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開機？”

聽到寧躍的話，陳凱激動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他想說“太好了”，想說“我就知道你懂”，想抓住寧躍的手好好理論一下什么叫知音。

但許諾比他更快。

只見許諾臉上露出了一個計劃得逞后，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他沒有起身，只是抬眼看著面前的寧躍，平靜地回答：

“隨時可以。但開機之前，我們有幾件事要先確定。”

他伸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這個簡單的動作，瞬間將會議的節(jié)奏拉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寧躍深深地看了許諾一眼，這個年輕人的沉穩(wěn)，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也不再多言，拉開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隨著他的落座，一場劍拔弩張的招募，無縫切換成了一次三足鼎立的項目啟動會。

“劇本我看完了。”寧躍率先開口，直奔主題，展現(xiàn)了一個專業(yè)導演的素養(yǎng)。

“故事的核，人物的魂，都是頂級的。”

“但是，要把它完美地呈現(xiàn)出來，二百七十四萬……不夠。”

寧躍下來之前，許諾為了表示誠意，就已經(jīng)將自己的底牌告訴他了。

這其實也是在賭一把。

寧躍不是在抱怨，也不是在討價還價，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陳凱剛想好的慶祝說辭，一下子被噎了回去，臉上重新泛起愁容。

他懂，寧躍說的是對的。

“錢確實不夠，”許諾坦然承認，隨即拋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錢花在演員身上。”

“嗯？”寧躍的眉毛一挑，有些疑惑。

“這部戲，我打算全用新人。”

“或者說，用那些有實力，但沒名氣的演員。”許諾解釋道。

“把省下來的片酬，全部投入到攝制、美術和后期，把錢真正花在刀刃上。”

聽到這個計劃，寧躍先是愣了兩秒。

隨即，他那張嚴肅的臉上，竟然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煙熏得有些發(fā)黃的牙。

“全用新人？演這么一部復雜的群像戲？”他饒有興致地看著許諾，“你的膽子，比我還大。”

作為一個在處女作里就大膽啟用素人演員的導演，他非但沒有覺得這個計劃瘋狂。

反而嗅到了一股同類的“瘋勁兒”。

“有意思。”寧躍點點頭，眼神里的欣賞毫不掩飾。

“我喜歡。新人好，新人是一張白紙，我可以把他們捏成我想要的任何形狀。”

預算這個最大的坎，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被輕松地跨了過去。

共識達成，接下來，就是創(chuàng)作者之間靈魂碰撞的時刻。

“這故事，必須在山城重慶拍！”寧躍說道。

“我讀劇本的時候，腦子里出現(xiàn)的全都是那里的畫面！”

“那種地形的高低落差，過江的索道，迷宮一樣的防空洞，潮濕的空氣……”

“那座城市，本身就是個充滿黑色幽默的攝影棚！”

“沒錯！”陳凱激動地一拍大腿，他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

“我寫的時候也想過！”

“只有在山城，那種上上下下、找不著北的感覺，才能把小人物被命運捉弄的荒誕感放到最大！”

“還有道哥他們偷了翡翠后，在那個破面包車里分贓的戲！”寧躍的語速越來越快，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仿佛已經(jīng)握住了攝影機。

“那場戲，必須用手持鏡頭！”

“鏡頭要晃，要跟著他們那種自以為是、又蠢得冒泡的情緒走！”

“我要拍出一種粗糙不穩(wěn)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車的喜感！”

“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陳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激動得滿臉通紅。

“還有包世宏追小偷那段，一個長鏡頭跟到底，讓他跑，跑到上氣不接下氣，跑到懷疑人生！”

“把那種中年人的執(zhí)拗和狼狽，全給逼出來！”

看著面前這兩個因為一個故事而瞬間進入狂熱狀態(tài)的男人，許諾安靜地坐在一旁，沒有插話，只是微笑著聆聽。

他的眼前，金色的文字再次浮現(xiàn)：

【項目《瘋狂的石頭》核心團隊已組建】

【團隊評估：極佳！】

【潛在情緒價值：+88，000，000→+95，000，000（因?qū)а菖c編劇的完美契合，項目潛力上限得到提升！）】

許諾的心中，一塊巨石轟然落地。

他知道，這部電影最關鍵的發(fā)動機，已經(jīng)找到了。

眼看兩人越聊越嗨，幾乎要把整部電影都預演一遍，許諾適時地敲了敲桌子，將他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他看著兩位已經(jīng)徹底進入狀態(tài)的伙伴，開始分配任務。

“凱哥，”他轉(zhuǎn)向陳凱。

“從今天起，你和寧導深度綁定。”

“你的任務，就是根據(jù)寧導的導演思路，配合他，把我們劇本的‘分鏡頭腳本’做出來。”

“每一個場景，每一個鏡頭，機位怎么擺，景別是什么，都要細化成可以執(zhí)行的文件。”

“沒問題！”陳凱一口應下，這正是他最擅長的工作。

“寧導，”許諾又看向?qū)庈S，“你負責組建核心的攝制團隊。”

“攝影、美術、燈光、錄音，把你過去信得過，風格匹配的兄弟們都召集起來。”

“預算你不用擔心，人到位了，我來談錢。”

“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的是‘高手’，而不是‘老油條’。”

“我的人，你放心。”寧躍言簡意賅，自信地回答道。

“好。”許諾點點頭，最后說到了自己，“那么我，就負責解決兩個最根本的問題：錢，和人。”

他頓了頓，解釋道。

“錢，就是這二百七十四萬，怎么把它花出五百萬的效果。”

“而人，就是去找到我們那些現(xiàn)在還一文不名，但未來足以撐起這部戲的‘未來影帝’們。”

話音落下，三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諾站起身，主動伸出了手。

陳凱和寧躍也隨之站起，三只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這既是“回響影業(yè)”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項目會議，也是一場無聲的誓師大會。

走出咖啡館，許諾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對身邊的兩人說道：

“凱哥，寧導，歡迎加入回響影業(yè)。”

“我們的第一場戲，從現(xiàn)在起，正式開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