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
程太白手舉吾同劍,用力地向前一揮:“出發!”
赤虺“嗖”的一聲竄到程太白肩上,同樣昂首道:“出發!”
一人一蛇同時轉頭看向對方,四目相對,各不相讓。
“我說,小灰灰呀,你飛的快,你應該馱著我。”
“你要練習,我還得監督你呢。”
“你……”
“你啥,趕緊出發。”赤虺又是一尾甩來。
程太白后腦被抽了一下,只得抽出吾同劍,雙腳踏上,靈氣從腳底傳輸到劍身,靈劍開始慢慢升高。
“不要高過一丈,全力施為。”
程太白控制高度,全力飛行,速度也越來越快。
如此飛行兩個時辰左右,便覺得靈氣不繼,尋覓隱秘處調息修煉。
第三次補充靈氣之后,赤虺突然問道:
“小秀才,我們出了小怪物監控范圍啦,你不進京趕考了嗎?”
“嗯?……不去了。”
“去吧。我想看看。”
赤虺并沒有說想看什么。沉吟一下,程太白爽快的答應了。
改變方向,程太白繼續,赤虺依舊。
“噗通”一聲,程太白毫無征兆的趴在地上,赤虺依然盤著身體懸在半空。
“哈哈哈,小秀才,你要爬去上京嗎?”
“你?你使壞!”
“使壞,錯了吧!”
程太白沉默一下。
“是我冤枉你了。”
“對嘍,孺子可教也!”
隨后的日子里,赤虺不時的改變身體重量,或輕、或重,程太白則是開始了噩夢之旅,不是突然被壓得趴下,就是驀然騰空,升到五、六丈高,然后慘叫著摔下來。
這種非人折磨持續了半個多月以后,程太白終于可以勉強的保持平穩,而他經歷過無數次靈力枯竭、修煉吸收、再枯竭、再吸收之后,明顯感覺到丹田內儲存的靈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厚重。
“小秀才,為了慶祝你通過我的初級考驗,咱們找個地方慶祝一下吧。”
“你不折磨我啦?”
“你真是……,是不知感恩,忘恩負義、以德報怨、怨聲載道……”
“行行行,打住,咱不玩成語接龍?”
“好,找個人多的地方,玩啥你說得算,嘻嘻嘻!”
其實程太白心里清楚,這一路上,赤虺經常的改變身體重量,就為訓練他對靈氣使用和控制的能力,而讓他只飛一丈高是怕他突然掉下來摔傷。
赤虺可謂用心良苦啊。
沒過多久,來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城鎮前,遠遠的駐下靈劍,緩步進城。
程太白一身士子長袍,隨處可見的打扮,本不出奇,但是,沒多久,一人一蛇不得不灰溜溜的逃出小鎮。
原因是赤虺,紅色的蛇實在太稀少,也太讓鎮上的人們驚奇、恐懼,很快,他們就被“勸退”出小鎮。
“哈哈哈,現在人膽子太小啦。萬年前,各種珍奇異獸可是遍地走的。”
見赤虺竟然還能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程太白氣就不打一處來。
“都怨你,本還想大吃一頓呢,現在可好,被趕出來了。”
“走吧,換地方吃去。”
逐漸接近京城,不僅官路上行人漸多,就是大山里也偶有獵戶出現,還有些小村落散布其中。
程太白為了減少驚恐,只能飛飛走走,盡量不引起別人注意。
這一日,程太白正御劍疾行,遠遠見到茂密山林中,巨樹亂晃,并伴隨野豬嘶吼聲。
“有事,過去看看。”
紅色的小蛇頭也在伸直了觀望。
“啊!神仙救命啊!”
程太白剛飛抵山林上空,就聽見下面傳來呼救聲。
只見下面一頭四百多斤的野豬,正挺著獠牙追趕獵戶,中年偏大些的獵戶,獵戶手持雙尖獵叉,邊躲邊跑,后背已經被獠牙劃開一道血口,鮮血直流。
野豬在鮮血的刺激下,更加狂躁。
程太白直接落在野豬上方,運足靈氣,一拳砸在野豬頭上,“噗”一聲,豬頭爆碎。
“笨蛋!你使那么大勁干嘛呀!”
“我也沒想到,它這么不禁打啊!”
程太白攤開手,委屈的擦拭著。
獵戶見得救了,頓時精神松弛下來,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隨后,又勉強跪倒在地,對成太白磕頭致謝。
程太白趕忙上前扶起,見其后背傷口,驚慌失措,不知如何處理。
從小就沒見過這么大的傷口。
“無妨無妨,小神仙不用擔心。”
反倒是需要獵戶來安慰,赤虺沒臉的把頭埋起來,實在是羞死蛇了。
獵戶看到程太白肩上的赤虺,又慌忙作揖。
“這是神蛇啊!”
“大叔見過?”
“不曾。只聽過老輩口口相傳,此神蛇能成蛟化龍,呼風喚雨。”
“算你老小子還有點見識。”
“啊!”聽到小紅蛇還能說話,獵戶驚得一屁股坐倒,慌忙又跪下磕頭。
“小老兒見過神蛇!”
