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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泥潭竊生

  • 竊天行者
  • 云南糟辣子
  • 4757字
  • 2025-06-16 16:19:56

泥塘巷的味道,是爛泥、餿水、汗酸、劣質(zhì)炭火和絕望發(fā)酵了百年的陳腐氣息。陳玄幾乎是爬進(jìn)來的,后背馱著小丫,每一步都在黏稠的黑泥里留下深坑,**拖曳出長長的、混著暗紅血水的泥痕**。肋下傷口被泥水一浸,**如同撒了鹽的烙鐵**,疼得他眼前發(fā)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小丫滾燙的額頭貼著他冰冷的脖頸,呼吸微弱得像要斷線,帶著**甜腥的鐵銹味**。那條被臟布胡亂裹著的小腿,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灼人的高熱**,**一股混合著藥膏、膿血和更深處腐敗的惡臭**頑強(qiáng)地鉆出來,混入泥塘巷固有的濁氣里。

他找到鼠婆婆的窩,不是靠眼睛,是靠鼻子——巷子最深處,一個半塌的土坯房后墻根,**一個被破木板和爛油氈勉強(qiáng)遮掩的狗洞大小的豁口**,正幽幽地往外飄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雜著濃郁草藥、陳年霉斑、動物油脂和某種…類似干涸血跡的腥甜**氣息。這味道,在泥塘巷的“百味”中,也堪稱一絕。

“鼠…婆婆…”陳玄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對著那黑黢黢的洞口低吼,帶著垂死掙扎的狠勁,“…蝕骨蛇毒!鬼手…動過手腳!救她!我…有東西抵!”他晃了晃左手死死攥著的那把陰冷沉重的量命尺。

洞口里死寂了片刻。只有那股混合的怪味,絲絲縷縷地往外滲。

就在陳玄眼前發(fā)黑,快要撐不住時。

“吱呀——”

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朽木斷裂的輕響。那塊破木板被一只**枯瘦如鳥爪、指甲縫里塞滿黑泥、皮膚皺得像風(fēng)干橘皮**的手,從里面推開了一條縫。

一張臉從陰影里探出來。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臉。**皮膚是毫無生氣的青灰色**,布滿**縱橫交錯的深褐色疤痕**,將五官拉扯得如同揉皺的抹布。鼻子只剩兩個塌陷的黑孔。**右眼的位置,是一個深不見底、邊緣爬滿肉芽的黑窟窿**。左眼倒是完好,但**瞳孔渾濁發(fā)黃,像蒙著一層厚厚的蠟**,毫無神采地“看”向陳玄的方向(或者說,是嗅向陳玄和小丫的氣息)。

“鬼手…的膏藥味…蝕骨蛇的腥甜…還有…青蓮血衛(wèi)的怨煞氣…”一個如同生銹鐵片摩擦的聲音,干澀、緩慢地從那張嘴里飄出,帶著一股濃重的**陳年煙袋油子味**。“…小崽子,你這一身債…閻王爺都嫌利息高啊…”

她那只完好的渾濁左眼,**似乎根本沒有聚焦在陳玄身上,而是穿透了他,直接“釘”在了他背上氣息奄奄的小丫身上**,尤其是那條散發(fā)著惡臭的小腿。

“進(jìn)來…別死門口…晦氣…”鼠婆婆縮回頭,留下黑洞洞的入口。

陳玄咬緊牙關(guān),幾乎是匍匐著,把小丫先塞進(jìn)那低矮的洞口,然后自己再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鉆了進(jìn)去。

洞內(nèi)比想象中稍大,但也僅容三四個人蜷縮。空氣污濁得令人窒息,混雜著洞外飄進(jìn)來的怪味,還有一種**地底深處特有的、帶著土腥的陰冷濕氣**。唯一的“家具”是角落里一張**用破磚頭墊著、鋪著厚厚一層污穢發(fā)黑稻草的“床”**。角落里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瓦罐、石臼、獸骨、風(fēng)干的草葉和不知名的黑色塊莖**,散發(fā)出的氣味更加復(fù)雜刺鼻。

