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太子駕到
- 從逃亡到帝后
- 肝地
- 1913字
- 2025-06-19 18:59:30
馬蹄聲由遠及近時,路路的后頸先泛起一層薄涼。
廣場上的喧嘩像被突然抽走了聲量,直到黃金馬車的輪輻碾過青石板的脆響撞進耳膜——那聲音太熟悉了,像極了羅尼國宮殿前的迎賓道,晨光里金漆車輪碾過漢白玉的輕響。
他喉結動了動,指甲在掌心掐出的月牙痕還未消,卻先伸手按住了胸口的新生徽章。
“來了!”派翠克的指尖幾乎要戳進路路肩膀。
路路抬頭。
林蔭道盡頭的梧桐葉被風掀起,露出那抹銀色鑲邊的制服。
西羅皇太子下馬車的動作像片飄落在地的月光,蒼白的指節搭在侍從伸出的金漆扶手上,腕間綴著的星芒墜飾隨動作輕晃,折射出細碎的光。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鼻梁高挺得近乎鋒利,偏生唇色淡得像浸了水的花瓣,整個人像尊被精心雕鑿卻未上釉的瓷像,連呼吸都帶著冷冽的棱角。
廣場瞬間靜得能聽見風穿過梧桐葉的沙沙聲。
丹頓的領結歪在鎖骨處,手還保持著整理的姿勢;法蘭克的第二顆紐扣扣進了第三顆眼,卻渾然不覺;魔獸軍團那個吹口哨的男生直著脖子,連剛才的嗤笑都卡在喉嚨里。
路路望著西羅一步步走近,喉間突然泛起鐵銹味——他想起奧斯夫臨終前咳出的血沫,也是這樣帶著冷意的腥甜。
“那是...西羅殿下?”有女生的聲音發顫,“比畫像上...更像雪地里的白鷹?!?
白鷹。
路路盯著西羅被風吹起的銀色發尾,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
他蜷縮在破廟梁上,下方是追來的傭兵團火把,羅德的冷笑混著雨聲:“王子的血,夠換十座礦山。”那時也有個穿銀邊斗篷的身影策馬而過,馬蹄濺起的泥水糊住了他的眼,只記得對方腰間的墜飾閃著星芒,和此刻西羅腕間的一模一樣。
“路路?
路路!“派翠克扯他袖子的力度大得發疼,”殿下往這邊看了!“
路路猛地回神,正撞進西羅的視線里。
那雙眼睛像兩潭凍住的湖水,深不見底的藍里結著冰碴,卻在與他對視的剎那,冰層裂開細不可察的縫隙。
路路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為被皇子注視的慌亂,而是那抹裂隙里的情緒,像極了他在羅尼國圖書館偷翻禁書時,被老管家發現的瞬間,藏在嚴厲里的那絲無奈。
“一年級新生,跟我來?!蔽髁_的聲音像碎冰碰擊,卻在掠過路路時輕了半分。
教學塔樓的火系教室飄著焦糊味,是哪個冒失鬼召喚火元素時燒了桌角。
路路坐在最后一排,課本攤開在“初級火焰咒文”那頁,視線卻不受控制地往講臺方向飄。
西羅坐在第一排正中央,銀白頭發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每敲一下,路路就數一次——第一下,第二下...第十六下時,那截蒼白的指節突然頓住。
西羅轉過了頭。
四目相對的剎那,路路喉間的話先于意識沖出口。
他想起奧斯夫教他的“以笑卸敵”,逃亡時多少次用這招讓追兵放松警惕,于是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像羅尼國春天里開得最盛的金盞菊。
西羅的睫毛顫了顫。
他原本冷硬的下頜線軟了些,冰湖般的眼睛里浮起薄霧,連放在桌上的手都微微蜷起,像是想觸碰什么又收了回去。
坐在他前排的丹頓被這動靜驚得回頭,西羅卻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直到教授的教鞭敲在講臺上:“西羅殿下,能否為我們演示火焰召喚?”
路路看著西羅起身時搖晃了一下,扶住桌沿的指節泛白。
他這才注意到對方領口的銀扣松了一顆,露出鎖骨處淡青的血管,蒼白的皮膚下像爬著幾條細蛇。“抱歉?!蔽髁_的聲音比上午更輕,“今日狀態不佳。”
午餐鈴響起時,路路正跟著派翠克往食堂走,肩頭突然被輕拍。
“新生?!蔽髁_站在梧桐樹下,陰影里的臉比上午更白,卻揚起了一個極淡的笑,像雪地上化開的第一滴水,“帶路去食堂,如何?”
派翠克的喉嚨發出類似鴨子被踩的聲音,路路卻注意到西羅扶著樹干的手在抖。
他鬼使神差地點頭:“這邊走?!?
三人穿過玫瑰園時,西羅突然說:“你的笑,很像我小時候養的雪兔?!?
路路腳步一頓。
雪兔是羅尼國特有的品種,白毛紅瞳,只在王都后山的雪線以上生存。
他抬頭時,西羅正垂眼望他,眼尾泛紅,像是熬了整夜,可嘴角的弧度卻帶著點狡黠:“逗你的?!?
但路路知道那不是玩笑。
他望著西羅被風吹得搖晃的身影,想起上午課堂上那抹幾乎要溢出的脆弱,想起三年前暴雨夜那道閃過的銀芒。
路過醫務室時,他瞥見櫥窗里擺著的“復脈草”——專治魔力透支導致的心悸。
“我...想去廁所?!迸纱淇送蝗蛔Я俗仿返男渥樱凵裢t務室方向飄了飄,“你陪殿下先過去?”
路路望著派翠克擠眉弄眼的模樣,又看向西羅逐漸發白的嘴唇,喉結動了動:“殿下,醫務室就在前面?!?
西羅的腳步頓住,卻沒有拒絕。
他垂眸時,路路看見他睫毛上凝著細汗,像落了層霜的蛛絲。
風掀起兩人的衣擺,路路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為靠近皇子的緊張,而是某種更清晰的直覺在啃噬他:這個突然復學的皇太子,或許比他更需要一場逃亡。
午休鈴在此時響起,驚起一群白鴿。
路路望著西羅走進醫務室的背影,掌心的新生徽章硌得生疼,像在提醒他:有些秘密,該在太陽落山前被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