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辦在了江邊的一處酒樓內,從一層到三層都是擺好的宴席,內里大多是年歲相仿的進士還有學子,大家抱著欣賞結交有志之士的念頭前來。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權貴子弟高談闊論。
舒崢被好友帶到了二樓雅間,幾人暢談詩句,很快酒過三巡,舒崢不勝酒力,靠著椅子睡著了。
“如今圣上開明,太子殿下仁慈,大家定會前途無量啊!”一位藍色錦衣男子說道。
可一聲嗤笑傳來,眾人尋聲望去,只見是尚書家的公子,酒意上頭,大著舌頭說道:“什么仁慈,要我說,太子殿下是懦弱,可比不過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的四皇子殿下。”
“估計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另立太子嘍。”
有些人被這番言論嚇到,想要匆忙退席,生怕在這個緊要關頭攤上事,舒崢的好友也連忙拍醒舒崢,扶著他向外走。
“走?大家都走什么,都給我坐下,是不是不給我面子啊!”尚書家的公子將酒杯擲出,一臉怒意。
在座的沒有幾個人的家世能和他媲美,一時間進退兩難。
可他還沒有多說幾句,屋外就傳來兵甲刀劍聲,眾人慌不擇路,酒也醒了大半。
兵甲碰撞的鏗鏘聲和沉重的腳步聲瞬間逼近,雅間內頓時亂作一團。有人想躲,有人想跑,尚書家的公子也僵在原地,酒醒了大半,臉上血色褪盡。
“砰”一聲巨響,雅間的門被大力踹開。數名身著玄色甲胄、腰佩制式長刀的錦衣衛魚貫而入,面色冷硬,眼神銳利地掃視全場。原本喧鬧的雅間瞬間死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奉上命,緝拿妄議國本、煽惑人心者!”為首的錦衣衛小旗官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砸在每個人心上。他冰冷的目光直接鎖定了那位尚書公子。
那公子腿一軟,幾乎癱倒,嘴唇哆嗦著:“我、我……”錦衣衛怎么來的這般快,分明只是一個小小的詩會,難道,難道有人告密?
直到一片玄色衣角在門外一閃而過,他才知道自己做了多蠢的事情。那衣服上面的花紋分明是太子獨有的!
在他眼里只是一件小事,可在這些皇家子弟的眼中,卻是微服私訪,拉攏能人的絕佳時機!
“帶走!”小旗官一揮手,兩名如狼似虎的校尉立刻上前,不容分說地將尚書公子架起拖走。那人連喊冤的力氣都沒了,只一味哆嗦的說道:“我爹,我爹可是尚書,求您報個信……”
為首的將領并沒有理會,,銳利的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最后落在被好友攙扶著、尚且半醉半醒、一臉茫然的舒崢身上。好友嚇得渾身僵硬,扶著舒崢的手都在抖。
“一并帶走!”小旗官的聲音沒有半分波瀾。
“大人!冤枉!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啊!”舒崢的好友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沒聽懂我的話嗎,一律帶走!”命令不容置疑。另外兩名校尉上前,粗暴地推開舒崢的好友,一左一右架住了腳步虛浮、眼神迷蒙的舒崢。
其余人也被推搡著前進。
舒崢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力一扯,徹底懵了,酒意混合著巨大的恐慌,讓他只覺天旋地轉,連掙扎都忘了,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拖出了雅間。
這群書生還未了解面前的處境,就被通通下了大獄。
時間很快來到了傍晚,舒姒見哥哥久久不歸,才去打聽,發覺眾人因為妄議朝政都下了大獄,那詩會連端茶倒水的小廝都進了獄。
她敏銳的發覺到了此事的不同尋常。
舒姒和太子做過幾年的夫妻,自然也是知道他的脾氣。沈琮雖說平日里脾氣十分好,可如若有人要將他和其他皇子對比,那怒火就是十頭牛來也拉不住的。
可舒崢謹小慎微,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只有可能被旁人連累了。
舒姒咬著牙,去了和舒父生前交好的幾個叔伯的府上,但不是官職太小愛莫能助,就是高高掛起。
雪月氣的直掉眼淚:“當年老爺在世,他們那群人恨不得像蒼蠅一般圍上去,如今倒是不認得了。”
舒姒疲憊不堪,世態炎涼,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只是她哥哥還在遭受牢獄之災,自己總是心痛的。
“罷了,也怨不得他們了,如今只能靠自己了。”舒姒喃喃道。
她有些事情都不愿和雪月細說,方才舒姒去的那家,居然提出要納自己為妾的想法,著實讓人作嘔。
這世間多的是人要趁火打劫。
“雪月,你去家中拿些銀子,我得去獄中見見哥哥。”舒姒說道。
獄中自然不會舒適,這種陰森潮濕的環境也是對犯人的一種折磨。期間還有老鼠蟑螂,多的是磨人的法子。
見到有人來了,犯人們隔著大門就開始喊冤:“救救我吧,我是冤枉的。”
舒姒緊緊的抓著披風,一旁引路的獄卒掂量著手中的銀兩斥責道:“叫什么叫,還嫌挨打的不夠嗎?”
隨即扭頭對舒姒說道:“姑娘在這處看看就好了,再多的,小的也沒辦法不是嗎……”
舒姒見離著哥哥的牢房還有一段距離,偷偷將一錠銀子塞進了獄卒的手里說道:“小女實在是擔心家人的緊,還請官爺通融片刻。”
燭火昏黃,露出女子嬌美的側臉,獄卒一瞬間晃神,將銀子塞好,忍不住好心提醒道:“雖說可以,但姑娘,你還是早些打算家人后事的好,這樁事上頭的人是不會罷休的。”
那些有權勢的,早早的將人接了出去,剩下的要不是沒權要不然沒錢,結局就只能是流放。
舒姒低聲道謝,匆忙向里面走去。舒崢靠在墻邊,悔不當初,自己去參加什么詩會,如今落得這般地步。
“哥哥。”
熟悉的聲音傳來,舒崢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只見得妹妹憔悴的臉。
“你來這里做什么,你身子如何受得住?”舒崢匆忙爬起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