一盞**用某種小型爬行動物頭骨做成、里面燃燒著慘綠色磷火的“油燈”**,掛在低矮的洞頂,投下?lián)u曳不定、鬼氣森森的光影,照亮鼠婆婆佝僂在“床”邊的身影。她正從一個**漆黑油膩、冒著詭異熱氣的破陶罐**里,舀出一勺**粘稠如膠、顏色如同腐爛肝臟般的暗紫色糊糊**,小心翼翼地往小丫那條解開裹布、暴露在慘綠光線下的小腿上涂抹。

陳玄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

傷口比在亂葬崗時更駭人了!黑玉斷續(xù)膏覆蓋的地方,**非但沒有愈合跡象,反而鼓起一個個黃豆大小的、半透明的膿包**,膿包里**涌動著幽綠色的熒光液體**!蛛網(wǎng)狀的紫紋如同活物,**已經(jīng)爬滿了整條大腿,正頑強(qiáng)地向小腹蔓延**!皮膚下的血管凸起得更加猙獰,呈現(xiàn)出**墨玉般的死黑色**,**隱隱搏動著**!一股**混合著草藥、甜腥腐肉和濃烈甜膩花香**的詭異惡臭,彌漫了整個洞穴!

“鬼手那老陰比…在續(xù)命膏里摻了‘腐骨花’的孢子…”鼠婆婆的聲音毫無波瀾,像在陳述一件與她無關(guān)的事實。她那只枯手涂抹藥膏的動作卻異常穩(wěn)定,精準(zhǔn)地避開那些鼓脹的膿包,將暗紫色糊糊覆蓋在**紫紋蔓延的邊緣**。“…他想吊著這丫頭的命,慢慢抽她的‘絕處生氣’…嘿嘿,算盤打得精,可惜…被更狠的截胡了…”她那只渾濁的左眼,**極其詭異地向上翻了一下,似乎“瞥”了陳玄一眼**。

陳玄心頭劇震!鬼手的歹毒算計被證實了!而鼠婆婆口中的“更狠的截胡”…是指他在醫(yī)館里“竊”取小丫生機(jī)的那一下?這老妖婆的鼻子…不,她的“感覺”…太邪門了!

“能…能救嗎?”陳玄的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手按在腰后短刀柄上,指節(jié)發(fā)白。他感覺鼠婆婆比鬼手更危險,像一條盤踞在腐爛泥潭深處的毒蛇。

“救?”鼠婆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笑,像破風(fēng)箱漏氣。“泥塘巷只賣吊命的湯,不賣救命的藥。”她枯手一指角落里那個冒著熱氣的破陶罐,“…老婆子的‘九蟲吊命湯’,能壓住鬼手的腐骨花孢子,也能稍微拖慢那蝕骨蛇毒爬心的速度…讓她多喘幾天氣。”

她那只枯手?jǐn)傞_,伸到陳玄面前,掌心朝上,指甲縫里的黑泥清晰可見:“…一碗湯,換你身上…一件‘新鮮’的玩意兒。”

“什么…玩意兒?”陳玄的心沉了下去。

鼠婆婆那只渾濁的左眼,**緩緩地、極其精準(zhǔn)地移動**,最終,**定格在陳玄緊握在左手的量命尺上**!那只深不見底的右眼窟窿,仿佛也透出貪婪的光。

“這尺子…沾過血,也丟過半條命…怨氣重,味道沖…”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夠換三碗湯。”

陳玄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老妖婆不僅知道量命尺,還知道它斬斷過灰斗篷的手!她到底什么來頭?

“不行!”陳玄毫不猶豫地拒絕,將量命尺攥得更緊。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也是保命的依仗!他飛快地從懷里掏出那個癟癟的靈石袋(里面只剩幾塊下品靈石),又摸出那塊“丙七”鐵牌,還有那把淬毒短刀,一股腦全拍在鼠婆婆腳邊污穢的泥地上。“…這些!都給你!換湯!”

