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訴你，你的前世是個跳崖自殺的古代女子，你會相信嗎？在那個雨夜之前，我絕對不會。但現(xiàn)在，我正拿著一枚三百年前的銅錢，看著它上面的小人在我眼前活過來...

六月的雨突然而至，把下班的人群趕得四散。我蹲在花店角落修剪玫瑰枝，剪刀聲被雨聲淹沒。整條街只剩幾盞路燈，橘黃光暈在雨幕里顯得孤單。

“蘇棠。“

有人在叫我。聲音很輕，卻清晰得像在耳邊響起。我手一抖，剪刀差點戳到手指。

門口站著個撐傘的人。那把傘很特別，褪色的油紙面，竹制傘骨，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傘底下的男人穿著黑色長衫，布料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勾勒出瘦削輪廓。

他身上有種特別的味道，像雨后山林的清新。那種味道讓我想起童年時奶奶的小佛堂。安靜，神秘，帶著超脫塵世的純凈。

收傘時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一根紅繩纏了三圈，仔細看去，那紅繩竟然在微微發(fā)光。不是紅色，而是淡淡的紫光。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攥著剪刀站起來。花店開了三年，這條街上認識我的人一只手數(shù)得過來。

他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那種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舊物，帶著某種我讀不懂的情緒。

“印堂發(fā)紅。最近有桃花劫。“

這年代還有人用這種老套的說辭？“要買花嗎？不買請別擋著我關門。“

他伸手從架子上抽了支即將枯萎的白玫瑰。那支花昨天就該扔了，花瓣蜷縮得像用過的紙巾。可當他指尖碰到花莖的瞬間，空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輕微顫動了一下。

我眨眨眼，那朵花正在緩緩舒展花瓣。

手里的剪刀掉在地上，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讓我回過神。我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水桶，涼水漫過腳背。

“你做了什么？“

男人將復活的白玫瑰重新插回花架，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珍貴的東西。然后他從袖口取出一張黃紙，上面用朱砂畫著復雜符文——我注意到符文中央有個小小的“監(jiān)“字。

“我叫陸昭。“他將符紙貼在門框內側，紙角在微風中輕顫，散發(fā)出淡金色光芒，“記住這個名字。“

說完他重新?lián)伍_油紙傘，幾步就消失在雨夜里。只有那張符紙還貼在門邊，在昏暗燈光下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當晚我把那支詭異復活的白玫瑰扔進了垃圾桶。第二天推開門時，它好端端地立在收銀臺上，花瓣上還沾著新鮮露水。

“門口那個男的是你什么人？“林小滿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手里拿著剛買的豆?jié){，“穿得跟從民國穿越來的似的！“

我正在整理昨天被水泡過的賬本，頭也不抬：“什么男的？“

“別裝！“她把豆?jié){重重放在臺面上，“我看見他了，就站在街對面盯著你家店。那眼神……“她夸張地打了個寒顫，“還有，他身邊有好多閃光的線，特別詭異。“

我抬頭看向窗外。陸昭確實站在馬路對面，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忽然抬頭看過來。

隔著一條馬路，我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等等，你剛才說什么？閃光的線？“

林小滿愣了一下：“你看不見嗎？就是從他身上延伸出來的，有紅的，有金的，還有紫的...咦，怎么消失了？“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什么都沒有。但心里突然涌起一陣熟悉感，像是想起了什么卻又抓不住。

陸昭穿過馬路時差點被一輛自行車撞到。騎車的小伙子急剎車，輪胎在柏油路面擦出刺耳聲響，可陸昭連腳步都沒停，就那么輕飄飄地繞過車頭，衣角甚至沒碰到車把。

推門進來時，風鈴發(fā)出清脆響聲。

“歡迎光臨。“我故意把剪刀重重放在臺面上。

陸昭今天沒帶那把油紙傘。陽光從側面照過來，在他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紅繩——近看那紫光更明顯了，細繩已經(jīng)起毛，末尾綴著顆黯淡銅珠。

“今天會有人來買九十九朵紅玫瑰。“他的語氣很平靜，像在說今天會下雨一樣自然。

林小滿差點被豆?jié){嗆到。她瞪大眼睛看看陸昭，又看看我，嘴巴張成了O型：“你、你怎么知道的？“

陸昭看了她一眼，表情略顯意外：“你能看見紫線？“

“紫線是什么？“林小滿下意識后退一步。

“情緣的標志。“陸昭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有趣，你是什么家族出身？“

下午三點十七分，一個滿頭大汗的男人沖進店里。

“九十九朵紅玫瑰！“他拍著收銀臺，領帶歪到一邊，“現(xiàn)在就要！求婚用的！“

我剪花枝的手僵在半空。林小滿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陸昭不知什么時候在角落坐下了，手里還端著杯冒著熱氣的茶。我明明沒在店里放茶葉，可那茉莉花香...和我床頭柜上那罐一模一樣。

趁林小滿包裝玫瑰的空隙，我走到陸昭面前：“你到底是誰？“

他仰頭看我，眼底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你七歲那年發(fā)高燒，是不是夢見過兩個小人坐在銅錢上？“

貨架上的風鈴突然響成一片。那個夢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夢里總有一雙冰涼的手，將銅錢輕輕按在我眼皮上。

“怎么可能......“

“蘇棠！“林小滿突然從洗手間沖出來，舉著手機尖叫，“你看這張照片！“

她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剛拍的店內照片。陸昭明明就坐在畫面中央，可鏡子里反射出的卻只有一把空蕩蕩的藤椅。

收銀臺的抽屜突然自己彈開，里頭躺著一枚泛著青光的銅錢。我伸手去拿，銅錢燙得嚇人，正面刻著兩個相擁的小人，背面是“永寧“二字。

記憶的缺口突然裂開。七歲發(fā)高燒那晚，護士說我手心里死死攥著什么東西，怎么都掰不開...

陸昭已經(jīng)站起身。陽光穿過他的身體時，地面上的影子淡得幾乎看不見。

“明天別碰白色的花。“他在門口停下，回頭看了我一眼，“還有，讓你朋友查查她家的族譜。“

風鈴還在輕響，林小滿牙齒打顫的聲音混在里面：“他、他剛才是怎么出去的？我明明看見門沒開......“

我攥著銅錢的手心全是汗。永寧——那是姥姥家所在的老街名，早在十年前就拆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