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剛竄出山洞，后頸的寒毛還豎著。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響個不停，他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未知波動干擾了——上回是蘇九黎的銀鈴，再上回是柳如煙說“漏網的魚”時眼里的光，可這次最邪門，那兩團幽綠的鬼火，像極了被剝去人皮的怨鬼的眼睛。

山風裹挾著腐肉的氣味鉆進他的鼻腔，他這才想起周烈的追蹤香。

那東西粘在衣角，比狗皮膏藥還難弄掉，他繞了三圈山梁，又在溪水里泡了半柱香的時間，直到月光灑在松針上，才敢朝著掃地院的方向摸去。

掃地院在玄蒼宗最北邊，說是院子，倒更像是一片被遺忘的荒林。

顧沉舟貼著墻根溜進去時，聽到了簌簌聲——不是風聲，是掃帚掃過青石板的聲音。

月光從樹縫中漏下來，照見一個佝僂的影子。

老者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布衫，竹掃帚在地上劃出一道半弧，幾片枯葉打著旋兒飄起，竟在空中連成了細若游絲的金色紋路。

顧沉舟瞳孔微微一縮——那是陣紋，筑基期修士都未必能畫出的靈紋，這老頭掃個地都能掃出陣來？

“小友深夜到此，是為了避禍，還是尋求機緣？”

聲音像老樹根磨過石磨，顧沉舟喉結動了動。

他原本想裝作迷路混過去，可老頭連頭都沒抬，掃帚尖卻正對著他藏玉簡的位置——這哪是普通雜役？

“不過是迷了路。”他強壓著心跳，指尖悄悄掐住袖中的匕首。

前世被客戶精神控制時他學過“虛張聲勢”，此刻倒派上用場了，“宗門禁地，前輩怎么也……”

“掃地院何時成禁地了？”老者忽然直起腰。

顧沉舟這才發現，他佝僂的背竟像被抽了骨的蛇，此刻舒展后，身材竟比自己還高半頭。

竹掃帚在掌心轉了個圈，掃過的地面浮起一層薄霜，“小友身上有腐尸香，有傀儡術的味道，還有……”他忽然瞇起眼，“歸墟訣的氣息。”

顧沉舟后背瞬間被汗水濕透。

《九轉歸墟訣》是他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破書，原身被逐出前在雜役房翻到的，難道這老頭……

掃帚尖突然點了過來。

顧沉舟本能地想要躲開，卻見一道淡青色靈力裹住自己，像一雙無形的手要扒開他的經脈。

他體內忽然泛起暖意——是《歸墟訣》自動運轉了！

那些他練氣期都沒悟透的經脈路線，此刻像被人拿火折子點著了，靈力順著奇經八脈亂竄，竟把老者的探查力撞得七零八落。

“有意思。”老者眼里閃過星子似的光芒，又彎下腰掃落葉，“這訣法，你從哪里得到的？”

“雜役房撿的。”顧沉舟撒謊時舌尖發苦。

他想起山洞里那枚玉簡，想起白衣女子耳尖的絨毛，喉嚨發緊，“前輩若沒別的事，晚生……”

“晚生？”老者嗤笑一聲，掃帚重重地磕在地上，“周烈的傀儡都到院門口了，你往哪里跑？”

話音未落，“咔嗒咔嗒”的木偶摩擦聲響起。

顧沉舟轉頭一看，三具赤目傀儡破墻而入！

最前面那具額頭刻著“烈”字，正是周烈的本命傀儡。

周烈站在傀儡肩頭，陰鷙的臉在月光下泛青：“顧沉舟，你倒是會躲！趙師兄說了，打斷你兩條腿，廢了你的靈根，再扔去喂妖獸——”

“叮——檢測到天命干涉波動，逆命值加1（來自周烈），當前逆命值：9。”

系統提示音剛落，周烈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操控傀儡的手在發抖，那具刻著“烈”字的傀儡突然偏了頭，猩紅眼珠轉向他——本該轟向顧沉舟的鐵拳，竟帶著破空聲砸向他的心口！

“不！”周烈尖叫著要結印，可傀儡的動作比他更快。

顧沉舟看見他腰間的傀儡符紙“唰”地燃成灰燼，看見他臉上的得意變成驚恐，看見那只鐵拳擊碎他的護體靈氣，帶起的風卷得老者的灰布衫獵獵作響。

“咳——”周烈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被砸飛三丈，撞在院墻上。

他捂胸抬頭時，傀儡的鐵拳還懸在半空，指尖滲出的黑血滴在青石板上，滋滋腐蝕出小坑。

顧沉舟盯著那具失控的傀儡，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系統說明里的“反噬雙倍因果”，想起前世被客戶當眾羞辱時的窒息感，此刻竟笑出了聲。

“小友笑得倒是開心。”老者的掃帚又動了，這次掃起的落葉在空中凝成一道屏障，擋下傀儡揮來的第二拳，“不過——”他轉頭看向顧沉舟，眼里的光比月光還亮，“你以為，這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