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崖下的雪粒被震得簌簌飛揚，陸言剛踏出秘藏洞口，掌心的天命碎片便燒得他指尖發白。

那團裹著星河的透明碎片像活物般往肉里鉆，每一絲灼熱都順著血脈往心臟竄，他喉間泛起腥甜，卻強撐著抬頭——

頭頂的夜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皸裂。

先是一線紫電撕開云層，緊接著數十道雷鏈如靈蛇般垂落，每道都泛著淬毒般的幽光，目標精準得可怕，全部纏向他心口那枚碎片。

陸言瞳孔驟縮，終于想起老掌柜臨終前攥著他手腕說的話：“萬寶閣傳了八百年，最忌諱碰的就是帶'天命'二字的東西......“

“掌柜的！“蘇九黎的狐尾纏得更緊了，她本就泛著粉暈的耳尖此刻全白，指甲深深掐進陸言后腰——這是妖族遇險時的本能反應。

陸言能感覺到她周身妖氣翻涌，連帶著自己衣襟都被狐火烤得發燙。

“退開！“白璃的清越劍鳴蓋過雷聲。

這位總愛把劍穗甩得噼啪響的颯爽姑娘此刻面色冷得像冰，指尖血珠滴在劍脊上，本命劍意裹著寒霜破體而出。

那是團凝實的銀芒，竟在陸言頭頂凝成半透明的劍罡屏障，第一道雷鏈劈下時，劍罡應聲震顫，白璃的嘴角立刻溢出血絲。

“你到底拿了什么？“她咬著牙問，發尾幾縷青絲被雷火燒成焦黑，卻仍固執地將劍往前送半寸，仿佛這樣就能多擋一分。

陸言被兩人護在中間，能清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系統提示音在識海炸成一片：“檢測到天命之力入侵，宿主因果線紊亂度+30%““警告：天罰強度超出當前店鋪等級承受范圍“。

他盯著白璃顫抖的手腕，突然想起半月前這姑娘蹲在柜臺前擦劍的模樣——那時她還抱怨萬寶閣的燭火太暗，現在這雙擦劍的手，卻在替他擋天劫。

“是......天命碎片。“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老掌柜說過，這東西能改命，可改命哪有不挨罰的？“

話音未落，第二波雷鏈已穿透劍罡。

白璃的劍“當啷“墜地，她踉蹌著撞進陸言懷里，額角抵著他鎖骨，低低的悶哼像小獸受傷。

蘇九黎的狐火突然暴漲三尺，赤金與幽藍交織的火焰在四人周圍凝成霧墻，她的聲音帶著妖族特有的尾音震顫：“命運迷霧！

遮了這天機去......“

但雷鏈只是頓了頓，便更兇猛地鉆進來。

陸言看見蘇九黎眼尾的狐紋泛起血光——那是她強行燃燒妖丹的征兆。

他心尖發顫，剛要開口讓她停手，腕間突然一熱。

一張金色符紙從系統空間里竄出，在他掌心自燃。

符上的紋路不是常見的朱砂，倒像用金線繡的，燃燒時竟沒冒半點黑煙，反而化作條金鏈纏上他手腕，燙得皮膚發紅。

系統提示音終于清晰起來：“逆命契約啟動，因果抗性+50%。

當前商譽值消耗：8000點。“

陸言倒抽冷氣——那是他攢了三個月，靠給散修們低價賣洗髓丹才攢下的商譽值。

但下一刻，他便感覺到壓在胸口的重量輕了幾分。

雷鏈纏上金鏈時，發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尖嘯，竟真的慢了半拍。

“好機會！“蘇九黎眼尖，狐尾猛地一卷，拽著兩人往雪坡下滾去。

白璃在滾動中還不忘撈起自己的劍，劍鋒劃開雪層，濺起的冰渣糊了陸言一臉。

等三人在塊巖石后停住，陸言才發現霍千行不知何時不見了。

那血煞堂少主原本趴在十步外的雪地里，此刻雪地上只留灘暗紅血跡，和半枚嵌在冰里的黑色令牌。

陸言瞇起眼——那是血煞堂的“血煞令“，他曾在黑市聽人說過，這東西能引動金丹修士的氣機。

“那孫子跑了?！鞍琢税涯樕系难?，劍穗上還掛著沒燒完的雷火，“但留了東西?！?

“留的是催命符?！瓣懷陨焓职醋∧敲读钆?，指尖觸到的瞬間，便有股陰寒的血氣竄進識海。

他能清晰感知到，令牌里封印著道殘念，正瘋狂往某個方向傳遞消息——大概是血煞堂的金丹長老。

蘇九黎湊過來，狐鼻動了動：“有股腐肉味，是血煞堂的'千里追魂'術。

他們要召人來圍萬寶閣?！八暮矡┰甑嘏拇虻孛?，“那老東西最記仇，當年我偷他靈草，他追了我三千里......“

陸言低頭看向腕間的金鏈。

雷罰不知何時停了，夜空重新被月光填滿，可金鏈上的紋路還在微微發燙，像有生命般輕顫。

他摸了摸白璃發間被雷火燒焦的碎發，又替蘇九黎理了理被雷風扯亂的狐毛，突然笑了：“正好。

萬寶閣的招牌，總該有人來砸一砸，才顯得結實?！?

白璃歪頭看他：“你不怕？“

“怕啊?！瓣懷蕴拐\地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但更怕你們替我擋雷的時候，我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八o腕間金鏈，能感覺到鏈上的紋路在皮膚下流動，“系統說這是逆命契約，那便逆他個徹底——等他們來砸店，我就用這鏈子，把因果全拴回他們身上?！?

蘇九黎突然伸手戳他胸口：“你剛才燒了八千商譽值，下個月的養顏丹可別想克扣我的分量。“她眼尾的狐紋褪了血色，又恢復成那副狡黠模樣，“不過......“她湊近陸言耳邊，壓低聲音，“剛才你說'你們'的時候，我耳朵尖跳了跳?！?

白璃的劍“唰“地出鞘半寸：“狐貍你又占掌柜便宜！“

雪地里響起輕笑。

陸言望著遠處漸起的晨霧，腕間金鏈突然震了震。

他低頭去看，卻見鏈上原本晦澀的紋路里，隱約浮出幾個極小的字，像是用星子刻的，剛要仔細看，那些字又倏地隱進皮膚下。

他摸了摸手腕，想起山巔那道玄色身影。

看來，有些因果，才剛剛開始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