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如同瘟疫,瞬間點燃了城門洞下每一雙充血的眼睛。
霸刀門那七八個僥幸未死的嘍啰最先反應過來。他們看著癱在血泊里、氣息奄奄的杜殺,又看向不遠處同樣如同破布口袋般倒在石板地上、七竅流血昏迷不醒的陸離,最后,那餓狼般的目光死死釘在了陸離手邊那根黝黑、黯淡、卻隱隱散發著不祥兇戾氣息的燒火棍上。
“刀…刀狂大人…敗了?”一個嘍啰聲音發顫,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廢什么話!”另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嘍啰眼中兇光畢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因激動而嘶啞,“那小子也廢了!那根棍子…那根棍子能吸杜殺大人的刀罡!絕對是了不得的寶貝!搶過來!”
“還有那個女的!劍修!身上肯定有好東西!”有人盯上了同樣虛弱不堪、正試圖查看陸離情況的柳輕煙。
“上!一起上!他們都沒力氣了!”貪婪瞬間壓倒了恐懼。
七八個嘍啰,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抄起地上散落的斷刀、撿起石塊,帶著猙獰的狂喜和一絲對地上兩具“尸體”的忌憚,嚎叫著沖了上來!他們目標明確——陸離身邊的棍子!柳輕煙腰間的儲物袋!
柳輕煙清冷的臉上瞬間血色盡褪。她剛剛強行催動最后一絲本源靈力救下陸離,此刻體內靈力枯竭,經脈如同被無數冰針攢刺,左臂傷口的魔氣黑絲更是趁虛而入,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帶來刺骨的冰冷和麻木。她甚至無法穩穩握住近在咫尺的秋水寒!
看著沖來的嘍啰,她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厲色。拼著最后一口氣,她猛地將秋水寒橫在身前,劍尖指向沖在最前面的刀疤嘍啰,試圖用最后的意志和劍鋒逼退對方。
“滾開!”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劍修寧折不彎的決絕。
“哼!臭娘們,還裝!”刀疤嘍啰獰笑一聲,手中斷刀帶著惡風,毫不猶豫地朝著柳輕煙持劍的手臂狠狠劈下!他們此刻只想搶寶,哪管什么憐香惜玉!
柳輕煙瞳孔驟縮,體內枯竭的靈力根本無法催動護身劍罡,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銹跡斑斑、沾著魔物污血的斷刀砍向自己的手腕!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吼——!!!!”
一聲如同遠古蠻荒巨獸蘇醒般的恐怖咆哮,猛地從城門洞外炸響!這咆哮聲帶著無邊的暴怒和純粹到極致的力量感,如同實質的音浪,狠狠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轟隆!!!
伴隨著咆哮,一道龐大如攻城巨錘般的黑影,撕裂了城門洞外彌漫的塵煙和昏暗的光線,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狠狠撞了進來!
那赫然是一個身高接近一丈、肌肉虬結如同花崗巖堆砌的巨漢!他上身只穿著一件粗糙的、被撐得幾乎要裂開的獸皮坎肩,裸露的古銅色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濃密的胡須如同鋼針般根根倒豎,一雙銅鈴大眼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他手中,倒提著一根足有成人腰身粗細、長度驚人的巨型狼牙棒!棒頭猙獰的尖刺上,還掛著新鮮的、不知名魔物的碎肉和暗紅血跡!
正是石猛!
他如同一頭發狂的戰爭巨象,根本無視了那些擋在沖鋒路徑上的霸刀門嘍啰!速度看似不快,但那每一步踏下,都如同巨鼓擂動,震得整個城門洞嗡嗡作響,碎石簌簌落下!
“敢動俺兄弟?!給俺——滾!!!”
石猛的目標,正是那個揮刀砍向柳輕煙的刀疤嘍啰!他龐大的身軀在狹窄的城門洞內爆發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巨大的狼牙棒帶著撕裂空氣的沉悶嗚咽,后發先至!
那刀疤嘍啰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風壓當頭罩下,眼前瞬間被那布滿尖刺、沾滿血腥的巨大陰影所籠罩!他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
砰——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爛西瓜被巨錘砸碎的悶響!
狼牙棒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刀疤嘍啰的肩頸位置!沒有刀光劍影的華麗,只有最原始、最野蠻的力量宣泄!