鼠婆婆看都沒看地上的東西,渾濁的左眼依舊死死“釘”著量命尺,嘴角咧開一個難看的弧度,露出幾顆黑黃的爛牙:“垃圾…老婆子只要‘新鮮’的。”她那只攤開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幾乎要碰到陳玄的衣角。

“你…”陳玄怒火中燒,肋下的傷口因為情緒激動又滲出血來。他下意識地催動意念深處那絲冰冷的權(quán)柄氣息,試圖給這老妖婆一點壓迫感。

就在權(quán)柄氣息微微波動的剎那!

鼠婆婆那只渾濁的左眼猛地爆射出兩點針尖般的精光!她佝僂的身體瞬間繃直了一絲,一股**混合著濃重土腥、腐草和某種古老陰冷**的氣息猛地從她干癟的身體里散發(fā)出來!她那只攤開的手,五指如同鐵鉤,**閃電般抓向陳玄的左手手腕**!目標(biāo)正是那把量命尺!

“小崽子!你身上…有‘律令’的餿味!”

快!快得超出了陳玄的反應(yīng)極限!那枯爪帶著一股**禁錮、遲滯**的詭異力量,瞬間籠罩了他!

**生死一線!**

陳玄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在枯爪即將扣住他手腕的億萬分之一秒,**意念深處那冰火交織的權(quán)柄生機(jī),與“賊不走空”的本能,再次被死亡的威脅強(qiáng)行擰成一股繩!**

**意念如針!**

不是對抗鼠婆婆的枯爪!那太慢!而是**極其刁鉆、狠辣地,順著鼠婆婆自身散發(fā)出的那股古老陰冷的氣息縫隙,狠狠“刺”向她枯爪手腕處一個極其隱晦、如同旋渦般緩緩轉(zhuǎn)動的氣息節(jié)點**!那里,似乎是她力量的源頭之一!

**“滋——!”**

一種如同燒紅的針尖刺入冰水的詭異感覺在陳玄意念中閃過!

“嗯?!”鼠婆婆枯爪前抓的動作猛地一滯!她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極其明顯的驚愕**!那只渾濁的左眼里,精光瞬間被難以置信取代!手腕處那個隱晦的氣息節(jié)點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短暫的遲滯感**!雖然只有一瞬,但足以打斷她志在必得的一抓!

陳玄抓住這千載難逢的間隙!身體如同受驚的泥鰍,**猛地向后一縮,同時左手死死護(hù)住量命尺**!枯爪帶著陰冷的勁風(fēng),堪堪擦著他的衣袖掠過!

“老東西!”陳玄背靠冰冷的土壁,劇烈喘息,眼神如受傷的瘋狼,死死盯著鼠婆婆。剛才那一下意念偷襲,幾乎抽干了他僅存的精神力,腦袋里針扎般的劇痛再次襲來。但他賭對了!這老妖婆的力量有節(jié)點!能“偷”能“擾”!

鼠婆婆緩緩收回枯爪,渾濁的左眼瞇了起來,里面翻涌著驚疑、審視,還有一絲…更深的忌憚?她沒再動手,只是用那生銹鐵片般的聲音低語:“…好刁鉆的‘刺’…不是道法,不是魔功…倒像是…天生地養(yǎng)的賊骨頭?有意思…”

她不再看量命尺,反而**慢悠悠地踱回那個冒著熱氣的破陶罐旁**,拿起一個豁了口的破陶碗,舀了滿滿一碗那**粘稠如膠、暗紫色、散發(fā)著濃烈怪味的“九蟲吊命湯”**。

“尺子,老婆子暫時不要了。”她把破碗重重頓在陳玄腳邊的泥地上,**粘稠的湯汁濺出幾點**,落在污黑的泥土里,發(fā)出“滋滋”的輕響,**騰起幾縷細(xì)微的白煙**。

“這碗湯,算老婆子賞你的。”鼠婆婆那只渾濁的左眼,**再次“釘”向陳玄,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詭異感**。“…不過,小崽子,泥塘巷的規(guī)矩,沒人能白吃白住。”她枯瘦的手指,**緩緩抬起,指向了陳玄那雙因為沾滿泥濘而顯得格外狼狽的眼睛**!

