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器分析道:景帝解除了“市井之子孫亦不得仕宦為吏”之禁令,所以桑弘羊就是在此詔頒布之后“以貲為郎”的。但商賈能否參加貲選,爭議就很多了。更何況,就算是商賈能夠參加貲選,在從后元二年五月到十月僅僅四個多月的時間里(漢武帝太初元年以前,歷法皆以十月為歲首),也很難完成詔書向全國下達、洛陽接到詔書后予以公布、參加貲選,然后以貲為郎再由洛陽來到長安,最后被任為侍中的全部過程。
問題是,桑弘羊擔任侍中時年僅13歲,他的主要任務其實就是侍從皇帝,而并非被作為真正意義的官員。換句話說,桑弘羊的侍中頭銜只是讓他有一個進入宮廷為武帝陪讀的名義而已。因此,桑弘羊的入仕也完全有可能是在景帝時期。
那么,究竟應如何確定桑弘羊的生年呢?如果一定要說桑弘羊出生于何時,我們傾向于景帝二年,即公元前155年。因為從各種情況來看,所謂“六十有余年”,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六十一年,當然這不是絕對的。盡管這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一種推測,但它既符合于人們通常的理解,也與桑弘羊作為執政大臣不能信口雌黃且精于計算的條件相吻合。所以,我們基本上可以把桑弘羊“為侍中”的時間定在景帝后元二年。這樣一來,由于我們對“年十三”主張按周歲計,因而再加上十三年,即可以上溯到景帝二年。
(三)匈奴入侵邊地不寧
匈奴是中國北方的一個奴隸制游牧民族,從戰國時起就不斷侵擾北方邊境。當時與匈奴接壤的燕、趙、秦等北方諸侯國為了抵抗匈奴奴隸主貴族的侵擾,曾各自在邊界筑起了長城,同時積極備戰。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就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抵御外侮的故事之一。秦始皇統一中國后,派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屯戍北邊,并把各諸侯國所筑的長城連接起來,綿延數千里,這就是著名的萬里長城。
秦朝滅亡之后,匈奴乘機作亂。楚漢之際,冒頓單于又趁機掠取河南地,統一漠南漠北,多次擾邊。
漢初時,匈奴更加強大,不斷侵擾邊境,對漢朝形成了很大威脅。為實現領地的擴大和侵略更多的財產,他們與漢朝內部的分裂勢力勾結,如燕王盧綰、吳王劉濞都曾勾結匈奴勢力一起出兵。公元前200年,韓王信叛亂,高祖親自率兵平叛,后大軍迎戰入侵的匈奴主力,被冒頓單于困于平城(今山西大同),后失敗而歸。實力的落后迫使漢朝做出了“和親”的策略,并且每年還要向匈奴贈送大批金銀財物,但是匈奴的侵略并未休止,氣焰非常囂張,使漢朝損失了大量的財物。
文帝劉恒時,因國力不振,不得不曲意與匈奴和親。而匈奴貪婪成性,屢侵漢朝邊境。文帝后元六年,匈奴竟大舉內寇,深入蕭關(今甘肅省固原縣東南),烽火幾乎達到甘泉宮(宮名,在今陜西省淳化縣甘泉山上),舉朝上下,君臣俱恐。情勢之重,可想而知。漢景帝時期,派御史大夫陶青馳至塞外,與匈奴和親。景帝前元三年(前154年),國內發生七國之亂,國力更加衰弱。但是,由于實行漢高祖以來的休養生息的政策,加之文、景兩朝的精心貫徹,國力也在恢復之中。經濟逐步得到了恢復和發展。文帝、景帝時期漢朝實力逐漸加強。在邊境問題上,文、景時期都采取了募民屯邊的政策,運輸糧食,差遣人力充實邊關,積蓄抗擊匈奴的力量。到武帝時期,匈奴的擾邊行為有增無減,這著實惹怒了漢武帝。建元六年(前135年),匈奴又來請求“相親”。武帝召集大臣商議對策。大行(官名,負責接待賓客)令王恢主戰。御史大夫(負責監察的官,相當于副丞相,丞相是協助天子處理政事的人)韓安國主和,而大臣們早已習慣了漢初以來的和親所帶來的暫時的安寧局面,于是大多站在韓安國一邊。武帝沒有辦法,只好同意“和親”。
