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一抹煙花自夜空中綻放，那耀眼的光照亮了半個盛京。

“哇，好大的煙花。”華錦歡抬眼目視前方，深深感嘆：“誰家這么厲害？”

竹翠湊過來，聲音不大卻語出驚人：“應當是皇上家的。”

華錦歡愣住，干笑兩聲趕緊岔開這個話題，“竹翠我們快回去。”她拉起竹翠的小手，小跑著踏入華府的門檻，回過頭對裴寧道：“阿寧你也回去休息吧。”

裴寧面具下勾起一抹笑，見主仆倆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才肯轉身走多幾步，登上華府旁邊停靠著的馬車上。

“世子。”老周恭敬地喚了一聲。

裴寧頷首，接過老周遞過來的密信，撕開封條細細閱讀，神色莫名地凝重起，嗓音陰沉：“密信上所言之事，可有確鑿證據？”

老周從身后再抽出另外一封信件，表情和裴寧如出一轍，特地壓低音量：“那邊傳來密報，說近日送往邊疆的軍餉和供給官窯所使用的鹽量都不如以往，特別是今日二小姐所言后，按照您的吩咐，我特地重新調查一番。”

他示意裴寧拆開信封，里頭有重要的證據，“據護送軍餉的糧食使所言，軍餉還未送到邊疆，路遇清寧縣時遭遇搶劫。可手下的人密報回來證實，并非搶劫，而是被當地的官員有預謀的截走一部分。”

裴寧拆開信件，取出里頭放著的幾張信紙，神情嚴肅，手上的力度越發緊，信紙的邊緣擁擠起來。

他隱忍著怒氣，語氣冰涼：“他是不把宸國的安危放在眼中，更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軍餉關系到宸國的安危，而鹽鐵關系到百姓的民生。

裴寧越想越怒，但面上不顯，深吸幾口氣調整呼吸。他把信紙重新裝封在里頭，囑咐老周：“這些信件加密抄錄一份就把原件燒掉，同時派多幾個人跟緊晉王。”

如若他沒猜錯，晉王應該是太子一黨的人。

老周應聲，將信件全部塞入匣子中。

“世子，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裴寧沉思，緊閉著雙眼，呼吸略微急促，好半響，馬車內響起裴寧冷漠的聲音：“派人去告訴程晟，可以上奏折了。”

“遵命。”老周拎起裝著密信的食盒，掀開車簾待馬車停穩后跳下去，身影逐漸融入夜色。

車夫朝里一問：“少爺，我們是回府里還是去其他地方？”

“回府。”裴寧的聲音自車簾內傳出。

車夫揚手一揮，鞭子不輕不重地落到馬上，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華府，華錦歡正準備繞過廳堂回去后院，卻被何管家叫住喊去前廳。

她還未進去，里頭就傳來她繼母的聲音。

“父親，你瞧瞧阿歡那丫頭，怎么能大庭廣眾之下說要退婚，還羞辱別人唐家公子？”康朵捶足頓胸，好似是她受盡冷眼和苦楚般。

“華武，此事你定要給我一個交代！”康云那聲音精準無誤地傳入華錦歡的腦中。

她輕嗤：“這姑侄倆，還真是一唱一和。”

此番話也落入何管家的耳中，他出言提醒：“二小姐待會莫要強出頭，一切自有家主替你承擔。”

華錦歡余光瞥了一眼，不做應答，與其把一切托付給他人，倒不如相信自己能夠解決。

她微微拎起裙擺，邁步朝廳堂內仰首挺胸地走近。

“我在外面好似聽見祖母和繼母在談論我的樣子。”華錦歡微笑著，雙手放在腰側，向華武行了一個還是不太標準的禮儀，“祖父安好。”她轉向康云，隨便蹲身，“祖母也安好。”

華武神情嚴肅，但還是應和一聲。

康云用力一杵拐杖，怒氣十足：“逆孫，還不跪下！”

華錦歡不明所以，但瞧著祖父并未發話，她識趣地跪了下來，挺直身子，想要聽聽他們能夠說出些什么。

“歡姐兒！”康朵同樣跪在她的身旁，與她拉開兩步距離，痛哭流涕道：“你若是不喜這場婚約，你當初就不要應承下來。你豈能答應后，如今又出爾反爾呢？”

“還要在……”康朵頓了頓，拿起帕子拭淚，才哽咽：“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退婚一事。你這讓其他堂叔伯的兒子女兒，包括你大姐姐，他們如何在盛京城中談婚論嫁啊！”

說罷，她雙手握住華錦歡的手臂，緊緊抓住她的袖子搖晃著。

“好了！冷靜下來，大吵大鬧成何體統！”華武出聲喝止，看向華錦歡的眼神中竟蘊含著失望。

他語重心長地注視著華錦歡：“阿歡，你竟然不喜唐家公子，你可以回到家中與祖父說明此事，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在云來客棧如此多人的地方說你要退婚一事。”

華錦歡清楚，祖父若是不說，那就是平安無事。但若是他提及，那已經觸及他的底線。

她不安地低下頭，一時不知如何辯解。

竹翠跪著往前幾步，替自家小姐出面講述事情的經過，“家主，是唐公子和他的友人先出言咒罵小姐和華家，小姐只不過是氣不過才這么說。”

“此處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康云拐杖揚起，啪的一聲，拐杖重重地落到竹翠的身上。

“竹翠！”華錦歡連忙抱住被打懵的竹翠。

她愣在當場，眼神震驚地久久恢復不過來，好似手臂上疼痛感覺不到。

“竹翠你沒事吧？疼不疼？”華錦歡伸手，卻不敢觸碰竹翠的手臂，身體微微哆嗦，不知如何是好。

康云拄著拐杖站起身，大喊：“何管家，拿家法出來！今日，我定要她知錯！”

華錦歡眼眶紅了紅，目光不服地看向她，聲音哽咽：“你憑什么要對我動用家法！我究竟做錯何事？”

“你做錯的事，就是回了這個家。”康朵陰惻惻地在華錦歡耳邊低聲說道。

何管家見華武沒有阻止，便照吩咐往庫房中將家法伺候的鞭子，彎下腰將鞭子遞給華武。

華武眼角的光瞥了一眼鞭子，嘆息一聲，無奈接過鞭子。

華錦歡吃驚之余，更多的是失望，她雙唇微動：“祖父……”

他閉上雙眼，沉重地揚起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