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就往蛤蟆丹室里鉆，嘴里還罵罵咧咧：“前線死人？死人不是很正常？！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老朽當年在丹堂炸爐炸死的藥童都…呃…咳咳！晦氣！真晦氣！”

羅戰看著陳老頭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他知道，這位當年名震玄天、他師尊掌門，都贊其天賦卓絕卻性子乖戾的師叔，心結太重。

那一次次驚世駭俗卻也伴隨著巨大傷亡的炸爐事故，那被放逐的恥辱，早已成了他心中無法愈合的瘡疤。

請不動陳師叔，羅戰的目光只能再次落回那堆蔫葉子和“奄奄一息”的林墨身上。

戰堂的命令不可違，定額就是定額！

他冷硬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林二狗！七號田本月定額二十片枯榮葉！今日已是月中，你腳邊已有二十余片！證明此田尚有潛力！自即日起，定額翻倍！下月初一，上交五十片！不得有誤！”

五十片？！

田里裝死的草精們意念集體一抽！

林墨眼皮下的眸光微不可察地一冷。

“羅…羅執事…”林墨“虛弱”地抬起頭，臉上滿是絕望和難以置信，“這…這廢田…這廢草…弟子…弟子實在無能為力啊…您看這些草…都快死絕了…”他顫巍巍地指著田里那些“命不久矣”的草精。

“哼！”羅戰冷哼一聲，不為所動，“宗門規矩！能者多勞！你既能種出二十片，就能種出五十片！完不成…”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林墨，“按門規，延誤軍需，死罪！”

冰冷的“死罪”二字，如同重錘砸下，帶著戰場特有的血腥決斷。

就在羅戰轉身欲走，林墨“絕望”低頭之際。

“慢著！”蛤蟆丹室的門又被猛地推開！

陳老頭再次探出頭來，這次他沒拿破錘子，也沒拿殘骸，而是手里托著一塊東西。

一塊約莫拇指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暗綠色、內部仿佛有渾濁粘稠液體在緩緩流動的…晶體。

晶體表面坑坑洼洼，還沾著些許焦黑的廢料渣滓，散發著一股極其濃郁、令人作嘔的枯寂與混亂氣息！正是剛剛催化出的新鮮“穢晶”！

陳老頭臉上帶著一種“老朽豁出去了”的肉疼表情，將這塊“穢晶”朝著羅戰的方向晃了晃，破鑼嗓子嚷嚷道：

“鐵疙瘩！你瞎啊！就知道盯著那幾片破葉子！看看這個！老朽廢料處理的最新科研成果——‘穢氣精粹濃縮結晶’！簡稱‘穢晶’！”

羅戰腳步一頓，皺眉看向那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綠晶體：“此乃何物？”

“何物？”陳老頭嗤笑一聲，帶著一種“鄉巴佬沒見識”的優越感，“這可是好東西！知道前線那些魔崽子放的毒瘴不？蝕骨腐肉，惡心至極！老朽這‘穢晶’，就是用那些毒瘴的祖宗——七號田特產廢料精華——濃縮提純出來的！其內蘊含的枯寂混亂之力，霸道無比！魔崽子那些毒瘴，在這‘穢晶’面前，就是孫子！”

他頓了頓，看著羅戰眼中那一絲驚疑，繼續唾沫橫飛地忽悠：“這東西，只要一小塊！扔進魔崽子釋放的毒瘴里！嘿嘿…立馬就能讓他們的毒瘴失控反噬！變成他們自己的催命符！比什么生肌丹回春散管用多了！這叫以毒攻毒！廢物…呃…廢料利用！懂不懂？！”

羅戰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塊暗綠色的穢晶。他雖然不懂煉丹，但身為戰堂執事，對能量的感知極其敏銳！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塊小小的晶體里，蘊含著一股極其狂暴、混亂、充滿枯寂毀滅氣息的力量！其精純和霸道程度，確實遠超他見過的普通戰場毒瘴！

如果…如果這邋遢師叔所言非虛…這東西在前線，或許真能起到奇效！

“此物…產量如何？”羅戰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產量？”陳老頭眼珠一轉，又露出那種肉疼的表情，“難！難得很！提煉這玩意兒，需要特定的廢料環境（廢料堆）。”

“需要老朽獨門的處理工藝（爆破催化），還需要精準的控制（林墨的枯榮靈力）！費時費力！風險巨大！一不小心就炸爐…呃…炸堆！這小小一塊，就耗費了老朽三天心血！”

他晃了晃那塊穢晶，一副“愛要不要”的樣子：“不過嘛…看在鐵疙瘩你大老遠跑來，又為了前線將士的份上…老朽可以忍痛割愛！這一塊…就當樣品！你拿回去給丹堂那群小崽子看看！讓他們開開眼！告訴他們，別總盯著老朽那點破事！有本事，他們也弄點有用的出來！”

說著，他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手把那塊還沾著廢料渣的穢晶拋向羅戰。

羅戰下意識接住。入手冰涼滑膩，那股混亂枯寂的氣息更加清晰地傳來。他仔細端詳片刻，又看了看田埂邊那堆蔫葉子，再看看陳老頭那張寫滿“老朽很忙別煩我”的老臉，最后目光落在“氣息奄奄”的林墨身上。

他沉默片刻，將那塊穢晶小心收好，對著陳老頭再次抱拳，語氣鄭重了幾分：“多謝陳師叔！此物…羅戰會親自交予丹堂驗證！”

他又看向林墨，那冰冷的命令口吻緩和了一絲，但依舊不容置疑：“枯榮葉定額…暫按二十片執行。”

“但此田潛力，本執事已親眼所見！下月定額，視此‘穢晶’效用再議！若敢懈怠…”他眼中寒光一閃，“嚴懲不貸！”

說完，他不再停留，血色遁光沖天而起，如同來時一般迅疾，撕裂瘴氣，消失在天際。仿佛多待一秒，都會被這七號田的“芬芳”腌入味。

羅戰那道血色遁光消失在天際，仿佛帶走了七號田最后一絲“正經”氛圍。

“呼…”田里所有草精集體傳遞出一口意念長氣。

“嚶…嚇死草了…五十片…差點當場枯萎…”

“老戲骨”默默收回了警戒狀態的藤鞭。

幽曇在蛤蟆堡里，光點閃爍頻率慢了下來，傳遞出“終于走了”的輕松。

林墨緩緩從田埂邊“虛弱”地坐直身體，臉上哪還有半分惶恐絕望，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靜。

陳老頭則叉著腰，對著羅戰消失的方向，得意地啐了一口：“呸！小鐵疙瘩！還想拿門規壓老朽？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想加定額？門兒都沒有！”

他隨即又肉疼地搓著手，看向林墨：“林小子…老朽那塊‘穢晶’樣品…成本可不低啊！那爆破消耗…廢料處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