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jīng)萬余年下來，又被血穴無情吞噬，原本怪石嶙峋的劍山，幾乎都變成了沁粉，漫山遍野的劍柄也已風化，稍有震動即刻化作飛灰煙滅。

赤虺先是與程太白共同尋找，一人一蛇找遍整個山丘毫無收獲，隨后，為了不耽誤它煉化雷石，程太白撇開它獨自翻尋。

他用最笨也最原始的方式，從山腳處開始，用靈氣充滿雙手一點一點挖掘，這樣既能保護雙手不會受傷，又能提升他對靈氣的感知和運用。

赤虺每修煉一段時間，就會停下來幫助程太白，從碎石、泥土中翻找殘劍。

另一邊，不斷被丟棄的殘劍和已經(jīng)腐爛掉靈劍殘渣堆得有半人高。

“小秀才啊，這都挖了一個多月了，或許真的沒有啦。”

“不，一定有！”

程太白停下手上動作，堅定的看著赤虺。

“你‘感覺’的？”

“對，感覺的，雖然感覺很微弱，但一定有。”

隨即又補充道：“就在這土里，好像有東西在召喚我。”

“好。那咱就繼續(xù)挖！”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

“哇！哈哈哈……”

還在埋頭苦挖的程太白突然被怪叫聲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赤虺身懸半空，五十余米長的身體興奮的搖頭擺尾，不停翻滾。

“小灰灰，你詐尸啦？”

“老子終于把雷石煉化完，馬上就要恢復蛟龍身啦！”

“那你趕緊化成蛟龍來看看。”

一句話，如同烈日下突來的暴雨，讓赤虺瞬間蔫了。

“唉~~，還差點，一點點。”

“別急，慢慢修煉，早晚的事。”

程太白不忍心再打擊它，連忙出聲安慰。

“嗯。你那邊怎么樣啦？”

“快了，應該就這兩天，感覺越來越清晰。”

“一起。”

第二天清晨，一道白光從程太白手下射出。

“挖到啦！”

赤虺興奮的奔來，用蛇尾快速清理四周泥土，露出人頭大小的一團。

白光耀眼，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程太白正欲伸手去摸。

“靈氣。”赤虺一旁提醒道。

程太白會意的朝它笑笑，這三個多月的土石工程，讓他對靈氣運用又熟練很多。

程太白將布滿靈氣的手伸向白光，突然，山洞里瞬間就暗了下來。

確切說，應該是白光瞬間就消失了，在手碰到的剎那間進入成太白體內(nèi)消失了。

一人一蛇都愣住了，人眼蛇眼，蛇眼人眼呆呆對視著。

“怎么回事！？”

“不知道！”

…………

“什么靈器？”

“不知道！”

…………

“你什么感覺？”

“啥也沒有。”

傻愣愣的看了半天，程太白不死心，又問道：“你真不知道？”

“你懷疑本祖？”

“我就是奇怪。”

沉默許久，赤虺打破寂靜：“再看看這里還有啥吧。”

只見白光消失的地方留下一個人頭大小的圓坑，四周全是失去靈性的殘劍碎片，密密麻麻一片。圓坑底部還有兩柄形狀相對完整些的殘劍。

“這……”

赤虺大倒吸口涼氣。

“這，也許……可能……大概……”

“痛快說！”

“天雷雙劍！”

“啥？”

“天擊劍和雷炎劍。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據(jù)說，當年李祖和廉祖飛升異空間尋找長眉老祖時，將天雷雙劍留在劍山，并未帶走。后輩弟子也一直在尋找；雙劍靈性十足，只會自己尋找傳人，是不會被找到的。”

赤虺突然惋惜的感慨道。

“當年要是有天雷雙劍在，也許峨嵋就不會滅門啦！”

“那？現(xiàn)在這是？”

“天雷雙劍廢啦，同樣被血穴吸走靈氣，已經(jīng)不存在了。”

赤虺說完，默默地趴到一旁，身體盤起，將頭埋在身體里縮成一團。

“小灰灰，赤虺，赤祖……”

