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萬寶閣檐角銅鈴被夜風吹得輕響。

陸言剛將因果令收進柜臺暗格，便聽得門外傳來青石板被踏碎的脆響——那是修士御氣飛行時沒控制好力道的征兆。

他抬眼的瞬間，正撞上一雙孩童的眼睛，黑瞳里卻翻涌著不屬于稚子的冷硬。

“扎雙髻的小娃娃？“白璃正擦拭著劍鞘，見狀挑了挑眉。

那童子卻徑直跨過門檻，腰間“無相“玉牌撞在柜臺角上，發出清越的金石聲：“歸塵子是不是死在你手上？“

陸言的后頸微微發緊。

他記得前幾日老者殘魂消散時，因果令背面浮現的“局已開“三字，此刻終于有了著落。

手指不動聲色地按在柜臺下的機關上——那里藏著蘇九黎留的聚魂燈，還有系統剛解鎖的因果錄。

“這位小友，萬寶閣做的是買賣，不是刑堂。“他語調放得溫和，眼角余光卻瞥見白璃已經將劍往身側挪了半寸。

那劍穗上的珊瑚珠在月光下泛著暗紅，像一滴要墜未墜的血。

無相童子冷笑，孩童的面容與這聲冷笑極不相稱：“因果門的人，死在誰的地頭，誰就得交代。“他指尖掐訣，一道泛著灰霧的鎖鏈從袖中竄出，鎖鏈上還纏著幾縷若有若無的因果絲——正是因果門搜魂秘術的前兆。

“放肆！“白璃橫劍于胸，劍鳴聲震得柜上瓷瓶嗡嗡作響。

她本就因白日里幫蘇九黎穩定殘魂耗了不少靈力，此刻卻像被點燃的爆竹，劍穗珊瑚珠突然泛起刺目紅光，青鋒劍嗡鳴出鞘，一道銀弧斬向那鎖鏈。

“叮——“

金屬交擊聲刺得人耳膜發疼。

因果鎖鏈斷成兩截，半截墜地化作青煙，另半截纏在無相童子手腕上，勒得他白生生的手腕立刻泛起紅痕。

童子踉蹌后退三步，撞翻了墻角的何首烏盆栽，黑土混著綠葉撒了滿地。

“好劍。“他盯著白璃手中的劍，眼底的冷硬褪去幾分，倒添了絲興味，“隱世劍修的路子？“

白璃沒接話，劍尖仍指著他咽喉：“萬寶閣不歡迎鬧事的。“

陸言趁機繞過柜臺，彎腰拾起地上的因果鎖鏈殘片。

系統面板在他眼前彈出一行小字：【因果門“追因鎖“，可追溯目標七日因果，需100商譽值解析】。

他不動聲色地將碎片收入袖中，抬頭時已換上誠懇的笑：“小友若真想查歸塵前輩的下落，不妨看看這個。“

他從懷中取出因果令，背面“客似云來，因果為媒“八個字在燭火下泛著暖光。“前輩臨終前托我完成最后一筆交易，這是憑證。“陸言將因果令推到柜臺上，“萬寶閣的規矩，只認因果不認人。

小友若信得過，不妨也做筆買賣？“

無相童子的目光在因果令上頓了頓。

他畢竟是因果門棄徒，對門中秘術再熟悉不過——那枚玉令上流轉的因果絲，確實與歸塵子的氣息吻合。“買賣？“他歪頭，孩童的模樣終于有了幾分天真，“我要能助我突破金丹中期瓶頸的丹藥，拿一年后的'天機圖譜'做抵押。“

陸言的系統面板紅光閃爍：【檢測到高階因果抵押——金丹初期修士無相，愿以“天機圖譜（概率78%）“兌換“破障丹（強化版）“。

是否接受？】他想起老者消散前說的“因果如絲“，指尖在虛空中點下確認時，刻意加重了力道：“因果非兒戲，小友可想好？“

“我連因果門都敢棄，還怕這個？“無相童子嗤笑，卻在接過丹藥瓶時頓了頓——瓶頸處纏著根紅繩，是陸言特意系的，“這是？“

“萬寶閣的規矩，貴重交易系紅繩，因果不昧。“陸言指了指自己手腕，那里系著李青昨日抵押時留下的藍繩，“等你拿到天機圖譜那日，我們再換回來。“

無相童子盯著那根紅繩看了片刻，突然笑出聲：“有趣。“他將丹藥瓶收進儲物袋，轉身時又瞥了白璃的劍一眼，“那劍不錯，下次比劍？“

“奉陪。“白璃收劍入鞘，珊瑚珠的紅光卻遲遲未褪。

等無相童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陸言才松了口氣，彎腰收拾地上的何首烏。

白璃突然踢了踢腳邊的碎瓷片：“那小娃娃不簡單，金丹初期的修為，剛才那招追因鎖......“

“我知道。“陸言將何首烏重新栽進盆里，指尖觸到濕潤的泥土，“但他敢單槍匹馬闖進來，說明因果門內部也有分歧。“他抬頭時，看見白璃劍穗上的珊瑚珠還在微微發燙，“你這劍穗......“

“家傳的，說是什么血珊瑚。“白璃滿不在乎地撥弄珠子，“可能剛才用了全力，發熱正常。“

話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在陸言識海響起：“因果門不容小覷，你最好做好準備。“是青鱗蛇后的傳音。

陸言低頭整理著柜臺里的丹藥瓶，嘴角卻勾起一抹淡笑：“我做生意，從來不怕麻煩上門。“

夜風突然轉急，吹得門簾嘩啦作響。

陸言望著被吹開的門扉外那片墨色夜空，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云層后窺視。

直到白璃關上店門，他才發現因果令背面又多了一行小字：“童子入局，棋路生變“。

山巔之上，一道玄色身影負手而立，手中玉簡突然泛起微光。

他望著萬寶閣方向的燈火，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有意思，這局......更熱鬧了。“

夜色漸深，萬寶閣的燭火次第熄滅。

白璃回后堂時，瞥見陸言還坐在柜臺后，借著月光翻看著新解鎖的因果錄。

她剛要開口，卻見窗外一道黑影閃過——是個扎雙髻的小身影，正踮腳往窗里張望。

白璃手按劍柄正要追，卻被陸言輕輕拉住：“由他去。“他望著那道黑影消失在巷角，目光落在因果錄上無相童子的因果線，那根紅繩模樣的絲線，正隨著夜風微微顫動。

“明日，會更忙了。“陸言喃喃自語，將因果錄收進暗格。

窗外，夜色如墨，正等著染上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