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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刀尖舔血

王大海喉頭那個“危”字剛擠出一半!

“嘩啦——砰!”

同德堂沉重的雕花木門被一股蠻力狠狠踹開!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只見張麻子像頭闖進瓷器店的瘋牛,叼著煙昂著頭闖了進來,他眼神掃了一眼桌上的海參干貨,赤紅的眼珠子死死釘在王大海身上。他手里竟拎著有暗紅痕跡的斷磚。

“王大海!果然你斷老子財路?那個要你自己賣干貨的?”張麻子的咆哮帶著血腥氣,唾沫星子噴在柜臺光潔的檀木面上,“鬼爪灘的貨,向來是老子碗里的肉!你個廢物還敢動?”

他身后,錢多多佝僂著腰擠了進來,手里攥著一把明晃晃的電工刀。那刀顯然是臨時找來的,刀身沾滿黃褐色的鐵銹,刃口卻磨得泛著賊光,透著一股子不管不顧的兇戾。

空氣瞬間凍結,濃烈的藥香里摻進汗臭和暴怒的酸氣。

王大海后背的寒毛根根倒豎!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猛地撞向肋骨。他幾乎是本能地向后急退,脊背重重撞在堅實的藥柜上,震得頂格幾罐藥材簌簌作響。退路被堵死!

“胡鬧!”一聲沉喝如古鐘乍響。老掌柜從里間賬房疾步而出,一身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胸口口袋別著的金星鋼筆隨著步伐急促地晃動,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鷹隼。“青天白日,持械行兇?派出所就在兩條街外!劉所長早上還來我這抓了副治咳嗽的藥!想進去吃牢飯的,盡管動手試試!”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扎根此地數十年的篤定和威勢,腳步穩穩停在翻倒的柜臺前,隔在王大海與兇徒之間。

錢多多膽子其實不大,本來過來就已經是被張麻子逼著的,再被掌柜這氣勢一懾,腳步微頓,眼神有些飄忽地瞟向門外。

張麻子臉上橫肉抽搐,將半截煙頭狠狠碾在檀木柜臺上,燙出焦黑的印記嗎,惡狠狠的道:“老東西,滾開!你小子上個月賭輸的三十塊,今天若拿不下王大海……”

“咝——!”

話音未落,錢多多眼中狠色一閃,銹跡斑斑的電工刀竟毫無征兆地朝著王大海肩頭斜劈過去!刀鋒破開沉滯的空氣,帶起一股刺鼻的鐵腥味!

生死關頭,王大海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涌向四肢!他眼角余光掃過柜臺,那桿黃銅戥子秤就在手邊!根本來不及思考,他抄起秤桿,用盡全身力氣迎著刀光斜撩上去!

“當啷——!”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炸響!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電工刀被沉重的黃銅秤桿磕得高高蕩起!巨大的反震力讓錢多多虎口發麻,刀差點脫手。秤盤上的小銅砣“哐當”一聲滾落在地,滴溜溜打著轉。

一擊未中,張麻子已掄著半截磚頭猛撲過來!王大海瞳孔急縮,生死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側身用肩膀狠狠撞向身后靠墻的高大藥柜!

“轟隆!嘩啦啦——!”

藥柜應聲而倒!如同推倒了一面墻!無數抽屜震開,黃的陳皮、紅的枸杞、黑的熟地、白的茯苓……各色藥材如同決堤的洪水,混著陳年的灰塵,轟然傾瀉而下!嗆人的、濃郁的、苦澀的百草氣息瞬間填滿整個空間,視野里一片混沌!

“咳咳咳!”錢多多首當其沖,被劈頭蓋臉的藥材粉末嗆得涕淚橫流,彎腰劇烈咳嗽起來,手里的電工刀也失了準頭。

“后生!這邊!”混亂的煙塵中,一只枯瘦卻異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王大海的手腕!是老掌柜!他不知何時已退到藥鋪側墻邊,猛地拉開一扇不起眼的窄小木門!“快走!”

機會!

王大海沒有絲毫猶豫,借著老掌柜一拽之力,矮身就朝那透進微光的門洞鉆去!

“操!別…別讓他跑了!”張麻子抹開糊了滿臉的藥渣,透過彌漫的粉塵,看到王大海即將消失的背影,發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他甩開磚頭,拔腿就追!

王大海剛沖出這片煙塵迷離之地,沉重的腳步聲和叫罵已緊追而至!張麻子魁梧的身影已經堵死了前方的窄門!

退無可退!王大海目光急掃,瞬間鎖定墻根立著的一把長柄竹掃帚!他一個箭步抄起掃帚,不是用來打人,而是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離門最近、堆滿干燥艾草的竹匾架子橫掃過去!竹掃帚粗糙的根部猛地刮過竹匾邊緣一處裸露的、生銹的鐵釘頭!