見憂傷的小紅蛇不搭理自己，程太白走到它身邊靜靜的抱膝坐下。

高處洞口暗了，又亮了，一人一蛇依然安靜的坐著、盤著，直到陽光已經(jīng)能從洞口照射下來，赤虺才抬起頭。

“太白，謝謝你！”

“別矯情！想想怎么才能出去吧。”

程太白望著高高在上的洞口，輕輕拍了拍蛇身。

“這里已經(jīng)沒有東西啦。”

赤虺伸展開身軀活動活動。

“對了，我想明白了，那團白光應該是劍山上所有靈劍遺留下的劍氣。”

“劍氣？”

“對，劍氣。它能主動進入你身體，應該是三長老傳你的功法和靈氣與它同源。”

“我沒有感覺啊。”

“血穴雖然能將這里的靈氣全部吞噬掉，但它沒法吸收劍氣。看這里的情形，應該是靈劍聚在一起把劍氣保存了下來。”

“劍氣很厲害嗎？”

“現(xiàn)在沒效果，等將來你能從身體里激發(fā)出來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又是將來，唉！你是再哄小孩子嗎？”

“走吧，我們出去。”

“你有辦法？這么高！”

“當然。”

程太白雙眼亮晶晶看著赤虺。

“什么辦法？”

“飛呀！”

“啊……！？”

赤虺現(xiàn)出本體，全身鱗片基本都恢復正常，不再軟趴趴的，頭上雙角也有一尺長短。

“上來吧。”

程太白跨坐蛇頸處，雙手扶角。

“終于輪到我享受一次啦，沖啊！”

赤虺將頭揚起，蛇尾在地上重重一拍，全身騰空而起。

“走嘍~~。哎呦！你該減肥啦。”

“切，我這半年多才吃過兩頓飯，是你需要加強鍛煉。”

洞底看著圓桌大小的洞口，隨著赤虺飛近，越來越大，竟然有半個籃球場一樣。

眼看著就要飛出洞口，程太白突然焦急拍著蛇頭喊道：

“小灰灰，回去，快回去！”

“小子，再拍我頭，我把你甩下去。”

嘴里說著，還是把頭一扭，又重新飛進山洞里。

“往上飛。”

它們掉下來的洞口只是在山洞的中上部，再往上，還有很大的空間。

“上面有什么？”

“不知道，感覺像有東西。”

按程太白所指方向飛出一段距離，不用問，赤虺也看到了，一個巨大的、似繭樣的東西，懸掛在洞頂。

“這也是你感覺的？”

“還用問？我又沒來過。”

“嗯，看來你神識增長很快。”

“好事？”

“必須好事啊！”

赤虺來到巨繭進前，圍繞著飛行觀察。

所謂的巨繭，其實就是由無數(shù)枯藤纏繞成的、直徑五六長的巨大藤球，與上方山壁相隔很遠，被一根枯藤懸掛著。

“能拿走嗎？”

“我試試。”

赤虺用蛇尾輕輕碰觸下，“嘭”，上方懸掛的枯藤應聲而斷。

“快抓住！”

程太白急得大叫。

赤虺慌忙用蛇尾去纏繞藤球，“嘭嘭嘭”連串響聲傳出，表面的枯枝紛紛爆碎，藤球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呀……！”

程太白急得亂扭，無奈，離得太遠他也無能為力。

“沒就沒了，咱們出去吧。”

赤虺轉(zhuǎn)頭向山洞外飛去。

程太白只得惋惜的看著枯藤、碎枝紛紛揚揚的向山洞里散落而去，痛心不已。

來到洞外，赤虺還保持著巨大本體樣子，看著失落的程太白，不停呵呵傻笑。

“你沒完啦？”

“呵呵，看你這蔫樣我就想笑。”

“你……，那你笑吧，笑死你！”

“咋滴，你打我撒？”

“我……”

程太白氣噎。

見程太白吃癟的樣子，赤虺笑得更開心。

“小子，叫聲赤祖，老祖說不定賞你你點好東西。”

不對，有古怪，程太白眼珠轉(zhuǎn)轉(zhuǎn)。

“赤……祖。”

“心不誠，不過，看你小子這幾個月刨土挖山的熊樣，老祖我就不為難你了。”

赤虺說完把蛇尾轉(zhuǎn)過來，松開，一柄銹跡斑斑、豁牙狼齒的長劍出現(xiàn)在程太白面前。

“這是劍？靈劍!?”