刀疤嘍啰的上半身,連同他手中的斷刀,如同被巨石碾過的陶俑,瞬間爆裂開來!化作漫天飛濺的血肉碎骨!下半身還保持著前沖的姿勢,又跑了兩步才轟然倒地!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這血腥殘酷到極點的一幕,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穿了所有被貪婪沖昏頭腦的人!剩下的嘍啰和那些蠢蠢欲動的鎮民,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所有的狂熱瞬間凍結!他們臉上的貪婪和猙獰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如同看到了從地獄爬出的魔神!
“媽呀——!”“跑!快跑啊!”
驚恐的尖叫聲撕裂了短暫的死寂。剩下的嘍啰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朝城內方向亡命逃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那些鎮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只留下滿地狼藉和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石猛看都沒看那些逃竄的螻蟻。他那雙燃燒著怒火的銅鈴大眼,第一時間鎖定了倒在血泊中的陸離。看到陸離七竅流血、胸口塌陷、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慘狀,石猛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起來,巨大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一股狂暴的怒意和心痛幾乎要沖破胸膛。
“陸兄弟!”他低吼一聲,龐大的身軀帶著風沖到陸離身邊,沉重的狼牙棒“哐當”一聲隨手丟在地上,震得地面一顫。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動作卻帶著與體型不符的小心翼翼,輕輕探了探陸離的鼻息,又摸了摸他塌陷的胸口和布滿裂痕、如同破碎瓷器般的古銅色皮膚,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傷得太重了!骨頭斷了不知道多少根!內腑也…混蛋!”石猛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刀般掃向不遠處同樣癱軟在地、氣息萎靡的杜殺,眼中殺機暴漲,巨大的身軀就要站起。
“石…石猛大哥…”柳輕煙虛弱的聲音傳來,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急切,“別…別管那人…快…快看看陸離!他強行吞噬了那刀芒…體內氣息狂暴混亂…還有魔氣侵蝕…撐…撐不了多久了!”
石猛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頓,眼中的殺機被強行壓下。他狠狠瞪了一眼如同死狗般癱著的杜殺,那眼神冰冷得足以凍斃活物。杜殺接觸到這目光,灰敗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絕望,連一絲怨恨都不敢流露。
“便宜這雜碎了!”石猛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不再看杜殺。他迅速從腰間一個巨大的獸皮口袋里摸索著,動作麻利地掏出幾個粗糙的陶罐和一個散發著濃郁藥味的皮囊。
“柳姑娘,你怎么樣?”石猛一邊快速打開陶罐,一邊甕聲甕氣地問。他看到柳輕煙蒼白如紙的臉色和左臂傷口處那明顯擴散開來的、如同蛛網般蠕動的魔氣黑絲,眉頭緊鎖。
“還…死不了…”柳輕煙咬牙,試圖挪動身體靠近陸離,但左臂的麻木和冰冷讓她幾乎失去知覺,牽動傷勢,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出血沫。
“別動!”石猛低喝一聲。他動作飛快,從一個陶罐里挖出一大坨粘稠如泥、散發著刺鼻辛辣氣味的黑色藥膏。這藥膏顏色深沉,里面似乎摻雜著某種礦物的粉末和不知名草藥的碎屑。
“忍著點!”石猛對昏迷的陸離說了一句,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蒲扇般的大手沾滿那黑色藥膏,如同糊墻一般,毫不客氣地、重重地涂抹在陸離胸前塌陷最嚴重的地方,以及左臂那幾乎被刀氣旋渦絞爛、深可見骨的傷口上!
滋——!
藥膏接觸傷口的瞬間,昏迷中的陸離身體猛地一抽,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鳴,仿佛血肉被燒紅的烙鐵燙灼!他布滿裂痕的古銅色皮膚下,原本狂暴沖突的灼熱“活勁兒”和元磁之力,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滾油,更加瘋狂地沖突起來!一絲絲灰黑色的刀氣殘余被藥力強行逼出體表,嗤嗤作響!