“明晚這個時候,給老婆子帶一對‘新鮮’的眼珠子來…要活的,剛摳下來的…人眼珠子最好,實在沒有…”她的嘴角咧開一個更加瘆人的弧度,**那只深黑的右眼眶似乎都蠕動了一下**,“…巷子口那幾條總想溜進(jìn)來找食的野狗…它們的眼珠子,也湊合。”

**摳眼珠子?!**

陳玄只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凍結(jié)了血液!比鬼手刮骨更直接、更血腥的要求!這老妖婆,是要把他徹底拖進(jìn)泥塘巷最污穢血腥的泥沼里!

他看著腳邊那碗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暗紫色濃湯,又看了看石板上小丫那條被幽綠膿包和墨黑紫紋吞噬的小腿,最后,目光落在鼠婆婆那雙非人的眼睛上。

“…好!”一個字,如同從牙縫里擠出,帶著血腥味和刻骨的寒意。他彎腰,抓起那碗粘稠滾燙的“吊命湯”,**也顧不上那令人作嘔的氣味和灼熱的溫度**,捏開小丫的嘴,強(qiáng)行灌了下去!

湯汁入喉,小丫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又陷入更深的昏迷。但陳玄敏銳地感覺到,她原本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平穩(wěn)了一丁點**?那不斷向上蔓延的墨黑紫紋,**速度似乎也真的…減緩了幾乎無法察覺的一絲**?

**有效!這邪門的湯,真能吊命!**

代價…是一對活生生的眼珠子!

陳玄放下空碗,碗底還殘留著粘稠的紫色殘渣。他不再看鼠婆婆,拖著沉重的身體,蜷縮到洞穴最陰暗潮濕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土壁,將小丫護(hù)在懷里。

意念深處,那絲冰冷的權(quán)柄和灼熱的生機(jī)依舊在撕咬,帶來持續(xù)的脹痛。而鼠婆婆的要求,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的心臟。

眼珠子…活的…

巷子口…野狗…

一個冰冷而清晰的計劃,在絕望的黑暗中緩緩成形。他緩緩閉上眼,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量命尺冰冷的尺身。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將他淹沒。在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懷里小丫那微弱卻依舊存在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

“沙…沙沙…”

極其輕微、如同枯葉摩擦地面的聲音,從洞穴外傳來。

不是風(fēng)!

陳玄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在黑暗中爆射出兩道寒芒!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獵豹,所有感官提升到極致。

聲音很輕,很謹(jǐn)慎,正**極其緩慢地、朝著鼠婆婆這個洞穴的方向挪動**!

不是泥塘巷那些大大咧咧的爛泥腿子!這種謹(jǐn)慎…帶著一種**刻意的遮掩和…獵食者的耐心**!

陳玄屏住呼吸,身體在陰影里蜷縮得更緊,右手無聲地握住了腰后淬毒短刀的刀柄,左手則緊緊攥著量命尺。

**鼠婆婆蜷在稻草“床”上,似乎睡得很沉,發(fā)出細(xì)微的鼾聲。但陳玄眼角的余光瞥見,她那只渾濁的左眼眼皮,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洞穴外,那“沙沙”聲停了。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跗骨之蛆般陰冷粘膩的神念**,如同無形的觸手,**極其小心地、貼著地面,從洞口那破木板的縫隙里,悄然探了進(jìn)來!**

這神念帶著一種**熟悉的、如同毒蛇窺伺般的貪婪和…刻骨的怨毒**!

灰斗篷?!他沒死?!還是…他的同伙?!

那陰冷的神念在洞穴內(nèi)極其緩慢地掃過,**首先“觸碰”到了蜷縮在稻草上的鼠婆婆**,似乎停頓了一下,帶著一絲忌憚和困惑。隨即,如同發(fā)現(xiàn)了真正的目標(biāo),**猛地轉(zhuǎn)向洞穴角落,死死地“鎖”定了陰影中抱著小丫的陳玄!**

**找到了!**

**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洞穴內(nèi)污濁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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