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陳凱設想的，是這個視頻能在網上小范圍爆火。

但是他沒想到竟然能這么火。

聽到這個消息，許諾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意外。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亮這個狹小的房間。

也把江川給照醒了。

一切，盡在掌握。

“凱哥，別慌。”許諾的聲音與陳凱的激動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不是玩大了，這恰恰證明我們的玩法是對的。”

“現在，風才剛剛開始吹，我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靜靜地看著，讓它吹得再猛烈一些。”

“什么都不做？”電話那頭的陳凱顯然有些不解。

“對。”許諾解釋道，“現在網上所有的熱度，還只是集中在B站和一部分核心音樂愛好者圈子里。”

”我們需要時間，讓它‘破圈’，從B站擴散到微博，擴散到各大音樂平臺的用戶群。”

“當全網都在討論這件事時，那個最該著急的人才會真正地坐不住。”

許諾的這番話，如同一劑鎮定劑，讓陳凱迅速冷靜下來。

他立刻明白了許諾的意圖。

許諾和江川在等，等燦星娛樂自己找上門來。

“好，我明白了。”陳凱的聲音恢復了沉穩，“你小子，心理素質比我還好。”

“行，那我就陪你一起看戲。有新情況，隨時聯系。”

掛掉電話，許諾看了一眼沙發上睡得正熟的江川。他沒有叫醒他，而是打開電腦，開始瀏覽B站上那已經徹底爆炸的評論區。

僅僅一個晚上，那個視頻的播放量已經從三十萬飆升到了一百二十萬！

評論數破萬，一鍵三連的數據更是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比例，足以讓任何一個B站UP主眼紅發瘋。

視頻的彈幕，已經厚到幾乎看不清畫面。

“來了來了，今日打卡第三遍！”

“這首歌有毒，昨晚聽到半夜三點，今天上班跟夢游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音樂！不是那些妖艷貨能比的！”

“已經能想象到各大音樂UP主聞著味就趕來的場面了……”

而評論區，則已經演變成了一場大型的“尋人行動”。

很快，就有一條“熱評”被人頂了上來：

“兄弟們！我好像發現華點了！這個嗓音，這個彈吉他的感覺，像不像去年《明日之聲》的冠軍，江川？！”

這條評論一出，瞬間引爆了整個評論區。

“臥槽！你這么一說，真像啊！”

“對對對！就是江川！那個最有才華但被雪藏的冠軍！”

“我把江川以前比賽的視頻翻出來了，對比了一下，絕對是他！聲音一模一樣！”

“天啊，如果是真的，那這首歌是他被雪藏后寫的嗎？這也太慘了吧！燦星娛樂不做人啊！”

一時間，“江川”這個快要被人遺忘的名字，以一種王者歸來的姿態，重新沖進了大眾的視野。

風暴，開始加速了。

……

上午十點，燦星娛樂，藝人經濟部。

總監王平的辦公室里，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王平，正是當初力主雪藏江川的公司高層。

他鐵青著臉，死死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個播放量已突破兩百萬的視頻，太陽穴突突直跳。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猛地一拍桌子，對著面前幾個瑟瑟發抖的下屬咆哮，“這個視頻哪里來的？是不是江川在外面私自接活？！”

一個下屬戰戰兢兢地回答：“王……王總監，我們查過了。這個視頻的上傳者是一個新注冊的匿名賬號，IP地址在海外，根本查不到來源。”

“而且……而且這首歌，我們公司的曲庫里根本沒有，好像……好像不是公司的歌。”

“不是公司的歌？”王平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意味著什么，他很清楚。這意味著江川很可能是在外面接觸了其他詞曲作者，并且私自錄制了這首歌。

“馬上聯系江川！讓他立刻來公司！”王平吼道。

“已經……已經打過了。”另一個下屬小聲說，“但他電話關機，聯系不上……”

“廢物！”王平氣得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

這時，他的內線電話響了，是公司公關部總監打來的。

“老王！你們藝人部怎么搞的？微博熱搜看了嗎？‘#心疼江川#’、‘#神曲消愁#’這兩個話題都快沖進前十了！”

“公司的官方微博下面已經被罵了幾萬條了，都在質問我們為什么雪藏天才！”

“你再不解決，等老板發火，我們都得完蛋！”

王平掛掉電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個他當初隨手就能捏死的“廢人”，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給了他一個如此響亮的耳光。

更讓他棘手的，是這首歌的版權問題。

現在歌火了，人也火了，但歌的版權不在他們公司手里！

他們可以告江川違約，可以發律師函，可以用合同把他按死。

但在現在這種輿論環境下，這么做無異于火上澆油，只會讓公司的形象徹底崩盤，成為全民公敵。

可如果不這么做，眼看這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卻跟自己沒關系，他又不甘心。

這首《消愁》，此刻就像一個被燒得通紅的山芋，被硬生生地塞到了他的手里。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燙得他齜牙咧嘴，狼狽不堪。

……

江川是被手機的振動聲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窗外陽光有些刺眼，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了。

許諾正坐在不遠處的電腦前，神情專注。

“你醒了？”許諾回頭看了他一眼，“看看手機吧，你的世界，已經變天了。”

江川疑惑地拿起手機，發現上面有幾十個未接來電和上百條未讀信息，幾乎快把手機撐爆。

這些來電和信息，有他許久不聯系的圈內朋友，有曾經對他愛答不理的同學，但更多的，是一個他無比熟悉又無比憎惡的名字。

王總監。

他點開微博，熱搜榜上那幾個刺眼的話題讓他瞬間清醒。

他看著那些為他鳴不平的評論，看著自己比賽時的視頻被人重新翻出，看著無數陌生人因一首歌而為他加油……他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這……這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難以置信。

“我說了，讓子彈飛一會兒。”許諾笑了笑，關上了電腦。

這時，江川的手機再次瘋狂振動。屏幕上，那兩個讓他一看到就生理性不適的字再次跳動起來。

“王總監”。

江川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隱忍和逃避了一年的噩夢，在今天，終于要正面迎擊了。

他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指，劃開了那個綠色的接聽鍵。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