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的靴底碾過冰渣時，耳尖被寒風刮得生疼。

秘藏深處的冷不是普通的冷，像是有無數根細針順著毛孔往骨頭里鉆。

白璃走在最前，劍鞘上的冰棱隨著她的步伐輕響，蘇九黎的狐尾則纏上他的手腕，毛絨絨的觸感在冷空氣中格外清晰——這是她習慣的“探路“姿勢，說是要替他擋擋可能的機關。

當那座石碑映進眼簾時，三人均是一滯。

月光從冰頂裂隙漏下，在碑身折射出幽藍光暈，那些爬滿碑面的符文像是活過來的銀蛇，正順著陸言的視線往他識海鉆。

最頂端的“逆命者，終將承受天罰“幾個字尤為刺目，每一筆都泛著暗紅，像凝固的血。

“這碑......“白璃的指尖剛要觸上去，卻被陸言突然拽住手腕。

他掌心的因果令燙得驚人，黑玉表面浮起細密的血紋，像有人在他肉里埋了塊燒紅的炭。

“別碰。“陸言喉間泛起甜腥，前世寫過無數修真文的記憶突然翻涌——他早該想到，老掌柜說的“因果令“與“天命碎片“絕不是普通的關聯。

此刻碑身傳來的波動與因果令共鳴，分明在說：這碑，是為因果令而存在的。

“掌柜的？“蘇九黎的狐耳在發間動了動，“你手在抖。“

陸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

不是因為冷，是因為碑文中若隱若現的信息：天命碎片可逆轉宿命，卻會引動天罰。

而因果令，正是啟動它的鑰匙。

老掌柜殘魂消散前說的“該了的因果“，原來從他接過萬寶閣的那天起，就已經纏上了。

“轟——“

洞外傳來劇烈的靈氣震蕩。

白璃的劍“嗡“地出鞘半寸，劍氣裹著霜花劈向洞壁，冰屑飛濺間，霍千行的身影從碎冰中踏進來。

他左臉有道新添的刀疤，正滲著血，身后跟著七個筑基修士，每人腰間都掛著血煞堂特有的骷髏鈴鐺，震得人耳膜發疼。

“陸掌柜好興致啊。“霍千行撫著被白璃劍氣割破的衣袖，陰惻惻地笑，“我血煞堂追這秘藏三個月，倒讓你撿了便宜？“他突然暴喝一聲：“給我搶！“

最后一個“搶“字還在洞壁回蕩，白璃的劍已經到了霍千行頸間。

她本就比尋常修士高半頭，此刻提劍躍起，雪色裙裾翻卷如鶴，劍尖卻冷得像淬了千年玄冰。

霍千行慌忙抬臂抵擋，卻聽“咔嚓“一聲——不是劍斷，是他的腕骨碎了。

“你以為這里是血煞堂的地盤？“白璃收劍入鞘，動作干凈得像摘了片葉子。

霍千行捂著斷臂跪在冰上，冷汗把額發黏成一綹綹的，斷骨處的血滴在冰面，很快凍成暗紅的珠子。

“小賤人！“血煞堂大長老從人群后沖出來，手中黑幡一搖，七道黑霧裹著怨魂撲向白璃。

蘇九黎的狐尾突然暴漲三尺，金紅色狐火從尾尖竄出，“轟“地撞散黑霧。

她歪頭看向陸言，眼尾的紅痣隨著笑意輕顫：“掌柜的，我去把洞封了？

省得他們叫幫手。“

陸言沒說話，他的視線全在石碑上。

剛才霍千行動手的瞬間，碑身符文突然加速流轉，最下方浮現出一行小字：“天命碎片藏于碑心，需因果令與命契符同引。“他摸出懷里的命契符——這是今早系統剛解鎖的“優化版“，原本需要三枚中品靈石的材料，現在用兩枚下品就能畫出，符文間還多了道淡金色的系統提示：“檢測到天命碎片，命契符融合度+30%。“

“封！“陸言咬著牙吐出一個字，轉身沖向石碑。

蘇九黎的狐火已經燒紅了洞門，冰墻在火中發出“噼啪“輕響，她的狐耳卻豎得筆直，每道狐火都精準避開陸言的衣角。

白璃的劍更快，她反手擲出三枚劍穗上的冰棱，釘住三個想繞后的血煞堂修士，劍身橫在霍千行頸間：“敢動，下一劍捅你丹田。“

陸言的指尖按在碑身符文最密集處，因果令貼在命契符上，兩種法器同時發出蜂鳴。

他能清晰感覺到碑心有團溫熱的光在跳動，像活物。

當命契符的金紋與因果令的血紋重合時，整座秘藏突然劇烈震動。

冰頂的月光被染成紫色，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有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識海響起：“命不可逆，違者必懲。“

“逆就逆了。“陸言咬著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

他能感覺到系統在瘋狂跳動，商譽值的提示像潮水般涌來——是白璃的戰斗貢獻，是蘇九黎的封印助力，是那些被血煞堂打傷的散修此刻正扒著洞門往里看，眼中的震撼與期待。

“嗡——“

碑心裂開一道細縫，一枚巴掌大的碎片浮了出來。

它通體透明，卻能看清里面流轉的星河，每粒星子都是一段被封存的命運。

陸言剛要伸手，碎片突然自動鉆進他掌心，因果令的血紋瞬間蔓延到整條手臂，疼得他幾乎站不穩。

“掌柜的！“蘇九黎的狐尾及時纏上他腰，將他往自己懷里帶。

白璃的劍也撤回，擋在兩人身前。

洞外的狐火還在燒，卻隱約能聽見更多腳步聲——血煞堂的后援到了。

“走。“陸言攥緊手掌，碎片帶來的灼熱感從掌心擴散到全身，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響：“天命碎片已綁定，店鋪等級+1，解鎖'上古窖藏'功能。“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有雙眼睛正從極遠的地方盯著他。

山巔之上，雪霧翻涌。

一道玄色身影立在冰崖邊，手中玉簡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映得他面上的銀色面具泛著冷光。

他望著秘藏方向翻涌的紫雷，低笑一聲，聲音裹在風里散向四方：“有意思......終于有人敢碰這東西了。“

陸言三人沖出秘藏時，正撞上血煞堂新到的三十人隊伍。

白璃的劍在月光下劃出銀弧，蘇九黎的狐火照亮雪地，陸言望著頭頂翻涌的紫雷，突然想起老掌柜說的“天罰“。

他摸了摸心口的碎片，那里還殘留著系統的提示：“檢測到天命之力，宿主修為提升至筑基大圓滿。“

但此刻他顧不上高興。

山巔那道目光太清晰了，清晰得讓他后背發寒。

他知道，從今天起，萬寶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