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懸著一柄劍,你給我取來。”
“哦。”
王智剛想起身,又覺不對,這是整哪出?
垂死病中驚坐起,一劍捅死新姑爺?
“還是吃藥吧!”
“拿劍!”
“吃藥!”
兩人互相瞪著,誰也不讓。
只是這對視久了,氣氛就不對了。
“咳咳……”
這次咳的是王二郎,他敗下陣來了,暗襯自己和一個小女子較個什么勁。
再說,上直期間在人家女子閨房里拌嘴像什么話?
念及于此,王智把藥碗放回圓凳上,起身道:“我手笨,還是等小茹回來喂藥吧,衙中還有事,我就先回了,改日再來看你。”
“回來!”
只是還沒走兩步,就被身后之人叫住。
“怎么了?”
“端藥!”
“……”
這是什么病癥,硬要和人反著來?
王智無奈,重新坐下端起藥碗,舀起一勺,吹了吹本就不燙的湯藥,遞到眼前人的唇邊。
曹淑湊近輕嗅,只是這一股子苦辣味又讓她差點反胃。
“這是什么藥?怎么和之前不一樣?”
“這是我特地從城外給你帶回來的。”
“你帶回來的?”
“放心,良藥苦口,我還能害你不成?”
就在王智覺得她的對抗性人格又要立起來的時候,她竟蹙著眉頭將這一勺湯藥咽了下去。
這可真是奇事了,這次不僅沒把自己趕出去,竟然還讓自己喂藥。
王智只能在心中感嘆,女人還真是個奇怪的物種。
于是,兩人也未說話,就這般一個喂,一個接,都像機械一般完成著自己的工作。
直到湯藥見底,王智提著的氣終于松了,將碗放回凳子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怎么,給我喂藥,很為難你嗎?”
“不是,不是……”
王智搖頭,卻又不知說些什么,只感覺自己被狠狠拿捏了。
曹淑見他這般窘態,微微揚起下巴,似終于扳回一城。
隨著這簡短的對話結束,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場面靜的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這種感覺多久未曾有了……
王智回憶了一下,上一次好像還是在上一世。
上一世,對!
剎車!
王智驚醒過來,豈能在一個坑里栽倒兩次?
“生病需要靜休,我改日再來看你。”
王智說完也沒等曹淑回復,便逃似的跑了。
“哎呀!”
甫一開門,一個小身影沒了依靠,直接往屋內栽去。
王智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撈起,扶好,“小茹,你不是熬粥去了嗎?”
“那個……我……這個……”
就在小茹轉動小腦袋瓜子想著怎么搪塞時,屋內傳出曹淑的喚聲,“小茹,你給我過來!”
“哎,來啦!”
小茹應了一聲,隨即對王智擺手,“姑爺慢走,下回再來啊~”
王智搖頭苦笑,快步離去。
見王智背影匆匆,小茹合上門扉,湊到曹淑床前,“小娘子,你又對姑爺說了什么惡話,把人都氣跑了。”
方才兩人半天也沒說幾句話,她蹲在門外啥也沒聽到,只以為是沒聽見。
“咳咳咳咳……”
曹淑聞言,直咳的上氣不接下氣,俏臉憋的通紅。
小茹忙上前為她撫背。
“我氣他?”
曹淑緩過勁來,也不辯解,只把牙齒咬的咯咯響。
分明就是這個狗賊對自己避之不及!
如此想著,她神色突然委屈了下來,“小茹。”
“嗯嗯,小娘子,你說。”
“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啊,不會啊,小娘子好看著呢!”
“那他……”
小茹恍然,攥著小拳頭氣鼓鼓道:“小娘子,你放心,我這就去給你報仇,可惡的姑爺!”
“算了,小茹。”
曹淑反過來拉住她,“且容他嘚瑟兩日,等我病好,在和他算總賬……”
……
再三婉拒了未來老丈人的留飯,王智牽著馬,也未騎乘,就這般不急不慢的伴著夕陽往自家走去。
近來諸事紛至沓來,讓他無暇靜心思索。此刻無人打擾,正好細細理一理
他已記不清這是穿越而來的第幾日,但眼下取得的成果尚算可喜。
雖然他寄予厚望的“新學”沒在汴京城里冒出半點水花,但總歸是被一些學子所接納,也算是種下了種子。
后來細想,這些開宗立派之說成效與否,其實是與他這個提倡人的身份地位有直接關系。
若他身居高位,就是放個屁,也有人捧起來聞聞是香是臭。
反之,一個孺子說的話,縱使再有理,旁人也只當是個屁。
所以新學之事無需操之過急,只待自己有一天登臨高位,一紙詔令便可推行天下,甚至直接把“新學”塞進太學、科舉里也無不可。
就如現在強行按著汴京城商戶的頭,讓他們去王家鋪子存款一般,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新學”就先放一邊,《字典》也交由陳東在籌備了。
王智只把數千常用字的簡化了一番,傳授了拼音與偏旁檢字之法,剩下的就只有耗時但卻簡單的釋義了。
這事也就開頭難,一旦頭開好了,順著桿子爬,就簡單多了。
事情交給這個鬼見愁,王智放心的很。
《字典》的推廣與新學一般,都是位低跑斷腿,位高動動嘴的事,所以也先放一邊。
當務之急,還是要籌備應對幾年后的亡國之禍。
開封府衙上下如今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小官吏對他這個“隱尊”無不俯首聽命。
以他的功績,不是不可以升遷,但他明白,官階高低對他而言,意義不大。
相反,若貿然升職,脫離開封府體制,反而會增添諸多掣肘。
直屬開封府的左軍巡使就是他最好的位子,所以官職目前還不能動。
汴京城大大小小幫派也在他的鐵腕鎮壓之下,死的死,逃的逃,剩下雜魚兩條也不敢露頭。
府衙已肅清,民間也已整頓,接下來便得好好培植自己的勢力。
軍巡院和巡檢司說到底終歸還是官府的兵卒,可用,但不可大力培養。
否則說不準什么時候就如張世衡一般,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聚賢幫和無憂幫還需盡快擴充人手,錢糧兵馬得給足。
還得進行思想教育,軍事化訓練,必須要在天傾之時拉出一支可戰、敢戰的嫡系部隊。
汴京城城高池深,兵多糧足,為何能被金人千里奔襲過來把城破了,皇帝官員全都擄了?
這是王智反反復復都想不通的事情。
難道金人真的可以插翅飛進城來?
以這個時代的科技發展來說,很顯然不是。
每每念及于此,王二郎就懊悔不已,但凡前世上歷史課時認真一些,也不至于現在兩眼一抹黑,抓瞎。
任他抓破頭皮也想不出,幾年后汴京城根本就不是金人從外攻進來的,正是被他那個便宜表兄趙桓從城內給親手打開的……
想不出就不想,因為自己來了,歷史已經改寫!
只要自己能手握一定兵馬,相信守住這座城,不難!
打造兵馬離不開錢,所以交引鋪業務還需暴力擴張,商會還需盡早建立……
千頭萬緒,時不待我啊!
王智低著頭,目光渙散地盯著地面,心神已飛到了幾年之后,只憑本能在走著。
忽地,腳前出現一個身影,心神還未飛回,身體就已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