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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喜峰口決戰

天色,如同被水洗過的青玉,在東方地平線上,緩緩透出一絲魚肚般的微白。

喜峰口,這座矗立在燕山山脈之中的古老關隘,依舊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與靜寂之中。山風穿過嶙峋的巖石,發出鬼魅般的嗚咽,將稀薄的霧氣,如同游魂般,在蜿蜒曲折的山谷間拉扯、撕碎。

這片看似亙古不變的寧靜,是偽裝。

在這寧靜之下,是一架已經上滿了弦、扣動了扳機、只待獵物踏入的、巨大而沉默的戰爭機器。

山崖的縫隙里,茂密的草叢下,冰冷的巖石后,三百名銳健營的精銳,如同蟄伏的野獸,早已與這片山林融為一體。他們的呼吸,被壓抑到幾乎不可聞,身上冰冷的鐵甲,早已被晨露打濕,寒氣刺骨,但沒有一個人動彈分毫。他們手中的強弓勁弩,已經拉開,淬毒的箭簇在微弱的天光下,閃爍著幽藍的、等待飲血的微光。

他們,在等待。

而在山谷更深處,一處地勢相對平緩的開闊地帶,周正和他麾下最精銳的重裝步兵方陣,如同沉默的鋼鐵森林,靜靜地佇立著。巨大的方盾如墻,雪亮的長槍如林,陌刀手們則半蹲在盾陣之后,手中那柄令所有敵人膽寒的重型兵刃,橫陳膝上,只待那一聲令下,便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更高處的指揮所內,賈琰、范鎮、水溶和那一群被“保護”起來的親兵,也已經一夜未眠。范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張在篝火余燼旁攤開的輿圖,手指在幾個關鍵的節點上,無意識地反復摩挲。

而賈琰,他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單筒望遠鏡。

他的目標,是遠方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與天際相接的草原地平線。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于——

“……來了。”

賈琰的聲音,在死寂的清晨中,輕得像一聲嘆息,卻又重得如同落下的鍘刀。

范鎮和周正(通過傳令兵)的視線,瞬間聚焦到了他所望的方向。

只見那遙遠的地平線上,先是出現了一條極細微的、不斷蠕動的黑線。緊接著,那條黑線開始迅速地變粗、擴大,如同漲潮的海水,又如潑翻的墨汁,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向著喜峰口的方向,洶涌而來!

伴隨而來的,是大地有節奏的、沉悶的震動!

八千鐵騎!

穆爾哈齊和他麾下所有部落的精銳,如同被饑餓和貪婪驅使的黑色洪流,在短暫的集結后,傾巢而出!

他們的陣型拉得很長,前鋒與后隊之間幾乎沒有有效的策應,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已經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武裝的、高速的“遷徙”,一場奔向南方那片富庶糧倉的盛大狂歡!

“哈哈哈!看到了嗎!南朝豬!連關門都不敢關!”

沖在最前方的某個部落首領,看著那看似“防備松懈”的關隘,發出了狂妄的大笑。他甚至已經能想象到,沖進去之后,那些堆積如山的糧食、絲綢,和那些皮膚白嫩的南朝女人的樣子。

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老首領納林布祿那句“太過順利”的警告,早已被他們拋到了九霄云外。

穆爾哈齊立馬于中軍,看著自己的鐵騎,如同一柄燒紅的利刃,輕而易舉地“鑿穿”了喜峰口那看似堅固的第一道防線,他那張被風霜雕琢的臉上,也露出了計謀得逞的、殘忍的笑容。

他大手一揮,發出了最后的指令:

“全軍突進!不要戀戰!記住,我們的目標,是通州!是他們的糧倉!搶光!燒光!”

黑色洪流的速度,再次加快!他們一頭扎進了那條被兩側高山夾持的、通往南朝腹地的“康莊大道”——狼牙谷!

指揮所內。

水溶世子的臉色,早已慘白如紙。他看著下方山谷中那如同末日般涌入的、黑壓壓的騎兵洪流,只覺得手腳冰冷,呼吸都快要停滯了。他從未想過,戰爭,會是如此具體、如此有壓迫感的一副景象。

“……太多了。”他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這……我們真的擋得住嗎?”

