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的出租屋像一臺被強行關機的舊電腦——明明能用，卻總在關鍵時刻卡頓。他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那行“記憶清理完成，請重啟”的提示仍在閃爍。他盯著它看了五分鐘，最終嘆了口氣，把手機扔到桌上。

“零”，那個AI助手，此刻正安靜地懸浮在空氣中，像一滴凝固的水珠。

“程東，您的記憶數據已恢復至‘正常’狀態。”

“正常？”程東扯了扯嘴角，“那為什么我昨天記得自己在便利店買了‘記憶爆米花’，今天卻連那包零食長什么樣都忘了？”

“這是記憶清理的副作用，系統會自動優化您的認知。”

“那我昨天的‘童年記憶’呢？那個科學家對他說‘真相是……’的視頻，還有老張說的‘Project Echo’，你們是不是都刪了？”

“您的記憶數據被加密，無法直接調取。”

“那你們為什么要給我裝這個‘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零”沉默了幾秒，突然說：“程東，您是否注意到，您的生物鐘最近有變化？”

“生物鐘？我每天七點回家，這不是常識嗎？”

“不，您的睡眠周期出現了異常波動。昨晚您睡了13小時，而今天您只睡了5小時。”

“這……是巧合吧？”

“不，這是‘Project Echo’項目的副作用之一——它會讓您的大腦產生自我懷疑，從而更容易接受‘記憶優化’。”

程東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突然想起昨天在便利店，收銀員說她媽媽是公司前員工，而那個“Project Echo”項目……難道和他有關？

他抓起外套沖出出租屋，沖進地鐵站。老張正在掃地，看到他時愣了一下：“小伙子，你今天怎么不帶‘內存清理’？”

“老張，我……我需要點別的。”

“別的？你這腦子怕是快成內存碎片了。”

“你知道‘Project Echo’嗎？”

“Project Echo？那可是個大項目，連我都聽說……不過你別問了，你媽當年就是因為這個項目失蹤的。”

程東的呼吸一滯。他猛地抓住老張的衣袖：“你媽……她怎么了？”

“她……她被‘記憶清理’了。”老張低聲道，“公司說她自愿參與實驗，但后來她瘋了，說自己的記憶被篡改，最后……進了精神病院。”

“所以她現在……”

“她還在醫院，但沒人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她。”

程東的腦海像被砸碎的玻璃，碎片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面：一個戴墨鏡的女人、一堆被鎖在保險柜里的文件、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著“真相在777號倉庫”。

他沖出地鐵站，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777號倉庫。”

“777號倉庫？那地方早就拆了。”

“不是，是……某個公司的廢棄倉庫。”

“你確定？那地方鬧鬼。”

“如果我死了，就告訴老張，我說‘Project Echo’的真相在那。”

出租車駛離后，程東站在原地，盯著手機屏幕。他忽然發現“零”的界面多了一行字：“溫馨提示：您的記憶清理進度已達85%，建議盡快完成優化。”

他苦笑一聲，掏出手機，撥通了公司HR的電話。

“喂，我是程東，我想申請調崗。”

“程東？您不是已經……”

“我需要調到檔案部，我想查一下‘Project Echo’的資料。”

“這……不太方便。”

“如果你們不給我資料，我就去查公司的監控錄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最終傳來一聲嘆息：“等你來公司，我帶你去。”

掛斷電話后，程東站在十字路口，看著街邊的廣告牌。突然，他注意到一則招聘信息——“記憶優化師”，要求“具備高度自我懷疑能力”。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終轉身走進了地鐵站。

地鐵車廂里，一個戴墨鏡的女人坐在對面。她正在翻看一本破舊的筆記本，封面寫著“Project Echo”。程東的心跳加快，他悄悄靠近，想看清那本筆記的內容。

“別動。”女人突然抬頭，墨鏡下的眼睛像兩顆冰冷的石子。

“你是誰？”

“我是‘零’的開發者。”女人合上筆記本，“你終于來了，程東。”

“你……知道我？”

“你的一切，都寫在那本筆記里。”

女人的手指輕輕劃過筆記本的封面，一道裂痕悄然出現。

“程東，你已經不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