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李箱的金屬外殼與墻面劇烈摩擦起來，甚至產生出一瞬的火星。

借助那瞬間的光亮，姜羽再次看清那兩只怪物的形影。

此刻，其中一只人魚正匍匐在撞擊口的一側；她捂住腦袋，顯然是沒有及時躲開。

讓人感到怪異的則是另外一只人魚：她的雙手仍然保持著刀刃的模樣，顯然便是她先前將自己的雙腿砍斷的。

但，現在，那只人魚明明距離自己近在咫尺，卻...

并沒有繼續發動攻擊。

與預料中相反的是，此刻，她開始在姜羽與行李箱中間的道路上來回折返...

就如同丟失了方向的商隊一般。

“...它們的感官被混亂了...”

姜羽敏銳地記錄下這次怪異現象。

他借機扭過身子，準備朝著那女孩身后的方向強行突破：不能再深入洞窟了，地下水造成的旁系洞窟會如同迷宮一般。

只能往回走，然后與那些趕來的先遣隊會和。

“可是...它們究竟是靠著什么...”

這一次是左臂傳來麻木。

剛剛的混亂消失了，洞窟之中再次晦暗下來；細細簌簌的聲音從斷面鉆出，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里正爬出無數寄生蟲來。

又恢復了...

可一定有某種方法能夠讓那些家伙們的感官被紊亂...

他仔細思考著。

沒錯，一定有某種方法；剛剛那一瞬的混亂并非巧合，否則，這群怪物不會發現一直藏匿于洞窟之中的...

那個瘦弱的先遣隊成員。

“...”

他調動起行李箱，通過周圍的風聲，再一次勉強擋住怪物如同刀刃一般的手臂。

因為操控的物件被一股力道抵擋，他感覺思緒瞬間混沌了幾分。

他低下頭，整個人趴在地上，躲過迎頭的一陣呼嘯聲，感覺事情不算太妙。

女孩的歌聲還在延續著。

造成這一切的無疑就是那場莫名的歌聲；他嘗試著調動行李箱對對方發動攻擊，但黑暗之中，速度和準頭都完全跟不上。

發動神性需要思緒，戰斗同樣需要思緒，甚至，在對方那平淡到令人乏力的歌喉之中，姜羽感覺自己愈發困頓起來。

這種感覺相當糟糕，就好像是...

完全迷失在一片大霧之中一樣。

“...”

脖子上也開始鉆出磁帶蟲的聲響來。

他啐了一口，憑借戰斗直覺強行挽出右臂，抓住那尖銳的東西。

然后，他的腰部發力，整個人幾乎是掛在那尖銳的武器之上，如同一只猿猴一般在上面轉了半圈。

同時，雙腿在旋轉的動能下開始加速；他的手臂繃緊，感覺自己像是大風天的秋千繩一般，向著設想中的方向猛地一踹。

怪物嘶吼一聲，他感覺自己失去了平衡。

有效，他這么意識到，這些家伙的臉上沒有鱗片覆蓋。

思緒則愈發困頓...

因為血管中的磁帶正在飛速涌出，并組成新的肢體，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迅速掏空...

恍惚中，他甚至回到了末日前的某個晚上；即將在明天死亡的女戰友給他偷偷烤了一顆棉花糖。

用炮火結束后的余溫。

不，等一下。

晦暗之中，他瞇起眼睛。

行李箱再次被他鎖定，冒出灰青色的、只有他能夠見到的光幕來。

女孩說過，她之所以要找到行李箱，是因為想要成為一名使徒。

而成為使徒才能夠釋放神的魔法，那么，如果排除一切特殊情況...

那首她哼唱到現在的歌曲，就不應該是專門用于檢測方位的魔法...那么究竟是什么讓她感知到了方位...

他咬緊牙關，像是實驗一般，將那只行李箱重重砸在遠處的墻壁上。

周遭的風聲瞬間便停止了。

他能夠聽見一陣逐漸遠去的滑動聲，和一陣逐漸靠近的聲音：毫無疑問，是兩只怪物在分頭行動。

一只前往行李箱的方向，另一只則向著自己。

也就是說...

他將身上的校服脫下。

反正這衣服已經碎成這樣了，系統贈送的口袋也從來沒掏出過什么好東西。

他這么想著，再次眨眨眼，使用神性鎖定了那件校服。

風聲遲疑了；是原先鎖定了自己的怪物正在判斷方向。

“是思緒。”

他明白了這一點。

人魚有辦法能夠感知到思緒，這種東西既然能夠被當成是神性的消耗品，那么就代表著它擁有一定作用。

女孩能夠感知到行李箱，并且察覺到其中的魂靈越來越弱小...

她唱歌，讓自己不得已分出一部分精神去應對對方的歌聲...

而更關鍵的地方在于，在使用思緒的片刻，他能夠感覺到那些如同絲線一般的東西，正隱隱約約化作青光，連接著他的眼睛和千禧年物件。

“結束了。”

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身子輕盈了許多。

憑借直覺，他直直裝上洞窟的墻壁，甚至連腦袋都發出一聲悶響。

另外一側，他的雙眸則死死盯著那件破爛的校服；他將那校服貼著地面滑行，朝著逃離的方向扭曲移動。

下一瞬，灰青色的視野之中，校服果然被一刀兩段。

那手化作的刀刃無比鋒利，甚至連空氣都被割破開來，逸散出纖維碎裂的低語。

同時，那人魚怪物的眼睛，則因為震驚而猛地睜開。

姜羽從未如此近距離觀察過那雙眼睛：它們是球型的，相比人的眼睛，似乎更像是稍微收縮一些的魚眼。

“...！”

一柄美工刀直白地扎入了那人魚的脖頸。

因為力道過大，它甚至直接在對方的血肉中碎裂成了幾節；但那并不影響刀法的精準。

大量藍色的血液噴灑。

人魚女孩的歌聲在那一瞬微弱幾分，隨后又緩緩恢復。

但人魚的慘叫聲在那洞窟中回蕩著，不知何時，歌聲之中便夾雜出一絲慌亂來。

姜羽瞇起眼睛。

此刻，那柄手術刀，正開始沿著那傷口，深深探入怪物的身體里。

它如同一柄游魚，刺破深海沉重的暗流。

“在那個方向！”

女孩則終于停止了歌聲。

一陣風聲快速從遠方劃過，是先前追趕著行李箱的另一只怪物。

“他一次只能夠操縱一件物品飛行，也就是說，思緒的密集點永遠只會有兩個！”

她如此指揮。

晦暗之中，一柄寒光閃過；姜羽明白，那就是最后決定勝負的一擊了。

敵人是三只能夠感知思緒的怪物，其中一只甚至擁有不錯的戰斗分析，很快便摸清楚了他的能力弱點。

如果被砍斷脖頸的話，那些血管之中的磁帶是否還能夠支撐著他重生呢？

他感覺自己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個問題了。

“可惜。”

他勾起嘴角。

刀刃的破風聲是如此響亮，撞擊在洞窟的墻壁上，在一個隱秘的角落之中，甚至摩擦出如同飛船尾端的火光來。

但，那火光之中卻幾乎空空如也。

有的只是一卷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