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家和張家只隔了一戶,三人離開張家以后,幾個瞬息就來到了熊家,與張家不同的是,熊家門口站著兩個看門的弟兄。
見來人是三個捕快,看門的弟兄表情嚴肅起來,如臨大敵,但看到里面的楚奕塵,神情又放松起來,其中一位熟絡的和楚奕塵打招呼:
“奕塵,今日怎么有空來我們熊府?”
“熊爺在不在?”
楚奕塵則是壓低聲音。
看門的兄弟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最近熊爺心情不是很好,估計是誰都不會見……”
楚奕塵了然,點頭,問:
“是不是因為你家小公子的事情?”
看門的弟兄點頭。
“那你去通報一下熊爺吧,我們正是為了你們家小公子的事情來的?!?
楚奕塵說明了來意,門口看門的弟兄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門再度打開,通報的兄弟回來復命:
“熊爺有請,幾位跟我來吧。”
院子不大,布局和張家宅子一模一樣,但是裝潢卻遠勝張家。
熊爺是城南街面上混的,手底下有個十來個弟兄,手中也有些余錢,自然過的比普通商販要好得多。
只是遇到了這種事情,再多的錢也沒有用,此時此刻的熊爺就和張全德一樣,面露憔悴,不過好歹是混街面的,氣勢上略微比張全德好,只是站在一副秋千前。
陳言三人進來了,還在愣神,怔怔的看著手中的撥浪鼓。
“熊爺……”楚奕塵的呼喚,開口打破了還在回憶的熊爺。
見來者是楚奕塵,熊爺回過神,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
“奕塵,你來了???前幾日剛出事的時候我便找過你,只是未曾尋到,你們官府有什么消息了嗎?”
楚奕塵搖了搖頭,道:
“我們也是今日才知道這件事?!?
對于這件事,楚奕塵也感覺到很奇怪,于是他追問:
“熊爺,我想問一下你是哪日報的官?”
“前日……”
熊爺不假思索。
“那接待你們的主事有讓你們說什么嗎?“
熊爺搖了搖頭,那天他們去報官,接待他們的主事聽完以后,就讓他們全部回家去等了,雖然熊爺在街面上能說得上點話,但是在官比民大,衙門說什么,他們也只能照做。
楚奕塵摸著下巴,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怪哉,像這種孩童失蹤的案例,如果有人報官,應該是當日就會安排全縣衙的人去調查,怎么會拖到今天呢?
兩天時間,如果真的有人販子,估計早就跑出姑蘇城了吧?
這件事情,他得回去好好詢問一下王捕頭。
不過既然來了,他也得先走流程,將紙鋪在石桌上,開始記錄,一邊記錄一邊詢問:
“熊爺,三娃子是什么時候丟的?丟的那天有什么特征?衣物什么的?”
熊爺啞然,隨即露出一抹苦笑:
“三娃子丟的那天是五日前,說來也怪,那日三娃子回家早早就睡下了,沒想到第二天睡醒,人就不見了,我們本以為是出去和街里那幾個同齡的小娃子一起玩去了,結果一整日都沒有回來……”
“我派出去的兄弟們和街坊鄰居打探,結果什么都沒打探到,最后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派弟兄去張全德家中詢問,我們家三娃子和他家六子是同天生的,兩人關系格外的好,可我派出去兄弟去問了一嘴,大前日和我說,張全德家的六子也丟了,聯想到這些,我們當天就去報官了。””
楚奕塵點了點頭,記錄:
“熊強,六歲,疑似六月初一失蹤,至今未歸?!?
案件陷入了困境,張家和熊家一點線索都沒有,楚奕塵嘆了口氣,只能期待老張那邊能有什么進展了。
例行公事完成,楚奕塵轉頭開始寬慰起熊爺:
“熊爺,你也不必太過擔憂,我們衙門一定會把孩子給你找回來的,你千萬不要做什么過激的事情,好不好?”
熊爺臉上露出難色,一咬牙,點了點頭:
“如果是別的捕快和我說這種話,我肯定嗤之以鼻,但是奕塵,我信你!我這就把兄弟們撤回來……”
這幾日熊爺安排了一大堆兄弟,守在城門附近,只要是有相近年齡的孩童,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強行搶過來查看一番,這么干容易出事。
果然,楚奕塵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不過好在來得早,現在還沒有惹出什么禍端,既然有了熊爺這句話,他們也錄完了卷宗,三人也就告辭回了縣衙。
回到衙門,張捕快已經回來好一會了,幾個人正圍在案牘前,仔細的思索著其中的問題。
見三人回來,幾人喜出望外,問:
“奕塵,你們查到什么沒有?”
