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等待
- 大唐:烽火照九州
- 下雨啦收衣服啊
- 2542字
- 2025-06-30 00:00:00
三日后,探馬飛報:南詔三千大軍距盤蛇隘三十里處忽地停滯,安營扎寨。
更開始征調附近據點人馬,似在補充兵力。
黃忠嗣已在山林中潛藏一兩日,聞訊嘴角微揚,眼中掠過一絲了然。
他轉頭對身旁的黃峒與阿木道:“老四,老五,辛苦你們繼續盯著。記住,只探位置,莫露行藏。”
兩人無聲抱拳,身影迅速沒入林莽。
秦琮早已按捺不住,湊過來甕聲問:“老二,咱們還得在這鳥林子里窩多久?”
黃忠嗣斜倚在虬結的樹根下,姿態看似慵懶,眼神卻清明:“大哥,急什么?估摸著……少說還得十天半月。”
“這么久?”秦琮濃眉緊鎖。
“嗯,”黃忠嗣語氣篤定,“段全葛必然遣使去成都尋鮮于大帥談判,這一來一回,耗費時日。
再者,他豈敢擅動?定要等南詔王城那邊,閣邏鳳的鈞旨到了才敢作決斷。眼下嘛,打不起來。”
秦琮摩挲著下巴的硬胡茬,恍然點頭:“是這么個理兒……可干等著也太他娘的無趣了!”
黃忠嗣笑了笑,目光投向沉穩的爨弘盛:“老三,弄棟城可有新消息?”
爨弘盛搖頭:“尚無。信使往返需時,沒這么快。”
黃忠嗣頷首,重新望向林梢縫隙里灰白的天空:“安心待著吧。幸而這西南地界,入冬也不甚苦寒,蛇蟲鼠蟻也消停了。熬過這幾日清苦,待那談判……”
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撕破臉皮,便有真刀真槍的買賣了!”
“撕破臉皮?”秦琮虎目一瞪,驚問,“老二,你怎知那談判定會崩了?”
黃忠嗣撐起身子,單肘支著腦袋,分析道:“大哥細想,鮮于大帥奉的是何旨意?朝廷嚴令,必要重懲南詔!
如今鳳迦異這南詔世子捏在咱們手里,大帥最不濟,也得逼南詔吐出姚州故地!
可南詔彈丸小國,好不容易咬下這塊肉,閣邏鳳當真舍得吐出來?”
秦琮皺眉:“你是說……閣邏鳳那老狗,連親兒子的命都不顧了?”
“閣邏鳳有梟雄之姿,”
黃忠嗣沉吟道,“或許愿以金銀財帛相贖,但要他割讓實打實打下的疆土?難!除非鮮于大帥肯自降身價,大幅讓步。可你想想……”
他忽然嗤笑一聲,“咱們那位大帥,還有長安城里的楊相公,別看在南詔折了恁多兵馬,但里可曾真把南詔放在眼里?指望他們退讓?癡人說夢罷了。”
爨弘盛聞言,眼中露出由衷的嘆服:“二哥這番剖析……鞭辟入里,算無遺策!倒像是朝堂上經年的老相公了!”
黃忠嗣微微一怔,心知方才言語露了痕跡,忙擺擺手掩飾:“咳,老三謬贊了。不過多看多聽,細枝末節處多琢磨罷了。”
他話鋒一轉,揉著肚子道,“咱們那鹿肉脯可還有?嘴里淡出鳥來,嚼點東西提提神。”
秦琮嘿嘿一笑,從懷里摸索出一根油紙裹著的肉條,扔了過去:“接著!”
黃忠嗣伸手接住,湊到鼻尖一嗅,頓時皺起眉頭,嫌棄地丟了回去:“老大!這肉脯都腌入味了,一股子你的汗酸氣!”
“好你個黃老二!敢嫌老子?!”
秦琮臉色一黑,怪叫一聲,龐大的身軀猛地撲下,像座小山般將黃忠嗣牢牢壓在身下,“今日非得讓你嘗嘗大哥的‘體己味兒’不可!”
