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汪友勝的母親
- 萱草未歇
- 黃河三尺鯉07
- 2077字
- 2025-06-15 22:00:00
今天是星期六,按照兩人的約定,今天是去汪友勝的父母家,明天去若蘭父母家。
汪友勝機械地跟在若萱身后走進父母家,老式防盜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客廳里彌漫著熟悉的檀香味,母親正彎腰擦拭那張三代同堂的全家福,聽見動靜立刻轉過身來。
“可算來了!”汪母布滿皺紋的臉上堆滿笑容,目光卻直接越過若萱落在兒子身上,
“勝兒最近又瘦了。”她粗糙的手掌撫上汪友勝的臉頰,拇指在他眼下的青黑處摩挲。
若萱默默把水果籃放在茶幾上,籃子里精心挑選的進口車厘子在老舊家具襯托下顯得格格不入。
“媽,我去廚房做飯。”若萱輕聲說著往廚房走,圍裙帶子在她腰間勒出纖細的輪廓。
汪母突然拽住兒子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勝兒,媽跟你說個事。”
她壓低聲音,渾濁的眼珠里閃著異樣的光,“楚家那個潔茹,記得不?小時候老跟你一塊上學的。”
汪友勝身體一僵。廚房傳來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響,節奏越來越快。
“她現在可出息了,住著獨棟別墅。”汪母從電視柜抽屜里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穿著貂皮大衣的楚潔茹,
“前年死了老公,留了好幾個億...”照片邊緣沾著油漬,顯然被反復摩挲過。
汪友勝盯著照片,楚潔茹無名指上的鉆戒在閃光燈下泛著冷光。
他突然想起那個溫泉午后,她也是這樣漫不經心地轉著婚戒說:“早摘了,戴著礙事。”
“媽,您別瞎操心。”他伸手要拿回照片,母親卻猛地攥住他手腕。
“三代單傳啊!”汪母聲音發抖,枯瘦的手指掐進他肉里,
“你看若萱那腰細的,一看就不好生養...”她突然警覺地望向廚房方向,砧板的聲響不知何時停了。
若萱端著涼菜站在廚房門口,蔥段在她指間捏得變形。
“媽,您嘗嘗這個。”若萱把盤子放在桌上,指甲在玻璃臺面上刮出細微的聲響。
轉身時她的馬尾掃過汪友勝臉頰,帶著陌生的洗發水香氣。
汪母突然拍案而起:“這都結婚七年了!”
老花鏡滑到鼻尖,鏡片后的眼睛瞪得通紅,“我們老汪家不能無后...”
“我去買瓶醋。”汪友勝抓起鑰匙就往外沖。
樓道里回蕩著母親尖利的喊聲:“楚家丫頭說了,就喜歡你這樣的...”
小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奔馳。
車窗降下,楚潔茹的波浪卷發在陽光下泛著棕紅的光澤。
她摘下墨鏡,眼角細紋里藏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這么巧啊,友勝。我正好去看你爸媽。”
楚潔茹踩著七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跨進門檻時,鞋跟在地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她手里提著的那對愛馬仕禮盒在昏暗的樓道里泛著橙色的光,燙金的logo晃得人眼睛發疼。
“伯父伯母,好久不見。”她微微欠身,脖頸間的梵克雅寶項鏈隨之晃動,鉆石折射的光斑在斑駁的墻面上跳起舞來。
汪友勝看見母親布滿老年斑的手在圍裙上無意識地擦了又擦,才敢去接那對禮盒。
“哎呦,這怎么好意思...”汪母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八度,像年輕時在菜市場吆喝時那樣洪亮。
她佝僂的背奇跡般地挺直了,枯瘦的手指摩挲著禮盒上細膩的皮革紋路。
汪父端著茶壺的手抖得厲害,紫砂壺嘴磕在茶杯沿上,濺出幾滴褐色的茶湯在玻璃茶幾上。
楚潔茹適時地遞上絲質手帕,汪父接過來時,粗糙的指腹勾到了她做完美甲的水鉆。
“潔茹現在是大老板了。”汪母拽著兒子的袖口,指甲隔著襯衫掐進他的皮肉,“你看看人家這氣派。”
客廳里彌漫著楚潔茹身上的迪奧真我香水味,甜膩得讓人喘不過氣。
“勝哥還是這么帥。”楚潔茹突然湊近,帶著溫熱香水味的呼吸噴在他耳畔。
她無名指上的卡地亞鉆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蒂芙尼的鑰匙吊墜,正巧垂在他曾經吻過的那處鎖骨凹陷里。
廚房傳來“砰”的關門聲。汪母臉色一變,隨即又堆滿笑容:“若萱在做菜。”
她邊說邊把楚潔茹往主座讓,老腰彎得幾乎要對折。
若萱站在廚房門口,指尖還沾著一點醬油漬,她微微笑著對楚潔茹點頭:“正好做了幾個菜,你也一起吃吧。”
楚潔茹紅唇輕揚,目光在餐桌上掃了一圈——清蒸鱸魚、糖醋排骨、蠔油生菜,家常卻精致。
她輕輕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我在萬豪定了一個包間,食材都是空運的,不如我們去那里吃吧。”
友勝的母親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機:“正好!今天是我外孫的生日,我打電話叫他們一家也過去。”
她轉頭看向若萱,語氣輕飄飄的,“你在家里把這些飯菜吃了就行,別浪費。“
友勝皺眉:“若萱怎么能不去呢?”
“是我外孫的生日,”老太太拉著兒子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里,“她去不合適。”
若萱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沒變,只是指尖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餐桌上那碗剛盛好的米飯還冒著熱氣,氤氳的白霧模糊了她的表情。
“走吧,勝兒。”老太太拽著兒子往外走,楚潔茹已經站在門外,高跟鞋在瓷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友勝回頭看了一眼若萱,想說點什么,可母親的手死死攥著他,像是怕他掙脫。
門關上的瞬間,他聽見廚房里傳來“啪”的一聲——
像是筷子被折斷的聲音。
友勝他們酒足飯飽回來后,打開房門,屋內一片寂靜。
餐桌上,飯菜原封不動地擺著,清蒸鱸魚的魚眼已經凝固成灰白色,糖醋排骨的醬汁凝結成一層暗紅的膜。
若萱的碗筷整齊地擱在一旁,米飯早已涼透,表面結了一層干硬的殼。
汪友勝的胸口莫名發悶,目光掃向臥室——門虛掩著。
“呵,若萱越來越不像話了!”汪母尖利的聲音在身后炸開,
她甩掉高跟鞋,赤腳踩在地板上,趾甲上剝落的紅色甲油像干涸的血跡,“不就是沒帶她去吃飯嗎?至于擺這副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