“呼——嘩啦啦!”

竹掃帚帶著勁風掃過!架子猛烈搖晃!上面層層疊疊、早已干透的艾草葉如同褐色的雪崩,轟然傾瀉而下!大部分正正砸向剛擠進巷子的張麻子和還在揉眼睛的錢多多!

干燥到極點的艾草葉在劇烈摩擦和撞擊中,幾點刺眼的火星猛地迸濺開來,正落入蓬松如絮的艾草堆中!

“噗!”一聲輕響!

火星瞬間引燃了蓬松的艾草!橘紅色的火苗如同毒蛇吐信,猛地竄起!濃烈刺鼻、帶著奇異藥香的滾滾白煙,如同惡魔釋放的迷霧,瞬間吞噬了大半個天井!

“咳咳!我的眼!”“著火了!操!”張麻子和錢多多的怒罵瞬間變成了驚恐的咳嗽和慘叫,兩人在濃煙與驟然騰起的火光中手忙腳亂,胡亂撲打著落在頭上身上的火星。

濃煙遮蔽了視線,嗆人的氣味是最好的掩護!

王大海看準矮墻方向,屏住呼吸,埋頭猛沖!他借著濃煙的掩護,利落地攀上墻頭,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噗通!”身體落入墻外小巷的泥水洼里,冰冷的泥漿濺了一身。他顧不上疼痛,爬起來就沿著狹窄潮濕、彌漫著陰溝和陳腐垃圾氣味的小巷狂奔!

巷口,一盞蒙塵的路燈發出昏黃的光暈,無力地照亮了半面墻壁。墻上,一條“計劃生育好”的標語用紅漆刷得歪歪扭扭,在白灰剝落的墻面上格外刺眼。

王大海緊貼著墻根的影子,布鞋踩過坑洼處渾濁的積水,濺起細碎的水花。他不敢回頭,只憑記憶在迷宮般的小巷里左沖右突,每一次拐彎都甩掉一絲身后的恐懼。直到肺葉火辣辣地疼,他才猛地閃身,鉆進國營副食店后院角落那堆一人多高的蜂窩煤球后面。

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煤堆,胸膛像破風箱般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煤灰的顆粒感,嗆得他喉嚨發癢,又死死咬住牙關不敢咳出聲。

心臟在肋骨下瘋狂沖撞,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巷子深處,張麻子氣急敗壞的叫罵和隱約的救火喧鬧混作一團,雖在遠去,卻像鞭子抽在背上!

冰冷的恐懼剛被劫后余生的虛脫沖淡,指尖卻猛地觸到胸口衣襟上那塊硬邦邦的凸起!?不是錢,是出門前秀蘭熬夜給他縫上的新補丁!粗硬的針腳和厚實的舊布,此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心尖!

爹拖著斷腿在炕上輾轉呻吟的臉、秀蘭熬得通紅的雙眼和蠟黃的臉、娘愁苦絕望幾乎要跪下來求他“大海,想想辦法”的眼神……瞬間撕裂了短暫的喘息,比張麻子的刀更鋒利地刺穿了他!

不能空著手回去!絕不能!?藥鋪就算是狼窩,大火燒起來,鋪子肯定亂成了一鍋粥……掌柜!錢還在掌柜手里!?四十八塊!那是爹的腿,秀蘭的命,全家的指望!這個數字像燒紅的鐵鉗,死死鉗住了他的魂魄!

走!趁亂!現在就走!?每一秒拖延,張麻子都可能從火里爬出來,或者那點小火苗被撲滅!他猛地扯下沾滿泥漿和刺鼻艾草灰的外褂——這玩意兒就是催命符!胡亂將它囫圇塞進煤堆深處一個黢黑、散發著霉味的縫隙。

顧不上拍打頭上臉上沾著的煤灰,也顧不上身上那件同樣打滿補丁的里褂有多破舊骯臟,他本能地將領口使勁往上拽,幾乎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雙因恐懼和決絕而燒得通紅的眼睛。

小巷死寂,只有遠處同德堂方向傳來的模糊嘈雜和心跳的轟鳴。昏黃的路燈光暈下,“計劃生育好”的標語像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沒有退路!?王大海深吸一口混雜著煤灰、腐臭和倉庫悶氣的冰冷空氣,最后一絲猶豫被孤狼般的狠厲吞噬。?他不再看路人的臉,身體壓得極低,像一道貼著墻根最深處陰影流動的墨跡,腳步又快又輕,卻帶著一股豁出命去的蠻橫,朝著那片剛剛噴吐出死亡與火焰的“同德堂”,再次一頭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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