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順著焦黑的木梁縫隙漏下來，在陸沉掌心的玉簡上投下斑駁光影。

他指腹摩挲著那道裂痕，殘片邊緣還沾著半干的血漬，帶著鐵銹味的腥氣鉆進鼻腔。

“檢測到玄冥組織初級密文，是否嘗試破解？“

機械音在識海炸響時，陸沉的睫毛微顫。

他垂眸看了眼廢墟里未燃盡的帳幔——昨夜那道黑影自爆前，眼底閃過的癲狂與恐懼，此刻仍在他腦海里翻涌。

系統是他穿越三月來最可靠的底牌，此刻自然不會拒絕。

“是。“

話音未落，玉簡表面騰起幽藍微光，那些歪扭符文突然活了過來，像被風吹散的墨點般重組。

陸沉盯著逐漸清晰的字跡，喉結滾動——“計劃已泄露，速撤！

聯系白玄子......“后半截被爆炸震碎的字符還在閃爍，像未說完的警告。

“公子！“

急促的馬蹄聲碾碎了黎明的靜謐。

張統領的玄鐵鎧甲擦過斷墻，帶起一片碎磚，他單膝跪在陸沉腳邊，額頭沁著冷汗，“屬下沒能截住那刺客，讓他炸了魂體......“

陸沉彎腰將玉簡收進袖中，指尖在袖口暗袋的位置頓了頓——那里還藏著從黑影布袋里摸出的半枚玄鐵令牌。“無妨。“他聲音輕得像落在廢墟上的晨露，“他炸了魂體，倒替我把信送得更明白。“

張統領猛地抬頭，眼底閃過一絲恍然。

昨夜陸沉故意放黑影接近營帳，又提前劃開他的布袋讓藥丸滾落，原是要逼對方狗急跳墻。

自爆的魂體雖毀了肉身，卻把藏在藥丸里的密信炸得更徹底——若非如此，他們哪能這么快揪出“白玄子“這個名字？

“封鎖全鎮。“陸沉轉身望向鎮門方向，晨霧里已能看見早起的百姓挑著菜擔往集市走，“所有進出路口設卡，查身份、驗貨物，可疑者直接帶往祠堂。“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張統領腰間的佩刀，“包括鎮長舊部的家仆。“

“是！“張統領抱拳起身時，鎧甲相撞發出清脆的響，他跑向拴馬樁的背影帶起一陣風，將廢墟里最后一縷硝煙卷上了天。

午時的日頭正毒。

鎮西廢棄倉庫的木門“吱呀“一聲被踹開，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老鐵匠蹲在滿是蛛網的地上，枯樹枝般的手指正摳著青石板縫隙——那里有道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像條蟄伏的蛇。

“公子您看。“他用鐵錐敲了敲石板，“這紋路是星隕鐵摻了玄晶粉刻的，法陣雖毀，殘留的靈氣......“他吸了吸鼻子，“比咱們鎮里那座供奉的土地廟強十倍不止。“

陸沉彎腰時，玄色外袍掃過滿地碎瓦。

指尖觸到那道紋路的瞬間，識海里系統突然發出輕鳴——“檢測到跨域能量殘留，疑似玄冥組織三級傳送陣。“

“玄冥的情報網比我想的深。“他直起身子，目光穿過倉庫破損的窗戶，落在遠處正在拆鎮長府牌匾的鎮民身上。

半個時辰前，他站在鎮中心的老槐樹下，將從鎮長書房搜出的密信、與黑影交換的玄鐵令牌，還有老鐵匠連夜偽造的賬冊往石桌上一攤。“各位父老。“他聲音不大，卻像根細針扎進吵嚷的人群，“你們交的三成賦稅，都進了這些人的口袋；你們家被偷的耕牛，都通過這傳送陣送到了玄冥手里。“

人群先是死寂，接著炸開了鍋。

王屠戶的妻子抹著眼淚沖上來，指甲幾乎要戳穿鎮長兒子的臉：“我家大牛上個月就是在鎮西丟的！“賣糖葫蘆的老張頭舉著燒火棍喊：“早看那老東西不順眼！

陸家公子要是早來，能少多少冤枉事！“

“請陸家公子主事！“不知誰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上百人跟著跪了下去。

陸沉望著滿地仰頭的期盼目光，喉間泛起一絲淡笑——這正是他要的。

“即日起，鎮衛司成立。“他伸手虛扶，“張統領任指揮使，負責治安防務；老鐵匠掌百工局，修城墻、造兵器；至于各位......“他掃過人群里幾個藏頭縮腦的鎮長舊部，“安分守己的，陸某保你們平安；敢再勾結外賊的......“

他的目光落在鎮口那棵被雷劈斷的老松樹上。

“就像那樹。“

夜色漫進書房時，陸沉正對著燭火研究那枚玉簡殘片。“白玄子......“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燭芯“噼啪“爆響，火星濺在殘片上，映出半枚模糊的玄鳥圖騰。

“檢測到規則共鳴波動，疑似天道干預痕跡。“

系統的提示讓他猛地抬眼。

窗紙上的月光突然暗了暗，像是被什么東西遮住了。

他指尖按在腰間的玄鐵劍上，卻聽見系統繼續道：“目標規則與宿主當前掌控的'因果豁免'存在沖突，建議......“

“嘩啦——“

窗外傳來瓦礫輕響。

陸沉迅速吹滅燭火，黑暗中，他看見檐角投下一道剪影——漆黑的羽毛泛著冷光，一雙猩紅的眼睛正透過窗紙的縫隙，靜靜盯著他。

烏鴉的爪子扣在瓦當上，發出細微的刮擦聲。

它歪了歪腦袋，喉間滾出一聲低啞的啼叫，尾羽在夜風里輕輕顫動。

陸沉的手指慢慢松開劍柄。

他望著那對紅瞳，忽然笑了——這夜，似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