在模型上的白陸綬，肯定會忘記。

托“國王”的福，五次考核，都讓白陸綬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沒能吃上科努努的苦頭。

模型拼裝的第三十一天。

黎明時分。

反復的拼拆，白陸綬如今的極限，已經來到了兩萬分。

遠超了赫穆的一萬八。

“你簡直是超人……”

“國王”看著模型，語氣嚴肅地說道。

頭發夸張到爆炸的白陸綬抬起頭看著他，“什么意思？”

“就是Super man，一種無敵的人類，你連這都不知道？”

白陸綬老實地搖搖頭。

國王沉默了一會兒，

“你手上的這款模型，雖然只是兒童玩具，但除了生產它的廠家以外，至今也沒有聽說過有哪個人，能將它的零件完全用光——哪怕是新人類。”

“我已知的極限，也僅僅是使用了20000個零件，但你到這個水平，只用了一個月?！?

“這不是我的極限——”

白陸綬揉了揉頭發，于是他的發型愈發夸張爆炸，活像個瘋狂的科學怪人。

“赫穆去哪里了？怎么這么久都不見他？”

“他晚上剛來過，那時你剛剛拼到一萬九千分。

他走的時候讓我轉告你。

如果你真的能將這個模型拼到兩萬分，就可以開始立即著手對我進行改裝，無需等他?！?

“國王”有些期待道。

“所以現在就在這里開始嗎，還是說你需要休息一陣？”

它知道白陸綬在這里不會死，但是會累。

白陸綬放下那外觀堪稱完美的艦船模型，分數表停留在20804。

“不用了，現在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