“俺這‘鐵骨斷續膏’霸道了點,但最能拔除異種勁氣,接骨續筋!”石猛一邊涂抹,一邊甕聲甕氣地解釋,動作卻不見絲毫停頓。他又拿起另一個小陶罐,里面是幾顆龍眼大小、通體赤紅、散發著灼熱氣息的丹藥。
“來,柳姑娘,你也吃一顆‘火蟾丹’!壓壓那魔氣!”石猛捏起一顆赤紅丹藥,不由分說地塞進柳輕煙手中。丹藥入手滾燙,一股精純的、帶著驅邪破穢意味的灼熱藥力透掌而入,讓她左臂傷口的冰冷麻木感頓時緩解了一絲。
柳輕煙沒有猶豫,立刻將丹藥吞下。一股暖流瞬間在枯竭冰冷的經脈中化開,如同投入冰窟的火種,雖然微弱,卻頑強地抵御著魔氣的侵蝕,讓她精神微微一振。
石猛則小心翼翼地將另一顆火蟾丹捏碎成粉末,混合著皮囊里倒出的、帶著淡淡酒香和濃烈草藥味的暗紅色粘稠藥液,撬開陸離緊閉的牙關,一點點灌了進去。
“呃…咳咳!”昏迷中的陸離被辛辣灼熱的藥液嗆得劇烈咳嗽起來,更多的暗紅血沫帶著內臟碎塊涌出,但臉色那可怕的死灰似乎稍微褪去了一絲,呼吸也稍微粗重了一點點。一股灼熱的力量在他體內艱難地流轉,如同微弱的火苗,對抗著肆虐的刀氣和冰冷的魔氣。
做完這一切,石猛才稍稍松了口氣,但看著陸離依舊慘烈的傷勢和柳輕煙蒼白的臉,他那張粗獷的臉上依舊布滿凝重。
“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太重,隨時可能引來魔物或者其他不懷好意的家伙!”石猛當機立斷。他一把抄起地上那根依舊黯淡、但棍身上暗紅血紋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復雜了一些的燒火棍,入手瞬間,他那粗大的眉毛猛地一挑!
好沉!比之前似乎沉重了數倍不止!而且棍身透著一股冰涼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兇戾感,讓他這身經百戰的體修都感到一絲心悸!更讓他心驚的是,當他手指觸碰到棍身那幾道暗紅血紋時,一股微弱卻極其凝練的、帶著破滅鋒銳之意的氣息,如同活物般輕輕刺了他一下!
那是…杜殺刀罡的氣息?!被這棍子吞噬后,竟然殘留了一絲本源特性?!
石猛眼中閃過一絲駭然和明悟。難怪陸兄弟能拼死那杜殺!這棍子…太邪門!也太強了!
他壓下心頭的震驚,小心翼翼地將燒火棍插在自己背后一個特制的皮套里。然后,他彎下腰,巨大的手臂極其輕柔卻又穩固地穿過陸離的腋下和膝彎,如同捧起一件稀世珍寶般,將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陸離橫抱了起來。陸離高大的身軀在他懷中,竟顯得有些“嬌小”。
“柳姑娘,還能走嗎?”石猛看向柳輕煙,聲音低沉。
柳輕煙拄著秋水寒,掙扎著站起身,雖然搖搖晃晃,左臂垂著無法用力,但眼神卻異常堅定。“能!”
“好!跟緊俺!”石猛不再廢話,抱著陸離,大步流星地朝著城內方向走去。沉重的腳步踩在血污浸染的石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響。他另一只手則倒提著那柄沾滿碎肉血跡的巨型狼牙棒,猙獰的尖刺拖在地上,劃拉出刺耳的聲音,如同為這修羅場奏響的送葬曲。
柳輕煙咬緊牙關,強忍著左臂魔氣侵蝕帶來的冰冷劇痛和身體的虛弱,緊緊跟在石猛身后。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城門洞下:死狗般的杜殺癱在血泊中,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靈魂;那柄布滿裂紋的暗灰長刀孤零零地躺在塵埃里,靈性盡失;滿地的殘肢斷臂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慘烈。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血腥味刺入肺腑。眼神變得更加冰冷銳利,再無絲毫猶豫,轉身,步履蹣跚卻堅定地追著前方那個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巨大背影,消失在黑石鎮幽深而危機四伏的巷道陰影之中。
他們剛離開不久。
“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毒蛇爬行般的摩擦聲,從城門洞最陰暗的角落響起。
幾道扭曲、瘦長、如同沒有骨頭的黑影,貼著地面和墻壁的陰影,如同融化的瀝青般,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它們的目標,正是地上那些尚有余溫的尸體和散落的殘肢!