“免禮免禮。哈哈哈!”
程太白再次將獵戶扶起。
“小灰灰,別胡鬧。”
簡單幫獵戶包扎好傷口,在獵戶萬般誠懇的邀請下,程太白隨獵戶回到村里。
一路上,看到四百多斤大野豬,被程太白輕松拖著,獵戶恭敬聲、驚嘆聲不斷。
遠遠看到一個只有十余戶人家的小村莊,獵戶就扯開嗓子開喊:
“大家快來啊!快來迎接小神仙!”
程太白被弄得無地自容,真想扔下野豬就跑。
“嘻嘻嘻,小神仙駕到,爾等速來迎接!”
赤虺也在一旁調侃。
聽到喊聲,呼啦啦,三、四十人大呼小叫的從村里跑出來。
“啊?張叔受傷啦?”
“哇!這么大的野豬!”
“哎呀媽呀!紅色的蛇,太嚇人啦!”
……
一堆人,不分男女老幼都七嘴八舌、亂糟糟的圍成一團。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這位是小神仙,這是會說話的神蛇。”
“小神仙?哇!你力氣好大呀!”
“這不個秀才嗎?”
“神蛇?你真能說話啊?”
聽到張獵戶的話,又是亂哄哄的一片。
好不容易等村民們都安靜下來,張獵戶大概講了下被救命的過程,眾人才緩過神來,對程太白充滿敬畏和感激。
五、六個人抬著無頭野豬,簇擁著程太白回到村里。
晚上,外出打獵的人都陸續歸來,在村里幾位老者陪同下,全村人聚集一起生起篝火、捧出燒酒歡迎程太白到來。
不時有孩童悄悄來到身邊,偷偷地摸下赤虺紅色的鱗片,然后既害怕又興奮地哇哇大叫。
只有一個六、七小女孩來到程太白身邊,她沒有摸蛇,而是對程太白怯生生問道:
“小神仙,你會飛,是不是比那個老神仙更厲害呀?“
嗯?程太白先是疑惑的看了眼身旁的老者,還沒等他說話,身旁老者便開口說道:
“小丫頭,你爸爸那不是病,誰也沒辦法的,快去吃肉吧,吃飽了再給你爸爸送去些。”
看著小女孩失望的走開,程太白不解的問道:“他爸爸是……“
“哦,沒事,他爸爸去年上山采藥時摔斷了腿,老神仙說他以后只能拄拐啦。”
“老神仙?”
難道,這個世間真的有神仙存在?
“小神仙別介意。那是山上道觀里的老道長,老道長經常在這一帶采藥,碰到誰家有個傷病啥的,都會免費為大家治療,救了不少人,時間長了,這方圓幾百里的人就都知道啦,大家都叫道長老神仙。”
“哦。可惜我不會治傷、看病!”
“小神仙勿怪,神仙也不是萬能的!”
“老丈,千萬別再叫‘小神仙’啦,我就要進京趕考的舉子,您還是叫我太白吧”
程太白又轉頭看看眾人。
“大家都叫我‘太白’吧。”
一夜歡娛,次日一早,程太白便辭行村民再次上路。
“我們去道觀看看哪個‘老神仙’吧,我覺得他不一般。”
赤虺對老神仙充滿好奇。
“他可能是個修士。”
“難道現在這個世上還能有修士?”
“任何時代都有,只是對普通人來說,相對不相識。”
“現在的修士是怎么修煉的?”
“白癡!你問我,我問誰去。”
百多里路,很快就來到道觀山下,程太白徒步上山,隱隱間,竟覺得上山似有靈氣波動。
剛邁入山門,真武大殿中,原本盤膝打坐的老道士瞬間睜開眼睛。
一種驚訝的目光從他眼中閃過,隨后起身來到殿前,朝程太白稽手道:
“道友何來?有失遠迎,見諒!”
看到程太白肩上赤虺又是一驚。
“虺蛇,上古神獸!將要化蛟了,了不起了不起!”
“小生欲進京趕考,路過貴寶觀,前來上柱香,以保我功名。”
“小友玩笑啦。”
“地階初期,嗯……,三級。”
赤虺突然張嘴說道。
老道士吃驚的看著赤虺,對方不僅能看出他的修為,還能夠開口說話。
“小道士別奇怪,我雖然現在修為沒你高,眼力還是在的。”
老道士連忙又施禮:“見過道友!”
赤虺只是大咧咧點點頭。
“小灰灰,不得無禮!”
“呵呵,無妨,兩位道友,請!”
隨老道士真武神像前上香,然后至后堂落座。
道觀中除老道士外,尚有兩名中年道士和三名小道士,都是老道士徒子徒孫。
“老道道號‘出塵’,不知兩位小友如何稱呼?”
“小道士,老祖我修煉逾萬載,你竟以稱小友稱呼?叫赤祖。”
程太白忙出言圓場。
“見過出塵道長!小生姓程,名太白,這是赤虺。它少經人事,道長免罪!”