賈琰沒有理會他。

他的眼睛,死死地貼在望遠鏡上,如同最冷靜的獵人,觀察著獵物一步步踏入陷阱。他在計算,在等待。

“前鋒已入谷……中軍已過半……”傳令兵的聲音,壓抑而又清晰。

賈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尺規,丈量著那條黑色巨龍的長度。

當那代表著穆爾哈齊中軍王帳的、巨大的黑色狼頭旗,也進入了山谷最狹窄、兩側伏兵最密集的區域時——

賈琰,放下了望遠鏡。

他沒有回頭,只是對著身旁的范鎮,用一種宣告判決的、毫無感情的語氣,說出了兩個字:

“——落石。”

范鎮眼中精光爆閃!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猛地抓起身旁那面巨大的、早已約定好的、代表著“總攻開始”的黑色令旗!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迎著山風,狠狠揮下!

“轟——隆——隆——!!!”

仿佛是山神發怒!仿佛是大地崩裂!

狼牙谷兩側陡峭的山崖之上,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無數塊早已被撬松的、磨盤大小的巨石,和被點燃了火油、熊熊燃燒的滾木,如同天降的隕石雨,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下方那擁擠不堪的騎兵洪流,轟然砸下!

女真人的狂歡,在這一刻,被徹底地、無情地終結了!

“啊——!”

“長生天!這是什么?!”

巨石砸入密集的騎兵隊中,瞬間就將人馬砸成一灘模糊的血肉泥漿!燃燒的滾木,如同火龍翻滾,將一整片的騎兵都卷入火海!

整個女真大軍的陣型,在這一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性的打擊,從中間,被硬生生地砸斷了!

首尾不能相顧!人馬的慘嚎聲、驚恐的嘶鳴聲、巖石的撞擊聲、火焰的爆裂聲,響徹山谷!

穆爾哈齊那張還帶著得意笑容的臉,瞬間凝固,隨即被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恐所取代!

“有埋伏!是陷阱!”他嘶聲咆哮。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就在他們陣型大亂,人馬擁擠在狹窄的谷道里,進退維谷之際——

“嗡——!”

山崖兩側,響起了死神鐮刀揮舞時才會有的、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震響!

早已等待多時的、銳健營的神射手們,開始了他們冷酷的“死亡點名”!

他們射擊的目標,不是普通的士兵。

而是一個個騎在馬上、試圖重整隊伍的百夫長!一個個揮舞著令旗、聲嘶力竭地傳達著命令的傳令兵!

“噗嗤!”

一個正在怒吼的千夫長,話音未落,一支淬毒的破甲箭,已經精準地貫穿了他的咽喉。

另一個剛剛舉起號角的號手,號角還沒湊到嘴邊,一支羽箭,就已經從他的眼眶,深深地釘了進去!

女真人的指揮系統,在短短幾十個呼吸之間,就被這精準而致命的“點殺”,徹底打得癱瘓!

“嗚——嗚——嗚——!”

低沉而雄渾的戰鼓聲,如同死神的腳步,從谷口的方向,緩緩地、但無可阻擋地,響了起來!

穆爾哈齊和他麾下那些僥幸未死的親兵們,驚恐地望向谷口。

只見那里,一支如同從地獄里走出的鋼鐵方陣,正在緩緩地、如同移動的城墻一般,向他們壓了過來!

周正,和他最精銳的重裝步兵,登場了!

巨大的方盾在前,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令人絕望的鋼鐵壁壘!盾牌的縫隙間,伸出的是一排排雪亮、冰冷、足以刺穿一切的長槍!長槍之后,是那些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只剩下殺戮本能的陌刀手!

“……南朝的……重步兵……”穆爾哈齊的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知道,當騎兵失去了速度,被重裝步兵堵死在狹窄的谷地里時,那意味著什么。

那意味著,屠殺。

“殺!”

周正沒有給他們任何思考的時間。他拔出腰間的長刀,向前猛地一揮!

