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神機營斥候飛馬奔入：“稟定遠侯，東北方向出現大量兵馬！”

李若璉皺起眉頭，卻看到周伯安和趙明德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不用說，肯定是他們的兵馬，看來，山西的水太深了，

“來的是什么人？”

“旗號……太原鎮總兵郭！”

“你看清楚了嗎？太原總兵？”

“回定遠侯，另有山西布政使司儀仗！”

李若璉看向東北方，煙塵滾滾，大量兵馬正在集結。

密集的步伐聲由遠及近，地面微顫，至少有五六千人。

這支兵馬停駐在外圍，將神機營圍得水泄不通。

前陣是清一色的披甲戰兵，刀槍如林，殺氣凜然，打著太原鎮總兵郭振彪的旗號。

緊接著，眾將士簇擁著兩名官員上前來。

其中一人身穿甲胄，另一個則穿著大紅二品官袍。

“太原總兵郭振彪，見過定遠侯！”

“山西布政司王鐸，見過定遠侯！”

兩人上前行禮，其實只是稍微抬了抬手，做做樣子。

李若璉也微微抬手：“兩位有何貴干？”

太原總兵郭振彪策看了看四周，淡淡說道：“定遠侯在我山西腹地，用火銃指著同袍友軍與地方父母官，不合適吧？”

布政使王鐸則臉上堆著笑，說道：“定遠侯，何事如此大動干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談？”

李若璉說道：“神機營奉旨拿人！”

王鐸見對方似乎不打算給面子，便繼續道：“神機營畢竟是京營，來到地方，驚擾百姓，破壞州城安寧，這后果，可曾思量？”

李若璉依然不為所動：“對不住了，我李某人只認圣旨！”

王鐸趕忙道：“定遠侯可知，地方刑名自有法度章程，不經通稟，擅自拿人，強行動兵，未免……太不把我山西三司放在眼里了！”

郭振彪接口道：“王藩臺說的是，神機營雖是天子親軍，也得講道理是不是？”

李若璉深深吸了一口氣，強硬道：“道理就是田文魁長期向草原上走私鹽鐵等違禁物資，昨日還勾結蒙古人，襲擊我神機營將士，致十余人陣亡，這條罪名夠不夠？”

郭振彪則反駁道：“田文魁即便有罪，也當由地方有司先行羈押勘審！神機營二話不說就要抓人，還武力威脅地方官員……哼！知道的，說你是查案，不知道的，還以為定遠侯要在山西玩一出先斬后奏！”

李若璉大手一揮，亮出圣旨：“郭總鎮，我再說一遍，神機營奉旨拿人，山西官員的規矩再大，大得過圣旨不成？”

郭振彪冷冷道：“即便有圣旨，在山西的地界上動兵抓人，至少跟我這太原總兵打聲招呼吧？若需要協助，我郭某人還是要盡一份地主之誼的！”

李若璉只是說道：“多謝郭總鎮好意，人犯已經緝拿，現如今只需押解回京，還請郭總鎮、王憲臺讓開道路……對了，還有周知府，趙知州，田指揮使，若不想背上阻撓公務之嫌，還請……”

“好大的口氣！”

田文清上前來，打斷道：“定遠侯想要在代州抓人，也要問問我們代州的文官武將答不答應！”

李若璉面對山西官員齊心威逼，神色絲毫未變。

他冷冷地掃過眾人，再次高舉手中明黃圣旨：“圣旨在此，如朕親臨，爾等身為朝廷命官，公然抗旨，真當我神機營不敢殺人嗎？”

郭振彪臉色難看，王鐸急忙接過話頭，試圖緩和：“定遠侯息怒，下官等自然不敢違逆圣意，只是山西之事，錯綜復雜，田家牽涉甚廣，查辦尤需謹慎周全。”

“不如……請定遠侯暫息雷霆，移步布政司衙門詳談？”

“至于田家一干涉案人等，交有司暫行收押，確保程序無誤，各方無話，豈不更好？”

李若璉冷笑一聲：“田文魁通敵襲軍，罪證確鑿，我最后奉勸一句，爾等再有阻撓，視為同黨，一并拿下！”

“呵呵，你敢？”

郭振彪勃然大怒，手按刀柄！

嗆啷啷——

他身后的精兵瞬間刀槍齊舉！

神機營前排士兵動作更快，瞬間完成瞄準。

郭振彪氣得臉色發黑：“定遠侯，今日定要刀兵相見嗎？”

李若璉聲音冰冷如寒冬：“郭總鎮，你連圣旨都敢違抗，是要造反不成？”

雙方毫不退讓，火藥味濃烈至極！

李若璉已經下定決心，緩緩抬起手……

“陛下駕到！”

所有人都驚呆了，循聲望去，只見遠處官道上，一面巨大的明黃九龍曲柄傘蓋在正午陽光下燁燁生輝！

數百騎錦衣衛緹騎身披亮銀色精甲，外罩飛魚服，腰間懸著繡春刀。

隊列中央，被重重護衛著的，赫然是一匹神駿異常的赤紅駿馬。

馬背上則是身著明黃龍袍的崇禎皇帝朱由檢！

“萬……萬歲！”

王鐸率先反應過來，納頭便拜！

緊接著，太原總兵郭振彪、知府周伯安、知州趙明德、指揮使田文清，整個田府門前，無論是文官、武將、士兵、差役……全都拜倒！

被鎖鏈捆著的田文魁雙膝一軟，也跟著跪倒，伏地不敢抬頭。

那田文魁更是雙眼翻白，直接嚇得暈死過去。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清脆的馬蹄聲。

轉眼間，錦衣衛緹騎已分列兩隊，迅速控制住整個街道。

崇禎皇帝朱由檢策馬來到場中，目光掃過眾山西官員，最后落在李若璉身上。

“李卿，平身。”

“謝陛下！”

李若璉起身，隨后站在朱由檢身邊。

朱由檢看向山西眾官員：“你們，也都起來吧！”

“謝……謝陛下！”

王鐸、郭振彪等人小心應答，惶恐不安地起身，垂手肅立。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朱由檢目光緩緩掃過現場的兵馬，然后說道：“山西還是不是大明的？莫非被闖賊侵擾，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現場所有人頓時面色慘白如紙。

王鐸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帶著哭腔：“陛下，陛下容稟，臣等絕非有意阻攔天軍，實是……實是恐倉促之間，行差踏錯，驚擾地方……”

郭振彪也慌忙跪下：“陛下！臣……臣是聽說神機營入境不明，又有番騎出沒，恐地方有失，才急調兵馬前來維護秩序，以防不測……絕無對抗欽差之意啊！請陛下明鑒！”

周伯安、趙明德等人更是嚇得抖如篩糠，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