程太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和想象中差別也太大了，想想佳慧師姐閃著光芒的飛劍，在看看眼前勉強能看出形狀的靈劍，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還能用嗎？”

握在手里，感覺都在掉銹渣。

“去掉‘嗎’，百分百能用，還是上品靈劍。”

“真假？我書讀的少，你可別忽悠我。”

“就說要不要吧？”

“要！干嘛不要啊，總比啥都沒有好。”

程太白半信半疑的說。

“放心，其實靈劍覺醒前的樣子都差不多。我是獸族，用不上靈劍，不然會給你？”

捧著這柄仿佛隨都能斷掉的靈劍，程太白自己都說不出是什么心情。

“我說，小子，挺不情愿啊。”

“沒……沒有。”

“看你那樣，都寫臉上了。”

“我就是在想，這劍怎么用啊。”

“你先別想那么多，要先看看你能不能得到這柄劍的認可吧。”

“我試試。”

程太白將靈氣運轉(zhuǎn)至手上，再輸入長劍，只覺得有股反彈之力從劍身傳來，就在即將脫手時，體內(nèi)突然白光一閃，長劍瞬間平靜下來。

“嗯，看來此劍與你有緣。”

赤虺看不到白光，只知道靈劍沒有拒絕。

程太白再次將靈氣注入靈劍，靈劍依然平靜。

“可以了，不用再試，它現(xiàn)在是你的啦。”

程太白舉起靈劍左右端詳，心中還是狐疑不定。

“這劍該怎么用啊？”

“拿手用！”

“正經(jīng)點。”

“當然是拿在手里用啦，等靈劍覺醒后，才可以用靈氣駕馭。”

“又是要覺醒，咋都這么麻煩呢？”

程太白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我先跟你說說次劍來歷吧。”

聞言，程太白手捧靈劍，恭敬十足的盤膝坐好。

赤虺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此劍名‘吾同’，是妖族天階中期師兄梧桐之佩劍。”

“妖族？”

“對。梧桐師兄乃是千年梧桐樹修煉得道。”

“樹妖！”

程太白腦海中浮現(xiàn)出“黑風老妖”的恐怖形態(tài)。

“啪”的一聲脆響，赤虺甩尾在程太白頭上抽了一下。

“想什么呢？一臉壞樣。認真點！”

程太白連忙在腦海中斬妖除魔。

“梧桐師兄拜入峨嵋后，在劍山得到此靈劍，結合自身能力，祭煉兩千余年才使得靈劍擁有了更強大的特殊屬性。”

“什么屬性？”程太白雙眼放光。

“此劍可隨梧桐師兄的心意任意變化。”

“能變成錘子嗎？”

“錘你個頭！這是靈劍，你當時仙寶嗎？”

程太白心虛躬了下身子。

“此劍外形可大可小，大，可有十丈左右，小，可如繡花針；而重量亦也可隨心意改變。”

“那有什么用？”

“你~~？白癡！”

赤虺被氣得半死，蛇尾點指。

“你想想，要是你被萬斤繡花針刺上一下，會是什么感覺？要是駕馭在輕如薄紙的靈劍上飛行，會節(jié)省多少靈氣？”

“這……？確實很牛啊！”

“廢話！”

赤虺驕傲的揚起頭，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

“可惜，你現(xiàn)在還……還……，怎么可能！？”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赤虺突然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懸浮在程太白手上的靈劍。

原來，聽到赤虺的話后，程太白心里既敬畏又欣慰，不知不覺用神識去觀察，手上也無意識的有靈氣注入，靈劍竟然慢慢飄三四寸高。

聽到赤虺驚訝的聲音，程太白意識被打斷，靈氣渙散，靈劍又重新落回手上。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你還沒覺醒正氣，就不可能覺醒靈劍啊？”

“看它的樣子，確實還沒有覺醒。”

赤虺一邊搖頭晃尾、上下左右不停的查看靈劍，一邊自顧自地說著。

“行啦，晃得我頭暈，我告訴你吧。其實吧……，就是我也不知道，呵呵。”

