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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追逐

高一下學期的陽光透過教室窗戶,暖洋洋地灑在桌面上,卻無法驅散林溪兮心頭那層薄冰。她的視線,如同被磁石吸引,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投向教室后墻——那面嶄新的、剛貼上的上學期期末考光榮榜。鮮紅的紙張上,墨字清晰刺目:

“年級第二:周逸霖”,還是這么穩(wěn)定。

緊隨其下,第7行的位置,安靜地印著:“林溪兮”。是的,林溪兮不升反降了。

李慶很擔心她,她了解林溪兮,她的倔強孤注一擲,過分地讓人害怕。但同時李慶又很相信她,她認為林溪兮本該站在聚光燈下,她的努力該被看到。

那不是光。在林溪兮眼中,那是橫亙在她與更高處之間一道清晰、冰冷的分界線。分界線之上,是周逸霖——那個仿佛天生就該站在聚光燈下、被老師贊許、被同學仰望的存在。他的優(yōu)秀像呼吸一樣自然,穩(wěn)定得令人窒息。而“第七”,像一個不輕不重的標簽,貼在她身上,提醒著她只是蕓蕓眾生中不起眼的一員。她渴望被看見,不是被溫柔的目光,而是被那道分界線之上的人,以“對手”的身份,真正地“看見”。

新學期第一天,林溪兮翻開嶄新的筆記本。扉頁空白,她深吸一口氣,碳素筆尖懸停,然后帶著破釜沉舟的力道落下,寫下三個字:

“越過去。”

筆鋒銳利,幾乎要劃破紙背。這不是少女懷春的悸動,而是一份擲地有聲的戰(zhàn)書,目標明確:那個名字排在第二位的——周逸霖。她要取代他的位置,讓他無法再忽視身后的追趕者。

課間的喧囂成了背景噪音。前排幾個女生興奮地圍在一起,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鉆進林溪兮的耳朵:

“周逸霖上學期又是第二!離第一就差三分!”

“唉,腦子好就是厲害,羨慕不來啊……”

這些議論像細小的針,扎在林溪兮剛剛翻開的新學期課本上。她想起上學期期末,自己拼盡全力也只拿到第七,與周逸霖那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的第二名之間,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一股混雜著不甘和屈辱的熱流涌上臉頰。她猛地抽出上學期那張讓她止步第七的數(shù)學卷子,看著那個刺眼的紅色分數(shù)和名次備注,眼神一凜。

“亖數(shù)學,看姐把你拿下,等著吧”林溪兮心中堅定。

她要站得比他更高,高到讓他無法不抬頭正視。這份動力,純粹而熾熱,只為證明自己可以。

從此,林溪兮的生活被徹底格式化。她成了教室里早到、晚走的那一個。課間十分鐘也在攻克數(shù)學難題;放學后的喧鬧與她無關,書桌上堆放著從高三學姐那兒淘到的二手新的數(shù)學五三才是她的戰(zhàn)場。李慶李攀約她去新開的奶茶店,她搖搖頭:“還有道題沒寫出來。”周末的電影邀約,被她婉拒:“要整理錯題本。”她眼底的烏青成了常態(tài),像戰(zhàn)士沉默的徽章。

而周逸霖,依然是那個周逸霖。他依舊從容地出現(xiàn)在陽臺和朋友打鬧,在走廊里和同學談笑風生,在宿舍偷摸著打游戲。他似乎從未留意過身后那道越來越近、帶著灼熱溫度的目光。他的世界仿佛只有前方的第一名,身后的追趕者,包括那個叫林溪兮的第七名,似乎從未真正進入他的“警戒范圍”。他偶爾會注意到那個總是埋頭苦讀、眼神專注得近乎銳利的女生,但也只是覺得她“挺努力”,僅此而已。他身上的松弛感,像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林溪兮拼盡全力制造的所有“噪音”。

期中考試前的夜晚,冷風呼嘯。為了攻克一道刁鉆的函數(shù)壓軸題,林溪兮把自己鎖在臥室里。胃部因為過度緊張和饑餓開始抽搐,一陣陣尖銳的疼痛讓她額角滲出冷汗,不得不蜷縮在椅子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視線模糊中,她看到窗外遠處樓頂那盞孤零零的、穿透黑暗的探照燈,光線冰冷而筆直。

“夠亮嗎?”她忍著劇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另一種痛感逼迫自己清醒。腦海中只有一個名字在燃燒:“周逸霖……這次,這光夠不夠亮,亮到讓你在榜單上,看到我的名字……壓在你的名字上面?”這個念頭像一劑強效止痛劑,讓她顫抖著撐起身,重新攤開習題冊,在慘白的燈光下,蒼白的臉上只剩下近乎偏執(zhí)的專注。

時間在筆尖沙沙聲中飛速流逝。月考成績像過山車——她沖進過前三的狂喜,也跌落過第七的谷底。每一次起伏都讓她更清醒地認識到差距,也更瘋狂地投入。超越周逸霖,成了她高一下學期唯一的執(zhí)念。

高一下學期期末考,如同盛夏的一場暴雨,席卷而來。考場上,林溪兮心如止水。過去的焦慮、忐忑、對結果的過度期待,都被日復一日的錘煉磨平了棱角。她只剩下一個念頭:把會做的題做到極致。筆尖劃過試卷,流暢而篤定。當她放下筆,走出考場時,巨大的疲憊感包裹著她,但內心卻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靜。她已傾盡所有,剩下的,交給結果。

成績公布日,教室里彌漫著躁動不安的氣息。林溪兮沒有擠進人群去看榜。她走出教室,靠在走廊欄桿旁,望著窗外蔥郁的紫荊花樹,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瞇起眼睛,心臟在胸腔里沉穩(wěn)而有力地跳動著,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林溪兮沒有急著去看榜,她回道自己的座位上,從容的拿出數(shù)學題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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