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進守靈事務所，門楣上的鎮(zhèn)魂鈴突然叮咚作響。

蘇昭正低頭擦拭案幾上的青銅燈盞，聞言抬眼，便見穿灰布衫的老頭又站在門口。

他手里還是捏著那頂舊草帽，帽檐壓得低，露出的半張臉在暮色里泛著青灰。

“你是？“

蘇昭放下布帕，指節(jié)在桌沿輕輕叩了兩下。

這是奶奶教她的，面對靈體或可疑人物時，用指節(jié)叩桌能震散周圍游離的陰煞。

老頭腳步頓了頓，目光掃過她微蜷的手指，忽然笑了：“店長，你好。我姓趙。“

他走進來，舊膠鞋在青石板上蹭出細碎的聲響。

蘇昭的視線跟著他移到舊物架前，老頭的指尖懸在那本《靈界通識》上方。

書脊因年代久遠裂開道縫，露出里面泛黃的紙頁。

“以前我在大學里教古文字學。“

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語。

“有個學生總來借這類書，說要研究靈文符篆的演變規(guī)律。“

蘇昭的后頸泛起涼意。

她記得奶奶的筆記里提過，三十年前有位古文字教授參與過靈界文獻整理計劃，后來項目突然終止，教授下落不明。

而眼前老頭鬢角的白發(fā)，和筆記里夾著的舊照片上那個青年，眉骨輪廓竟有三分相似。

她不動聲色地將書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指尖悄悄摸向腰間的銅錢串。

那是奶奶用四十九枚開元通寶串成的鎮(zhèn)邪器，此刻在掌心微微發(fā)燙。

老頭的手在半空停了兩秒，忽然收回去拍了拍草帽。

他轉(zhuǎn)身時，袖管里滑出半截泛黃的紙角。

蘇昭看得真切，暗蝕會三個字墨跡未干，邊緣還沾著暗紅的痕跡，像血。

門被帶起的風撞得哐當響，蘇昭盯著那道門縫里漏進來的光，直到老頭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巷口。

她這才抓起銅錢串沖進里屋，掀開床底的樟木箱，翻出奶奶的舊筆記本。

扉頁上的鋼筆字力透紙背：暗蝕會以怨為食，見之必誅。

“叮！“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腦海中炸響，蘇昭手一抖，筆記本摔在地上，界面浮現(xiàn)在眼前。

【累計完成1次驅(qū)邪任務，解鎖新功能靈體記憶回溯（冷卻時間12小時）】。

她蹲下身撿本子，指尖觸到地板縫隙里卡著的檀木盒。

盒子是新收的遺物里的，下午剛從搬家公司搬來。

蘇昭拂去盒蓋上的灰，銅鎖咔嗒一聲開了。

里面躺著張照片，穿月白旗袍的女子站在梧桐樹下，發(fā)梢別著朵梔子花，正是奶奶年輕時的模樣。

她身旁站著個戴眼鏡的青年，西裝革履，手里捧著本《古文字學概論》，眉眼與趙守仁如出一轍。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1987年春，與守仁同游滬上。

蘇昭的呼吸驟然急促。

她想起趙守仁剛才摸《靈界通識》時，指尖在書頁間停頓的位置。

那頁夾著奶奶用朱砂畫的鎮(zhèn)邪符，符底寫著趙字。

窗外的天徹底黑了。

來到后巷的三樓，蘇昭把照片塞進貼身口袋，摸出兜里的凈化符。

系統(tǒng)界面上，靈體記憶回溯的圖標正泛著暖光。

她深吸一口氣對系統(tǒng)道：“激活功能。”

眼前突然閃過刺目的白光。

舊樓的水泥臺階上，白影蜷縮成一團。

這次蘇昭看清了她的臉，蒼白的皮膚下泛著青，眼角有顆淚痣。

記憶片段像走馬燈般掠過。

醉酒的丈夫，哭泣的女兒。

深夜的天臺，女兒的發(fā)卡掉在地上，白影的指甲在欄桿上抓出深深的痕。

“柳靜姝。“蘇昭輕聲開口。

白影的殘魂突然凝固。

她轉(zhuǎn)過臉，空洞的眼窩里滲出兩行血淚，卻沒有撲過來。

蘇昭想起系統(tǒng)提示里的渡厄級的心愿安撫技能。

伸手從兜里摸出朵雛菊，是出門前特意去花攤買的，花瓣上還沾著露水。

“你想報復。“

蘇昭把花放在臺階上。

“但你更想保護女兒，對吧。“

白影的指尖顫抖著，觸到雛菊的瞬間，血淚突然變成了透明的水珠。

她張了張嘴，聲音像碎玻璃：“我......叫柳靜姝。“

話音未落，殘魂開始消散，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

【完成渡厄級心愿安撫，驅(qū)邪功德+100，當前總功德值：290/1000（一階積善）】。

蘇昭看向已空無一人的臺階，手里的雛菊被夜風吹得搖晃。

原來驅(qū)邪不只是畫符念咒，而是解決那些被困在執(zhí)念里的靈體。

它們要的不過是一聲名字，一次被看見。

她摸出兜里的照片，奶奶的笑容在月光下溫柔得像水。

“奶奶，“她對著風說，“我好像明白你說的光是什么了。“

回事務所的路上，她在路燈下翻開系統(tǒng)面板。

靈體記憶回溯的冷卻時間顯示為11:54:42。

新解鎖的功德抽獎池圖標在角落閃著微光。

櫥窗里的電子鐘跳到十點整，蘇昭突然想起白天在舊物架上貼的紙條：明日起，正式接收驅(qū)邪委托。

她加快腳步往回走，路過便利店時買了盒印泥。

明天要做的事很多：把守靈事務所的木牌換成燙金的，在門口掛個顯眼的委托箱。

還要給林小滿發(fā)消息，告訴她丟了三天的貓，其實在舊樓天臺的通風管道里......

手機在兜里震動起來。

蘇昭掏出來，屏幕上顯示‘未知來電’。

她剛按下接聽鍵，對面就傳來個清甜的女聲：“請問是蘇昭嗎？我是......“

“明天再說吧，我現(xiàn)在有點事。“

蘇昭打斷對方，彎腰撿起腳邊被風吹跑的雛菊。

她掛掉電話，抬頭望向事務所的方向。

門楣上的鎮(zhèn)魂鈴在夜風里叮咚作響，像在應和她心跳的節(jié)奏。

趙守仁和奶奶的關系到底是什么？

暗蝕會又是什么？

此刻蘇昭不想那么多。

能讓怨靈化解心結(jié)，她的心里暢快了不少，不想讓其他的事情打亂現(xiàn)在的好心情。

摸著兜里的照片，看向系統(tǒng)面板上增長的功德值，輕笑了聲。

次日清晨，蘇昭的手機再次震動，來電顯示備注：葉芷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