“小秀才，你故意的吧。”

“我真不知道！我剛才就在想梧桐師兄，想著梧桐……吾同……同吾，我是不是應該與靈劍相同呢？想著想著，靈劍就飄前來了。”

“我不懂劍，獸族很少有修劍的。可能真是讓你蒙對了。”

“誰蒙啦，這是開悟好不？切~~”

“夸你胖，還喘上了，還要上天不成？”

赤虺不屑的盤起身軀，換成嚴肅口吻。

“程小子，既讓‘吾同’認可了你，你就要用心善待它。這是梧桐師兄用全部修為，加上性命才保留下來的，也許是峨嵋劍派留下的最后一柄靈劍了。”

“真這么嚴重？”

“是的。劍山毀了，所有靈劍也都毀了。師兄是在生命最后時刻，用修為包裹‘吾同’，把它懸在半空，才減少血穴吞噬。”

沉默片刻，赤虺才傷感的說道。

“包裹‘吾同’的藤球就是梧桐師兄的本體，也是他全部修為。”

程太白覺得手中靈劍仿佛有萬斤之重，壓得他呼吸沉重，心臟收縮。

一人一蛇，靜坐良久，程太白突然開口：“教我御劍術吧。”

“好！”

金頂峰后山不遠處峽谷中，在山崖突出的巨石下簡單搭個防雨木屋，就開始修煉。

這是赤虺早就選好的地方，有墜落的金頂峰屏蔽，能防止程太白在修煉時泄露靈氣被外界感知到。

“起來！繼續(xù)……”

程太白揉揉火辣辣的屁股，站起身又倔強的踩在吾同劍上。他還無法用靈識控制飛劍，只能先把劍放到地上，然后站上去。

“說過多少次了，練習御劍，就是讓你練習對靈氣的掌控，用心體會。”

赤虺是嚴師，每天都在監(jiān)督程太白修煉，只有在雷雨天才會撇下他，獨自去云層中吸收雷電之力。

“你要是無法熟練駕馭靈劍，咱們就無法光明正大的從山前走出去。”

程太白又是滿頭黑線。這和他練好御劍有狗屁關系，那頭蜈蚣怪一口就能吃了他，最多也就是逃命更快些。

據(jù)赤虺所說，那頭蜈蚣怪只是魔界一頭小沙拉米，血穴當年受傷慘重，無法讓更強大的魔怪通過，只能用這些小角色潛伏各處，監(jiān)督各大靈山。

正魔大戰(zhàn)之后，確實有不少被遣散的低階弟子，偷偷返回各大靈山，卻都成了它們的食物。

盡管赤虺嘴里不停地貶低、呵斥程太白，但它不得不承認程太白成長的速度還是飛快的，他對靈氣的掌控，只用了半年時間，就應該達到普通修者四、五十年的程度。

一晃，八個多月過去了。

程太白終于可以做到自由地御劍飛行了，唯獨遺憾是不能飛太高，最多離地三丈左右，再高，就無法使用靈氣完全抵擋風阻。

“差不多了，你現(xiàn)在到了瓶頸期，需要出去歷練。”

“可以出去啦？”

“對。出去走走，我也看看這萬年后的天地，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

“好，我要劍出峨嵋，誅盡天下妖魔！”

被高舉的吾同劍突然有一道微光閃爍，赤虺大喜，這是靈劍受程太白情緒影響，要覺醒的前兆。

“啪”，毫不知情、斗志昂揚的程太白后腦勺被赤虺重重拍了一下。

“就你？清醒點吧，出去就得讓怪物吃了。”

“不是還有你嗎？”

滿頭冷水的程太白訕訕的放下靈劍。

“我們明天從后山繞過去。”

“你還打不死那怪物？”

“切！小沙拉米，我現(xiàn)在一指頭就能戳死它。”

“真？假？我說小灰灰，你不會是打不過蜈蚣怪，自我安慰吧。”

程太白用狐疑的眼神盯著赤虺，赤虺毫不介意。

“我現(xiàn)在還不能動它，還不到時候。現(xiàn)在一但殺了它，就會被血穴感知，驚動魔界。”

“哦。算你有理吧。”

“你這什么態(tài)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