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晨,箬溪派遣云桑來喊寰姬前去見外客。
阿茵一邊從衣柜里給她找端莊得體的衣服,一邊說著:“少姬,我聽說高陽族長的二公子高陽頤德和他的遠親弟弟今日一早入了府,少姬可能要見他們二人,”
寰姬看了看柜子里昨日箬溪贈與的那身火紅的衣裳,心里也猜到了幾分。雖是不情不愿,但微微嘆了一聲氣后還是乖乖的坐在妝桌前,像個桃木娃娃一般被阿茵收拾裝扮。
出門走過連廊時,聽到那幾個粗實侍女在嚼舌根。
甲:“你聽說了嗎?昨夜驛閣那邊差點鬧出人命。”
乙:“什么?”
這時候另一個人(丙)放下掃帚湊過來說,“這事兒我知道!那個丫頭和我住一個耳房,到今天早晨都沒回來!”
丙:“昨夜宴會高陽族二公子高陽頤德喝得多了,咱們大公子親自送他回了驛閣。可他回到自己房中對著自己的貼身侍女拳打腳踢,聽說手腕都折了。咱們大公子見她可憐,攔了下來護住了她一命,還親自帶回府找醫師給看了。”
甲:“這還不止,隨后他說無人伺候,非得讓咱們翱衣族的侍女給他洗腳。”
乙:“啊?他對自己的貼身侍女尚且如此,外院里的這些女子哪個愿意去呢?”
丙:“他鬧啊!這驛閣里都是體面的世家子弟和小姐,他一直發著脾氣,瓶子酒壺摔了一個又一個,二少妃都被驚的去了驛閣,最后指了一個小侍女去伺候他。唉,就是與我住在一處的小丫頭,才十三歲。”
乙:“啊?怕不是不止洗了腳吧......”
丙搖了搖頭,直嘆氣,“這種事哪里還需要明說呢,可憐了那丫頭。你們見過的,長得那般標志,之前給二少爺送浣洗干凈的衣物,二少爺還賞過她果子。”
聽她們說完后,阿茵才假裝制止道:“你們幾個又在這里說主子們的不是,那些外賓可是金貴得很,小心被大公子知道了趕你們出府!”
“走吧,阿茵。”這些話被寰姬聽在耳朵里,她心里發怵:千萬別和他扯上關系!
但走了幾步,寰姬就想了個通透:這人是浪蕩,但更是放不下權勢的,他會介意自己“假少姬”的身份,不會愿意求娶自己。若是只是做個媵妾,那著實是打長兄的臉,長嫂定然也是不許的。
想到這里,寰姬舒了一口氣。
一進入正廳,寰姬便注意到了兩個衣著不凡的男子,為首的看著年紀大些,約莫三十多歲,胡須自左耳到右耳,眉毛也是豎立著,早晨冷他肩頭披了狐貍毛,倒像是個獵戶。
昨日宴會,寰姬并沒有注意這些外客,但看著這年齡應該就是高陽頤德。看到寰姬進來,他兩眼直放光,像是看到了肥美的兔子。
另一人在他下手邊,束了半發,發頂無冠,只別了跟銅色的簪子著了一身綢緞袍子,腰間掛著鏤金飾品。看來年歲不大,還未及冠禮。
“幺妹快來,見過高陽二公子和高陽族的胥風公子。”
“早就聽說澤煜藏了一個女娃娃當妹妹一般養著,沒想倒是如此這般可人兒,嘖嘖嘖,這么一瞧,我高陽族中女子竟遜色了去。”高陽頤德咋舌感慨著,他昨日宴會上因著有和澤煜商量好的要事要做,沒注意到賓席上這個姑娘,又想想她的身份,只覺得可惜。
一一行了禮后,那胥風公子倒儀度翩翩的請寰姬先坐下,然后自己落了座。
“胥風公子乃高陽二公子的母家表弟,儀表堂堂,尚未婚配。”箬溪將“尚未婚配”這幾個字拉長了音,像是故意讓寰姬注意到。
寰姬不知道作何回答,只看著他端莊的笑了笑。
見寰姬如此,箬溪心里有些不高興了,卻沒表現出來。有一句沒一句的夸著胥風,胥風也接著話有一句沒一句的夸著寰姬。
但說來說去不過是那幾句:
令妹端莊秀麗
令妹秀外慧中
聽聞令妹畫的一手好丹青...
寰姬只得一直笑著,恭敬地點著頭回禮。
借著侍女端上果酒的時機,箬溪讓寰姬給兩位客人斟酒。寰姬走到高陽頤德身旁時,他那雙賊咪咪的眼睛暴露了他的心思,直勾勾盯著寰姬的手腕看。
寰姬見他如此,心里直發毛:真怕他一個發瘋也要折了自己這腕子。
胥風恭敬地端著酒杯致了謝,寰姬膝蓋微微屈起,簡單行了一禮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突然,箬溪在上座假笑了一聲:“啊呵呵呵,可不是巧了么!聽聞胥風公子于五行八卦上頗有建樹,我這幺妹近日也在鉆研這些,只是剛剛入這道門,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還得請胥風公子相教一二了!”
胥風卻有些不好意思,伸著手撓了一下耳后:“大少妃抬舉了,我這點毛腳,定是比不得翱衣族專修術法的人士。若是少姬不嫌棄,愿共同導學。”
然后箬溪便做主為二人約下了午膳后同游的事,“咱們府離“小老街“近,那街上竟是桃木龜甲等物件,想必胥風公子也會喜歡。正巧幺妹近日打算去采買一些,午后便同去吧”,轉頭對寰姬略帶嚴肅的說:“幺妹定要替你長兄好好招待客人。”
離開了正廳后,寰姬才松了一直端著的肩膀,彎起了脖頸轉了轉腦袋,她嘆著一聲氣,側過頭看著阿茵,眼神里滿是訴苦。
“少姬如若不愿,不如去和大公子說,幫忙拒了那位胥風公子。”阿茵心疼的看著自己家主子。
“其實長嫂如此,也算是替我做打算。這位高陽二公子是高陽族長媵妾所生,雖說胥風公子的娘親與他的娘親是親姐妹,但并不是什么顯貴人家,與我倒是相配,長嫂也是替我操了心了。雖然我對他無意,可又有什么理由去找長兄說辭呢?只會顯著我不懂事罷了。”寰姬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看天:“若是人家對我有意,我只希望能晚上個三五年嫁過去,大不了做個規矩的賢惠婦人,只當不給長兄添麻煩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