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依舊溫柔地灑落在南鄣山腳,空氣中浮動著泥土與青草混合的清新氣息。黑虎站在院門口,望著那道緩緩走近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
降龍老祖的到來,仿佛為這片剛剛恢復寧靜的土地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他步履穩健,白袍隨風輕揚,眼神中透著慈祥與欣慰。眾人紛紛讓出一條路,目光中滿是敬意。
“師父。”黑虎迎上前去,聲音低而穩,卻掩不住內心的激動。
老祖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這一句簡單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面,吹散了黑虎心頭最后一絲陰霾。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些曾經握劍斬龍的手掌,如今已能為鄉親們筑屋耕田、修井種地。他終于明白,真正的英雄,并不只是戰場上的殺伐,更是守護一方安寧的責任。
村長帶著幾位年長的村民上前,恭敬地向老祖行禮:“多謝仙人賜徒,救我等性命。”
老祖擺擺手,語氣溫和:“此乃天命,也是因果。你們心存感恩,便是最好的回報。”
阿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笑意。她知道,這一刻,夏侯黑虎真正成為了這片土地的一部分。
幾日后,一場莊重而樸素的聚會,在村頭的老槐樹下舉行。村民們圍坐一圈,中間是一張鋪著粗布的木桌,桌上放著幾盞清茶和幾碟點心。黑虎坐在村長身旁,神情平靜,眼神卻透著一絲思索。
“我們得給這地方取個名字。”村長開口,聲音渾厚,“九條惡龍曾在此作亂,如今惡盡善生,總得有個名號,好讓后人記住這段過往。”
人群中一片寂靜,有人低聲議論,也有人沉思不語。片刻后,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站起身來,緩緩說道:“不如叫‘九江’如何?”
“九江?”幾個年輕人疑惑地重復。
“對。”老者點頭,“九條支江,九段苦難,如今歸于一處,便成九江。既是紀念,亦是新生。”
“好!”村長猛地一拍大腿,“就叫九江!”
眾人紛紛附和,笑聲與掌聲在老槐樹下回蕩。黑虎聽著這個名字,心頭竟泛起一絲柔軟。他曾以為,復仇之后,自己便會離開,回到山中修行。可如今,這片土地早已成為他生命中最深的牽絆。
**“九江……”**他輕聲念著,仿佛要將這個名字刻進心底。
夜色漸濃,村中燈火點點,宛如繁星落地。孩子們在巷口追逐嬉戲,大人們圍坐閑聊,談論著黑虎的事跡。
村民們繪聲繪色地講述著黑虎的事跡,有人說他從天而降,衣袂翻飛,像一道閃電劃破烏云;有人則稱他從江底沖出來,腳下踩著水花,如踏風而行;還有人回憶起他站在山頂,高舉斬龍劍,一聲怒喝驚雷四起,惡龍當場被劈成兩半。
這些話傳到黑虎耳中,他只是笑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知道,故事終會被人傳頌,而真相,只屬于他自己。
幾天后,一個年輕的書生來到村里,帶著紙筆,想要記錄下這段傳奇。他在村頭的石凳上坐下,請幾位目擊過戰斗的村民講述細節。
“那天,黑虎哥從天而降,衣袂翻飛,像一道閃電劃破烏云!”一個少年興奮地說。
“不對不對,”另一個老人笑著糾正,“他是從江底沖出來的,腳下踩著水花,像踏風而行。”
“哎呀,你們都記錯了。”村長插嘴,“我是親眼看見的——他站在山頂,高舉斬龍劍,一聲怒喝,驚雷四起,惡龍當場被劈成兩半!”
圍觀的人群哄笑起來,氣氛熱烈而親切。黑虎站在不遠處,靜靜地聽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沒有打斷任何人,任由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講述那段過去。
他知道,傳說不是為了真實,而是為了銘記。
日子一天天過去,九江的名字漸漸傳開。商旅路過時聽聞這個地名,總會好奇打聽由來;孩童在母親懷中入睡時,聽到的是關于一位少年英雄的故事;甚至在鄰近的村莊里,也開始流傳著“九江斬龍”的歌謠。
而這一切,黑虎從未刻意推動,卻如春風吹拂,悄然蔓延。
某日清晨,他獨自登上南鄣山頂,站在那塊熟悉的巖石上,俯瞰整片大地。晨霧未散,遠處的江水在朝陽下泛著粼粼金光,像是無數條銀蛇蜿蜒游動。
“九江……”他喃喃自語,目光深遠。
身后傳來腳步聲,阿菱輕輕走來,手中提著一只竹籃,里面裝著剛摘的野果。
“你在想什么?”她問。
黑虎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這段故事還會不會繼續流傳下去。”
阿菱笑了笑,把竹籃放在地上,走到他身邊:“當然會。因為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孤身尋仇的少年,而是這片土地的兒子。”
黑虎怔了一下,隨即笑了。
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傳承,不是靠言語,而是靠人心。就像當年父母教他做人,如今他也成了別人眼中的榜樣。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山風拂面,帶來遠方的花香與鳥鳴。陽光灑在他肩上,溫暖而明亮。
他轉過身,牽起阿菱的手,緩步走下山去。
而在他們身后,那輪紅日正緩緩升起,照亮整個九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