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計程車，夜已經深了。抬頭仰望這一片星空，整片整片的都被霧氣籠罩著，看不見星星，大地只是輕拂著一絲微弱的月光。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許洛依稍緩過神，便跌跌撞撞進了醫院。

眼前，市中心醫院里一如既往的平和，天黑了，大家早早入睡。

“叮”，隨著電梯門慢慢打開，一群黑衣人閃入眼簾，西裝革履，他們同樣迅速察覺到她的出現，幾乎同時一起警惕地看著她。在她的潛意識里已經得知對方是什么人，所以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黑衣人對她進行了嚴密的搜身檢查，確認無誤后才被允許入內。

周圍不斷有醫護人員跑來跑去，明確說是慌張地亂竄（請允許我這么形容）。越靠近手術室，喧囂的聲音就越大，女人的哭泣聲，男人粗獷的嘆息。

許洛依停下腳步，看著那諾大的“手術室”三個字，心情很復雜。

“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目光掃過，不遠處一位年邁的老人正苦苦哀求著醫生，微弱無助的哭喊聲傳進她的耳朵，傳到她的心底。

醫生只是無奈地點點頭，又重新回到手術室。隨后坐在靠椅上身穿簡樸服裝的中年婦女上前扶過老人坐下，在發現許洛依時，神情有些驚訝，見她久久佇在原地，于是急忙向她走來。

“小依，什么時候到的，你……”中年婦女話說了一半停住沒再出聲。

許洛依知道她要說什么，靜靜地看著面前眼睛紅腫的母親，一定是因為哭了很久的原因，眼睛才會那么紅腫，整個人又少了份生氣，有氣無力的，新的皺紋爬上她的臉龐。這些看的她心里澀澀生疼，忍不住上前輕輕擁住母親，“媽。”抱著她的身子讓許洛依感到格外地安心，雙手又不由自主地抱緊。

母親，這個世界上一個和孩子相愛的人。

“怎么還像個孩子，一路上累了吧。”尹嵐用手掌輕輕拍拍她的頭，擔心自己的女兒一路上奔波勞累。

許洛依松開手，輕輕搖搖頭。

“媽，爺爺怎么樣了？怎么突然會這樣。”她一聽到爺爺被送搶救室的消息，立馬從學校趕過來了，爺爺之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病情惡化，變得這么嚴重。

“你爺爺還在搶救，快過去向你奶奶問候一聲，別一副讓人擔心的模樣。”尹嵐細心地幫她理理凌亂的頭發，然后牽過她的手，輕聲說道，一邊說著，一邊牽著她走向老人。

雖然她心里有些猶豫和害怕，但還是跟隨著母親走上前。她一直知道奶奶嚴苛冷酷，雖然責任上認她是孫女，卻并不怎么喜歡她，只怪自己不是男兒身。許洛依從小對老太太有所敬畏，這更使倆人很少親近。自上一次回家，她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過老人家了，總是有些陌生。

“奶奶，”顯然叫的有些生硬，這個稱呼對于她來說顯得太沉重，氣氛一下子沉悶下來，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這邊。

老人微微睜開原本緊閉的雙眼，隨意一眼，隨即抬起手向她揮了揮，示意她不要打擾到自己，“讓我靜會兒。”話落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心臟突然被捏成了一團，她只好尷尬地別過身，尹嵐正好對上她的眼睛，用眼神告訴她沒事的。她無力地靠在墻上，如果不找到一個支靠點，真害怕自己會癱倒在地上。眼中蒙著化不開的霧，許洛依仰起頭，努力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才結束……醫生摘下口罩禮貌地鞠躬。一眼就認出來，這個醫生是爺爺奶奶多年的老朋友，她小時候還見過他，后來有一年突然他們全家移居國外，這次特意從國外請回來的，為了治療爺爺的病。

“很抱歉，洛董，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

這句話就像晴天霹靂般，瞬間就劈在了頭上，許洛依有那么一瞬的晃神，不知所措，等她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旁的老人。“顧伯伯，你快看看，奶奶她暈倒了。”

很快老太太被護士送進了病房。眼看著從手術室里推出的白布，躺著的是那個從小到大一直最疼愛她的爺爺。終于還是沒忍住，她嚎啕大哭起來。

很多年后，依舊能想起曾經那般疼愛自己的長輩，那個說想把世界的一切都給自己的人，那個可以牽著手帶自己四處闖蕩的人。可是再也不會了，因為爺爺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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