楚奕塵搖了搖頭,將卷宗鋪在案牘上,寥寥幾句話,和張捕快他們調查出來的內容都差不多。
張捕快幾人,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查案子,特別是查這種多人案,最好的辦法就是找相同。
可目前來看,硬說這幾家丟失的孩童有什么相同點,就是幾位中,很多人連孩子什么時候怎么丟的都不知道。
陳言湊進案牘,仔細翻閱起張捕快他們記錄的卷宗。
“錢小,六歲,五月三十于家中失蹤,至今未歸,特征無?!?
“包佳佳,六歲,五月三十失蹤,至今未歸,特征無?!?
“李乾,六歲,六月初一失蹤,至今未歸,特征無?!?
“吳大膽,六歲,六月初二失蹤,至今未歸,特征穿著一件綠色的毛線衣,據老吳所述,大概在戌時,那一日豆花賣得快,回去的早,剛到家的時候,孩子還在,老吳摸了一下孩子的頭,就去廚房準備每日豆花的原料了,結果自己在家一個轉身,孩子就不見了,當時以為孩子出去玩去了。”
這里面的卷宗,就數吳大膽的最為詳細,有時間,可依據這些,也分析不出來什么。
“怎么少了一份,不是一共七個人嗎?”陳言疑惑。
這時有捕快解釋:
“老廟那邊沒找到劉瞎子,估計到哪里找自己女兒去了吧?”
突然,陳言像是發現什么了似的,問:
“為什么這幾個失蹤的孩子都是六歲?”
剩下幾位捕頭一愣,有人開口:
“也許是以為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好騙?”
陳言搖了搖頭:
“不對,六歲已經懂一些事情了,他們如果感到害怕,應該會哭鬧,人販子為什么不抓四五歲的?”
幾人陷入沉思,這時楚奕塵開口:
“我也覺得奇怪,雖然我們姑蘇已經好多年沒發生丟失孩童的事件了,但按理說孩童丟失,應該當日就調查,為何衙門今日才告知我們?”
“這是上面考慮的問題啦!誰知道上頭怎么想的?既然派下了任務,我們完成就好了……”
張捕快開口打斷了楚奕塵的話。
“之前有孩童丟失的案件嗎?”陳言好奇。
幾位捕快搖頭,如果有人報案,他們肯定會知道,但是好像之前并沒有聽說過,有什么孩童失蹤的家庭,這時有一位姓錢的捕快提供了一個寶貴的線索:
“之前倒是有不少乞兒來報官,說伙伴丟了,能不能幫忙尋找一下,但是乞丐嘛,也許是換了個地方乞討,我們衙門就沒有過多的去搭理……”
聽到這,楚奕塵問:
“有卷宗嗎?”
錢捕快點了點頭,轉身去卷宗房,取來了一大堆卷宗,大約有著個二三十卷。
眾人翻閱,發現其中有一個很奇怪的點。
失蹤的乞兒,大多都在五六七歲,報案的乞兒都在十一二歲。
具體的生辰不好判斷,因為都是乞兒,多半是隨著災年來的姑蘇,又或者是被父母遺棄的,年歲只能根據報案的乞兒自己猜測。
但是陳言有一種預感,里面有不少乞兒都是六歲,且和此案有著很大的聯系。
六歲……六歲……六歲?”
都是六歲嗎?
姑蘇城這幾年,丟了這么多六歲的孩童嗎?
陳言眼睛一亮,他覺得這不是一件簡單的拐賣案:
“你們誰知道那幾個孩童的生辰?”
“這我們怎么知道?”
一眾捕快搖頭,不過又是剛剛那個錢捕快開口:
“我知道一個,錢小是五月初五的,我以前和錢二郎是同鄉……”
“怎么會!”楚奕塵臉色大變。
隨即楚奕塵臉色露出喜色:
“走,我們走!”
說罷,楚奕塵拉著陳言,兩人出了衙門。由依次拜訪了之前張捕快他們調查過的幾家,果然得到的結果和楚奕塵猜測的一致。
回衙門的路上,楚奕塵興奮道:
“哥,你提醒我了,六子和三娃,也是五月初五的!這不是拐賣案!是妖魔作祟!”
待回到衙門,楚奕塵迫不及待的和眾捕快分享了自己得到的線索。
這里面,男娃都是六歲,五月初五出生,女娃也是六歲,六月初六出生,這其中要是沒有什么關聯,他楚奕塵打死都不信。
眾人一驚:
“妖魔作祟?”
只見楚奕塵大聲解釋:
“五月初五,至陽至純的命格!六月初六,至陰至柔的命格!定是有妖魔需要舉辦什么邪惡的儀式,”
陳言則是好奇:
“這個世界上有妖魔嗎?”
眾捕快和看傻子一樣看著兩人,還是孫家福拉了拉陳言的袖子,弱聲道:
“楚哥可能是話本看多了吧,這個世界上,哪來的妖魔……”
“好吧……”
陳言也覺得,這其中,絕對有關聯,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打探一下,那些還未失蹤的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