“已有數千年沒人見過虺蛇一族了,只在前人書中讀過,或許真可稱祖呢!”
出塵戲謔口吻讓赤虺很不爽。
“現在你不是看到了嗎?“
“呵呵!”出塵一笑,并未接話,對程太白問道:
“觀小友修為深厚,必是名家之后,不知小友何處修道?”
“小生來自蜀山。”
“蜀山,那里曾是天下正派之首,可惜了,可惜了!”
出塵道長惋惜的搖頭,雙眼卻微不可察的瞇了瞇。
“聞道長之言,似乎對過往很熟知?”
“前人記載,偶然觀之,賣弄了。”
赤虺突然安靜下來,冷眼旁觀,不再說話。
一陣胡亂寒暄之后,程太白以趕路為由告辭出觀,繼續前行。
“小子,你說錯話啦。”
程太白一愣,慢慢回想,基本都是廢話應酬,好像沒錯啊?
見他依然未解,赤虺便為其解釋道:
“你不該說從蜀山來。財帛動人心啊,修行界更甚。”
看程太白依然迷迷糊糊,赤虺甩尾在他后腦上又抽了一下。
“修行界,弱肉強食,為爭奪寶物、資源會不擇手段的。”
“等著吧,我們可能很快就有麻煩了。”
程太白更不理解了。
“不是說修行是為了匡扶正義,為了長生嗎?”
“沒錯,但是,怎么修行?用什么修行?尤其在現在這個時代,靈氣稀薄的幾近枯竭,那些人為了私欲,千方百計為所欲為的。”
“那我以后該怎么說?”
“你可以說張家、李家,或者哪個門派,就是給自己編排個背景,最好是牛逼點的。”
???程太白一頭問號。
“有門派或家族,會讓對方多忌諱些,如果沒有,就很容易讓人猜測,你是不是得到寶藏或者奇遇,懷璧其罪啊!”
“哦,明白了。”
“小子,以后跟老祖我多學著點。”
道觀大殿前,出塵道長正翹首以盼的等著。
沒多久,道觀中的一個中年道人從外面急急忙忙跑回來。
“師父,那人出道觀沒多遠就進了山林里,然后就往京城方向飛走了。”
“飛走了?會飛?”
“是的。”
“我在山上并沒有看到他們飛啊?”
“他們飛得很低,外面根本看不到。”
“嗯,知道了。”
沉吟一會,出塵道長又對徒弟說到:“你們守好道觀,為師要出趟遠門。”
一人一蛇對此毫無所知,還在逍遙趕路。
“灰灰,咱得想個辦法,你這模樣太扎眼。”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只要再趕上一場雷雨天就行了。”
“你要突破啦?”
“什么突破?是恢復!”
“現在離京城不遠了,我們先找個僻靜地方等著吧。”
“行。”
這一等就是將近月余,其中只是偶爾下點小雨,他們也不急,反正在哪都是修煉。
這天夜半,正在修煉的赤虺突然睜開眼睛,交代一聲:等我。隨后拔地而起,向天空飛去。同時閃電劃過,照亮夜空。
程太白在閃電中看到一條近百米長蛟龍扶搖直上,隨后,“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地。
瓢潑大雨隨雷聲落下,程太白現在覺得自己比落湯雞還要更慘。
山野中無處躲藏,只能淋著暴雨在狂風中等待,天空中除了偶爾劃過的閃電,一片漆黑。
暴雨來得急,去的也快,不到半個時辰,風漸小、雨漸稀,隨后悄無聲息地遠去。
直到黎明悄悄爬上天空,一道紅影從遠方天空迅速飄落,身著紅衣、十一、二歲的童子出現在程太白面前。
“咋樣?老祖我終于恢復大半修為,現在可幻化人形啦!”
程太白眼睛都快瞪到赤虺身上了,豈止驚訝就能表達他的現在的心情?
“你?小灰灰?真假呀!?”
“哈哈哈,看你那白癡樣!”
“你能變成人啦?”
“不是變,是幻化,修為高深的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行啊,很牛啦!”
“不過,現在還不完善。提前告訴你一聲,好讓你早有準備。”
赤虺感受一下身體,又繼續解釋道:
“我現在這種狀態,最多只能連續維持三天,在此期間不能修練,不能使用靈氣,只能使用身體的力量。”
“那就是個大力童子嘍。”
赤虺突然有種吃屎的感覺,憋屈半天。
“沒錯,老祖我現在就是個大力童子,不過,把你打趴下還沒問題。”
“大力出奇跡,呵呵!”
赤虺突然有種要胖揍他一頓的沖動。
“行啦,書童,走吧,公子我要找地方把衣服弄干。”
程太白自動忽略了后半句話,抬腿向山外走去。
赤虺見他慘兮兮的樣子,心中愧疚,也抬腿跟上。
“噗通”剛邁開腿的赤虺一下子摔趴在地上。
“哎呦!我的大力童子,你這玩的是啥呀?……哈哈哈!”
本想裝模作樣的程太白實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赤虺狠狠瞪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我要先練練走路。”
于是,公子攙扶著童子,里倒外邪的向山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