兩年后(元光二年),武帝再次征求對匈奴和戰的意見。王恢和韓安國就此又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最后武帝支持了王恢主戰的意見。從此,西漢從武帝起,開始了對匈奴的大舉反攻。
憑借漢初七十余年的恢復和發展,武帝制定了反擊匈奴的方針。武帝曾征求桑弘羊的意見,桑弘羊說:“漢朝有匈奴的存在,就像生了蛀蟲的木頭。又如生了病的人,如不治病,勢必更加嚴重。春秋戰國的時候,各諸侯國間也常常訂立盟約,但制定的盟約都不是堅固可靠的,更何況是反復無常的匈奴!只有用武力解決,才能使邊境的百姓得到安寧。”漢武帝非常賞識桑弘羊這番言語,回想自己即位以來匈奴不下數十次的擾邊行為,武帝抗擊匈奴的決心更加堅定了。武帝使原有的隴西、北地、上郡等三郡恢復了秦時規模,衛青也因此升為長平侯。河南戰役解除了匈奴對長安的威脅。從此,西漢的勢力從今陜西北部越過鄂爾多斯,沿陰山西進到今烏蘭布和沙漠北部。但是其后,匈奴并未停止對邊郡的侵擾,匈奴“數寇盜邊,及入河南,侵擾朔方,殺掠吏民甚眾”。為確保河南地,漢朝于元朔五年和六年(前124年和前123年)先后兩次反擊漠南(蒙古大沙漠以南,這次戰役史稱漠南大戰),出兵攻打匈奴右賢王部和單于主力,匈奴被迫退至大漠以北的苦寒地區,從而鞏固了漢朝的統治。同時,這次戰役也切斷了匈奴東部和西部的聯系,為爾后出擊河西(今河西走廊和湟水流域)匈奴和打通河西走廊創造了有利條件。
漢廷通過這兩次大規模的戰略反攻,構筑了北部邊疆的戰略防線,開始加強對河南地的經營,采取了積極開發的戰略部署。
元朔六年(前123年)漢廷出擊匈奴時,趙信降漢,趙信獻計單于——誘漢兵繼而取之。這也是伊稚斜單于撤兵漠北的目的之一,誘使漢軍北進,在漠北予以殲滅。不料,元狩二年(前121年)漢武帝轉而派霍去病率兵兩次探入河西,不僅使匈奴的誘兵之計落空,而且還借昆邪王之手殺了休屠王,虜其部眾四萬余人。于是,漢廷在隴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塞外置“五屬國”以處之,“隴西、北地、河西益少胡寇”,河西也正式納入西漢版圖。這一范圍大約為今甘肅東南部兼慶陽市地帶,北接陜西北部。這與河南之戰后確定的地域相接,形成牢固的邊疆防線。
漠南之戰后,考慮到匈奴單于本部及左賢王仍具相當實力,并嚴重威脅漢朝北部邊疆安全的現實,漢武帝決定乘河西新勝之機,加強北線進攻。元狩四年(前119年),漢武帝命令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兵分兩路,大將軍出定襄,驃騎將軍出代,相約共擊匈奴。這就是著名的漠北大戰。漠北之戰,是漢軍在距離中原最遠的戰場進行的一次規模最大也最艱巨的戰役,最終以漢軍的全面勝利而告終。這次戰役中,共殲滅匈奴軍9萬余人,使其一時無力渡漠南下,從而出現了“漠南無王庭”的局面。如果說漠南之戰后匈奴單于移王廷于漠北可以看做是一種戰略轉移的話,那么,漠北之戰后的“漠南無王廷”則標志著匈奴勢力的大范圍退縮。危害漢朝百余年的匈奴邊患已基本得到解決,匈奴遠遁。“漢度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萬人,稍蠶食,地接匈奴以北”(《漢書·匈奴傳》)。從此,漢朝開始了對西北邊疆的大規模經營。
這幾次對匈奴的反擊也是規模最大的幾次。漢王朝對匈奴戰爭的勝利,是在克服了種種困難的情況下取得的,廣大勞動人民也付出了沉重代價。這之中,最大的困難就是戰爭經費的不足與短缺。連年戰爭增加了西漢政府的財政支出。作戰要有充足的糧草、武器、戰馬、人力供應,還要對有戰功者進行賞賜及對士兵的生活安排等等。巨額的財政支出使漢初七十余年的積蓄很快就消耗殆盡。漢武帝的理財家們也開始活動,尋求斂財之路。桑弘羊針對當時的戰爭情況,從法家思想中尋求出路,形成了他獨特的財政政策。對抗匈戰爭的勝利,桑弘羊也起到了一種獨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