“哎喲!大哥饒命!小弟知錯了!快起來,骨頭要散了!”黃忠嗣被壓得齜牙咧嘴,連連告饒。
秦琮琮卻充耳不聞,蒲扇般的大手胡亂揉著黃忠嗣的腦袋,笑罵不止。
爨弘盛在一旁抱臂而立,看著兩人鬧作一團,臉上也難得露出輕松的笑意,連日潛伏的沉悶仿佛被這粗豪的嬉鬧驅散了幾分。
......
南詔行營。
帥帳內彌漫著壓抑的焦躁。
段全葛高大的身軀深陷在鋪著虎皮的帥座里,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此刻烏云密布,溝壑般的皺紋因緊抿的嘴唇而顯得更深。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堅硬的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每一下都像敲在帳中肅立的副將心頭。
“盤蛇隘那邊……探查清楚了么?”段全葛沉聲詢問。
副將連忙上前一步,單膝微曲:“稟大軍將,已經探查完畢。”
他展開一份簡陋的輿圖,指向盤蛇隘和瀘水渡口的位置:“渡口處,唐軍約有兩三百人駐守,看旗號是‘安戎右廂’,戒備森嚴,沿河岸布有暗哨和簡易工事,不易接近。至于盤蛇隘……”
副將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和心悸:“隘口寨墻上有唐軍旗幟,目測守衛人數也在兩百上下。
最棘手的是隘口外圍……那幫唐狗狡猾得很!通往隘口的必經之路,尤其是密林邊緣和山道兩側,他們埋設了大量陷阱!
花樣百出,防不勝防!我們派出去的幾批斥候,已經有七、八個弟兄著了道,非死即傷,損失不小。
他們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死守,根本不給咱們輕易靠近探查虛實的機會。”
“啪!”
段全葛拳頭狠狠砸在面前的硬木桌案上!
案上的杯盞猛地一跳,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廢物!一群廢物!”他低吼著,聲音里壓抑著熊熊怒火,“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連個陷阱都躲不過去!”
副將頭垂得更低,不敢接話。
段全葛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猛地站起身,像一頭被關在籠中的暴怒雄獅,在帥座前煩躁地踱步。
“你說說!你說說!”他猛地停下腳步,眼睛看向副將,“那個鳳迦異!我們南詔尊貴的信苴!平日里眼高于頂,這次是怎么了?
被什么鬼迷了心竅?帶著一百鐵騎,還有羅苴佐那些兵,守著盤蛇隘那等天險!就算守不住,難道還撤不出來嗎?啊?!”
他越說越氣,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副將臉上:“寨丟了就丟了!那是死物!可他居然連人也被唐狗生擒了去!
真是……真是丟盡了南詔的臉面!丟盡了他父王的臉面!更他娘的害苦了老子!”
段全葛的怒火并非全因鳳迦異被俘本身,更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亂了他的部署,將他置于極度被動和危險的境地。
副將看著自家主帥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大軍將息怒……信苴他……或許是立功心切,想為大王分憂,才……”
“呸!立功心切?”
段全葛狠狠啐了一口,打斷了副將的話,臉上滿是鄙夷和憤懣,“他那叫不知天高地厚!叫狂妄自大!
叫送上門去給唐人當籌碼!他倒是想立功了,現在好了,功沒立成,反成了勒在咱們脖子上、勒在大王脖子上的絞索!”
他本想再罵幾句更難聽的,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嘆息里充滿了無力感和深深的憋屈。
“算了……”段全葛頹然坐回帥座。
他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揮了揮手:“傳令下去,各營加強戒備,嚴防唐軍偷襲。斥候……繼續派!
但告訴他們,給老子把招子放亮點!別再往陷阱里鉆!能探多少是多少,重點是弄清楚這股唐軍的虛實和動向。去吧!”
“喏!”副將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領命,快步退出了壓抑的帥帳。
帳簾落下,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
段全葛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帥帳里,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他如山般沉重而孤寂的身影。
他盯著搖曳的燭火,良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低沉的自語:
“鳳迦異啊鳳迦異……你可真是個……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