貪婪的吞噬聲,在死寂的城門洞下,幽幽響起。
黑石鎮深處,一間廢棄的、散發著霉味和鐵銹氣息的破舊鐵匠鋪地窖里。
石猛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陸離放在一堆還算干燥的草墊上。地窖狹窄而低矮,石猛那龐大的身軀在里面幾乎要彎著腰。一盞昏暗的獸油燈搖曳著,勉強照亮了周圍布滿灰塵的工具架和廢棄的鐵砧。
柳輕煙背靠著冰冷的土墻滑坐下來,大口喘息著,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火蟾丹的藥力在持續對抗魔氣,但左臂的黑色紋路依舊在緩慢而頑固地向上蔓延,已經快要接近肩膀,帶來陣陣刺骨的冰冷和虛弱感。
石猛蹲在陸離身邊,再次檢查他的傷勢,濃眉擰成了疙瘩。外傷在鐵骨斷續膏的作用下暫時止住了血,塌陷的胸骨似乎也被強行歸位固定,但那只是表象。陸離體內的氣息依舊如同沸騰的巖漿與極寒冰河在瘋狂沖突,時而灼熱如火炭,時而冰冷如寒鐵。更有一股極其鋒銳、充滿破壞力的刀氣殘余和一絲陰冷的魔氣在經脈中左沖右突!若非陸離筋骨強橫得異于常人,加上他頑強的生命力在硬抗,換做旁人,早就爆體而亡了。
“麻煩大了…”石猛甕聲甕氣,語氣沉重,“陸兄弟體內異種力量沖突太烈!俺的膏藥和火蟾丹只能暫時壓制,拔不掉根!尤其是那股刀氣和魔氣,如同跗骨之蛆,在啃噬他的本源!”
他猛地看向柳輕煙:“柳姑娘,你懂藥理,見識廣!有沒有法子?或者知道城里哪里有能救命的高階藥師?”
柳輕煙強打精神,忍著魔氣侵蝕的劇痛,仔細感知著陸離體內混亂的氣息,清冷的眸子里也充滿了憂慮。“高階藥師…黑石鎮這種地方,恐怕難尋。而且就算有,所需代價也絕非我們能付得起。”她頓了頓,看著石猛,“石大哥,你剛才給陸離用的藥…似乎很特殊?”
石猛撓了撓鋼針般的短發,有些赧然:“是俺自己鼓搗的土方子,主藥是‘黑巖髓’和‘烈陽草根’,再配上幾種常見的活血化瘀、強筋健骨的輔藥,用老酒熬煉…對付一般的外傷內淤還行,可陸兄弟這傷…”他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黑巖髓…烈陽草根…”柳輕煙低聲重復,腦中飛快思索著所學過的藥理知識。忽然,她眼睛微微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或許…有個法子能試一試!烈陽草根性烈如火,黑巖髓沉重穩固,兩者結合,本就有鎮壓異種能量、穩固根基之效!若能找到一味藥引,激發其更深層的藥力,或許能暫時鎖住他體內狂暴的能量沖突,爭取恢復的時間!”
“什么藥引?俺去找!”石猛立刻追問。
“百年以上的‘地心火蓮’蓮子!”柳輕煙語速極快,“火蓮生于地火熔巖邊緣,蓮子蘊含精純無比的地火陽元,其性至陽至純,卻又中正平和,是調和沖突、驅散陰邪魔氣的極品靈藥!若能取一枚蓮子,碾碎成粉,配合石大哥你的藥膏和藥液,內外夾攻,或許能強行鎮壓住他體內暴走的刀氣和魔氣,穩住傷勢不惡化!”
“百年地心火蓮蓮子?”石猛銅鈴大眼一瞪,隨即臉色垮了下來,“這玩意兒…俺只在傳說里聽過!這鳥地方,上哪找去?”