“吼——!”

重步兵方陣爆發出整齊劃一的、壓抑的怒吼!他們沒有沖鋒,只是邁著沉重的、不可阻擋的步伐,如同碾壓一切的巨獸,向著那些被困在谷地里的、驚慌失措的女真騎兵,一步步地、碾壓了過去!

長槍穿刺!陌刀揮砍!

血光迸現!殘肢斷臂橫飛!

失去了速度和空間的騎兵,在嚴整的步兵方陣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一邊倒的、冷酷的絞殺!

穆爾哈齊目眥欲裂,他知道,大勢已去。他身邊,只剩下最后幾百個親兵,還在做著困獸之斗。

“大汗!撤吧!我們從后面殺出去!只要回到草原,我們還有機會!”一個忠心耿耿的親兵,拉著他的馬韁,嘶聲喊道。

從后面?

就在穆爾哈齊剛剛升起最后一絲逃跑的希望時——

一陣更加凄厲、也更加絕望的喊殺聲,和他身后傳來的、沖天的火光,將他這最后一絲希望,也徹底碾得粉碎!

第四幕:奇兵的絕殺——最后的狼嚎

不知何時,賈琰,已經帶著那支由五十名最精銳斥候組成的“游獵小隊”,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女真大軍的后方!

他們繞過了所有的正面戰場,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時候,精準地、找到了女真人留在谷外的、負責看守糧草和備用馬匹的后勤部隊!

“放火!”

隨著賈琰冰冷的命令,數十支早已準備好的火箭,呼嘯而出,精準地落入了那些堆積如山的、干燥的草料堆中!

“轟——!”

沖天的火焰,瞬間燃起!將整個狼牙谷的后路,都照得一片通紅!

“斷他們的后路!”

賈琰拔出那柄冰冷的“青霜”,第一個,沖向了那些亂作一團的、負責留守的女真士兵!

這是一場真正的、以少勝多的奇襲!

后勤部隊的戰斗力本就薄弱,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和襲擊嚇破了膽!在賈琰和他麾下這五十名如狼似虎的精銳面前,幾乎沒有組織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釜底抽薪!后路已斷!

穆爾哈齊看著后方那沖天的火光,和他耳邊傳來的、族人絕望的慘嚎聲。

前有鋼鐵之墻,后有地獄之火。

他那顆屬于草原梟雄的心,在這一刻,被徹底的、冰冷的絕望,所淹沒。

他知道,他輸了。輸得一敗涂地,輸得……連回到草原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緩緩地,拔出了自己那柄象征著大汗權力的金柄彎刀。

他沒有再試圖突圍,而是調轉馬頭,臉上露出一種野獸般的、最后的猙獰和瘋狂,對著前方那堵正在不斷逼近的、冷酷的鋼鐵之墻,發出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也是最不甘的怒吼:

“——長生天!!!!”

然后,一個人,一匹馬,就那么直直地,沖了上去。

太陽,升到了最高處,將整個喜峰口,照得一片血紅,如同神祇的審判場。

戰場上,哀鴻遍野。曾經不可一世的八千女真鐵騎,此刻,已經徹底地,化為了歷史的塵埃。

在對面的山崖上,賈琰、范鎮、周正三人,并肩而立。

他們身后,是那面被鮮血和陽光共同染紅的、繡著“大周”二字的、在山風中獵獵作響的帥旗。

范鎮看著下方那場已經落下帷幕的、慘烈的屠殺,他轉過頭,看著身旁這個一手策劃了這一切的、面色依舊平靜的少年。他那雙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無盡的感慨、震撼、和一絲……敬畏。

“……小子,”范鎮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風沙磨礪了千年,“這,就是你說的……‘決斷之力’。”

賈琰沒有說話。

他只是緩緩地,收回了那柄還在滴著血的“青霜”,將其慢慢地,送回了劍鞘。

劍入鞘時,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滿足的“嗡”鳴。

他看著那面在風中狂舞的大周帥旗,平靜地,如同在陳述一個早已寫定的結局:

“不。”

“——這,才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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