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驚恐地撲上去，試圖捂住瑞恩的嘴：“瑞恩！你瘋了！閉嘴！你喝多了！別說了！”

“喝多了？！”瑞恩掙脫威爾遜的手，力氣大得驚人！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威爾遜，又掃過身邊所有士兵，“不！我沒瘋！也沒喝多！小子！你們都被“杰克遜要塞”這該死的名字騙了！”

“我不得不承認，那幫當官的，他們動員年輕人的話術真的很成功！但那他媽都是騙人的鬼話！”

“你們真以為腳下踩著的，是五十年前國家英雄‘安德魯·杰克遜’為美利堅開疆擴土建造的杰克遜要塞？”

他用力跺了跺腳下的泥水，泥漿四濺！

“錯了！大錯特錯！那個沾滿印第安人鮮血的‘杰克遜堡’，在阿拉巴馬！在幾百英里之外！馬蹄灣的血債，是安德魯·杰克遜那個屠夫欠下的！跟我們腳下的這座堡壘，除了名字一樣，屁關系都沒有！”

“作為愛爾蘭人！我清楚英格蘭那幫狗屎慣用的伎倆！五十年前，他們想利用克里克族印第安原住民來削弱美利堅的力量！利用他們牽制美利堅南方兵力！在英美戰爭中為英格蘭人謀利！”

“那幫印第安人只想保護屬于他們自己的家園，他們有什么錯！我作為愛爾蘭人感同身受！”

“但英格蘭的家伙！只是出工不出力！他們沒精力也壓根沒想管他們可憐的印第安盟友！”

“你們的英雄杰克遜！半夜偷襲了克拉克族人的營地！殺了幾乎所有人！逼迫他們割讓2300萬英畝的土地！”

“你們根本不知道這段歷史！書上不會告訴你們從阿拉巴馬到佐治亞大部分土地是印第安人的！就在五十年前！更不會說現在那幫印第安人已經連毛都不剩了！”

“就像現在那幫英格蘭鳥人支持你們這幫美利堅年輕人鬧南方獨立一個樣！五十年過去了！一點區別都沒有！他們就想看著你們自相殘殺！他們光靠賣高價武器，就已經把錢賺到手軟了！”

“退一萬步說！我們這座堡壘！這座新奧爾良的杰克遜堡！它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是為了保護密西西比河口！保護新奧爾良！保護那些棉花商人、奴隸主老爺們的財產和航道！它從來就不是什么‘榮耀之地’！它就是個看門狗窩！”

“現在呢？！那些老爺們！那些將軍們！為了他們在田納西的‘大場面’，把我們這些看門狗丟在這里！讓我們當炮灰！抵抗北佬的火力！好讓他們在別的地方搶功勞！”

瑞恩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或不再年輕的臉：“戰爭！狗屁的戰爭！從來就沒有什么底層人的榮耀！去他媽的自由！更沒有什么可笑的獨立！這他媽就是一場游戲！”

“一場由那些坐在華盛頓、里士滿、倫敦、巴黎的資本家、政客、將軍們玩的游戲！他們在莊園、在游艇、在女人懷里悠哉悠哉！用我們的命下注！用我們的血染紅他們的勛章！用我們的尸骨鋪平他們升官發財的路！”

他指著堡壘深處紅十字旗幟的方向：“看看那邊！看看那些躺在泥水里等死的兄弟！看看那些即將被蛆蟲啃食的傷口！這就是你們想要的‘邦聯’？！這就是你們為之賣命的‘南方’？！”

“分裂？！你們以為分裂了美利堅，就能有好日子過？！做夢！看看北方的工廠！看看他們的艦隊！看看他們源源不斷的人！分裂？只會招來更猛烈的炮火！更徹底的毀滅！你們以為北方佬會放過你們？！他們甚至能和墨西哥那幫鬼佬聯手！從南邊再捅你們一刀！到時候！整個南方！從新奧爾良到里士滿！都將變成一片焦土！所有人都得死！像那些傷員一樣！非死即傷！永無寧日！”

“放下武器吧！弟兄們！為了活命！投降吧！這他媽毫無意義的戰爭！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瑞恩的怒吼，如一道驚雷，劈開了籠罩在士兵們心頭的最后一絲迷霧和僥幸。

他口中那血淋淋的現實和殘酷的預言，比任何長官的訓話都有用。

死寂。

只有遠處持續的爆炸聲和傷員的呻吟作為背景。

一個士兵，扔掉了手中濕透的、根本打不響的步槍。

槍管砸進泥水里，濺起一點點水花。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越來越多的人，默默地、或是帶著解脫的嘆息，將手中的武器，步槍、刺刀、甚至點燃火炮引信的木棍，扔進了渾濁的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