“我知道哪里有!”柳輕煙語氣斬釘截鐵,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就在這黑石鎮!天闕城‘百戰擂’在即,黑石鎮作為外圍據點之一,設有臨時的‘萬寶閣’分號!他們為了吸引各方修士,展示實力,必定會拿出幾件壓箱底的奇珍異寶作為鎮閣之物!百年地心火蓮蓮子,正是其中之一!我…我昨日進城時,曾在萬寶閣外看到過告示!”
“萬寶閣?”石猛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但隨即又皺眉,“那地方…守衛森嚴吧?俺們現在這狀態…”
“強搶是找死。”柳輕煙冷靜地打斷他,“但萬寶閣開門做生意,明碼標價!那蓮子…標價一萬下品靈石!或者…以物易物,價值相當的天材地寶、功法秘術皆可!”
“一萬下品靈石?!”石猛倒吸一口涼氣,巨大的手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干癟的獸皮口袋,里面只有幾塊零碎的、蘊含微弱土行能量的礦石,加起來恐怕連十塊靈石都不到。“俺…俺就是個打獵的…”
“我們也沒有值錢的東西…”柳輕煙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陸離,掃過他身邊那根靜靜躺著的黝黑燒火棍,但立刻否定了這個念頭。這棍子太詭異,價值難估,一旦顯露,恐怕會引來比霸刀門更可怕的覬覦。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手中的秋水寒上。清冷的劍身黯淡無光,但劍柄處鑲嵌的那顆冰藍色的“寒魄石”依舊散發著幽幽的寒氣。這是她本命飛劍的核心靈材之一,價值不菲,但…失去了秋水寒,她就徹底失去了戰力,在這危機四伏的黑石鎮,寸步難行。而且,寒魄石性屬寒,與火蓮蓮子屬性相沖,萬寶閣未必肯收。
絕望的情緒,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繞上來。
就在這時!
“呃…咳咳…嗬…”
昏迷中的陸離,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他喉嚨里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臉色瞬間由慘白轉為一種詭異的暗金!一股極其狂暴、鋒銳的氣息猛地從他體內爆發出來!仿佛有一柄無形的刀要破體而出!覆蓋他胸口的鐵骨斷續膏瞬間被震裂,傷口再次崩開,暗紅的鮮血汩汩涌出!
“不好!刀氣反噬!”柳輕煙臉色大變!
石猛更是怒吼一聲,巨大的手掌瞬間覆蓋上陸離的胸口,雄渾的土黃色罡氣洶涌而出,試圖強行鎮壓!但那道無形的刀氣異常刁鉆凌厲,石猛的罡氣如同遇到了燒紅的尖刀,竟被強行穿透!陸離的胸口皮膚下,一道凸起的、如同活物般扭曲游走的灰線清晰可見!
“噗!”陸離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氣息瞬間又微弱了幾分!生命之火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搖搖欲墜!
“沒時間了!”柳輕煙看著陸離迅速衰敗的氣息,又感受著自己左臂魔氣黑絲已經蔓延到肩頭帶來的冰冷麻木,清冷的眸子里,最后一絲猶豫被徹底斬斷,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還有一個辦法!”她猛地抬頭,看向石猛,聲音因激動和虛弱而微微發顫,“百戰擂!黑石鎮外圍的‘百戰擂’明日就開啟報名!只要能報名成功,并在擂臺上取得一定的勝場,就能獲得萬寶閣的臨時‘質押借貸’資格!用擂臺的勝場積分作為抵押,提前預支部分資源!”
“百戰擂?”石猛愣了一下,隨即銅鈴大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打架?!這個俺在行!”
“不!不是你!”柳輕煙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劍鋒,落在了昏迷不醒的陸離身上,一字一句道:“是他!陸離!必須以他的名義報名!”
“他?!”石猛看著血葫蘆一樣、氣若游絲的陸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都這樣了!怎么打?!”
“他必須打!”柳輕煙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瘋狂,“只有他鍛體者的身份,才有可能在魔氣侵蝕的環境下,在擂臺上撐下去!只有他贏了,才能拿到積分,才能換到火蓮蓮子救命!這是唯一的生路!”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目光掃過陸離慘烈的傷勢,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在陳述一個殘酷的真理:
“要么,明天在擂臺上站起來,用拳頭砸出一條生路。”
“要么…”
“…就永遠躺在這里,成為黑石鎮陰暗角落里,又一具無人問津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