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像一枚小小的石子,終于沉入心湖底部,激起一圈微不可察卻又真實存在的漣漪。白皮望著窗外那片熟悉的、此刻卻被初秋氣息浸染的天空,心中那片被粉色長發、笨拙琴音和一杯奶茶填滿的夏日角落,似乎空了一塊。
“我該怎么辦呢?”他無聲地問自己。空氣里沒有答案,只有小貓跳上膝蓋,用帶著倒刺的舌頭舔舐他無意識攤開的手掌,帶來細微的癢意。
那段時間,那段短暫得如同蟬鳴般轉瞬即逝的夏天氣息,卻在他日復一日的傾聽中,悄然成了習慣。習慣在非周日的傍晚期待那扇門后流淌出的音符,習慣在琴聲里揣測那位“新來的鄰居”今日的心情,習慣那份帶著距離感的、無聲的陪伴。如今,習慣被抽離,留下一種奇特的靜默,比周日的寂靜更空曠,更無所依憑。
他低頭,看著小貓圓溜溜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習慣了……真可怕,對吧?”他揉了揉小貓的腦袋。小貓舒服地瞇起眼,發出滿足的呼嚕聲,仿佛在說:習慣?有我在,你習慣我就好了。
是啊,生活總要繼續。
今天的夕陽,依舊很美。不再是夏日那種鋪天蓋地的、帶著灼熱余威的緋紅,而是染上了一層更清透、更遼遠的金色,溫柔地涂抹在樓宇的輪廓線上,像一幅巨大的、正在緩緩收筆的油畫。白皮抱著貓,靜靜地看著這秋日的黃昏,心中那份淡淡的失落,似乎也被這宏大而寧靜的美稀釋了一些。
他想起抽屜里那兩張小小的紙條,一張寫著建議和奶茶的“賄賂”,一張寫著告別和奶茶杯的“紀念”。想起那個未曾謀面,只通過琴聲和字跡留下印記的少女。想起她說:“寒假”。
一個念頭,如同窗外那片金色的光,毫無預兆地、清晰地照進心里。
他放下貓,走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搜索框里輸入了簡單的關鍵詞。鼠標點擊,確認支付。幾天后,一個長長的、印著樂器品牌標志的紙盒被快遞員送到了門口。
小貓好奇地圍著盒子打轉,用爪子試探性地扒拉。白皮拆開包裝,一把木色的、線條流暢的原聲吉他安靜地躺在盒中,散發著新木料和油漆混合的、獨特而清新的氣息。
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抱出來,調了調弦。指尖按上冰涼的琴弦,生澀的摩擦感傳來,與他熟悉的鍵盤觸感截然不同。他有些笨拙地撥弄著,發出不成調的聲響。
沒有老師,沒有樂譜。他打開手機,搜索著最簡單、最熟悉的那一首。
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影。白皮盤腿坐在地毯上,吉他被生疏地抱在懷里。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滾動的和弦圖,手指在琴頸上摸索著位置,嘗試著按下去,然后,用另一只手不太流暢地撥動琴弦。
一個和弦,兩個和弦……斷斷續續,磕磕絆絆。音符像蹣跚學步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從共鳴箱里流淌出來。
他在彈的,是周杰倫的《晴天》。
旋律是生硬的,節奏是混亂的,技巧幾乎為零。小貓抬起頭,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驚擾,歪著腦袋,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但白皮沒有停下。他專注地看著屏幕,手指一次次地嘗試,尋找著正確的按法和撥弦的力度。他彈得很慢,很輕,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從笨拙的努力中艱難擠出來的。他彈得毫無美感,甚至有些“難聽”。
然而,就在這斷斷續續、不成調的琴音里,一種奇異的情緒卻在房間中彌漫開來。
那不再是單純的模仿。這笨拙的、小心翼翼、甚至帶著點固執的琴音,像是對那個離去夏天的一次笨拙的回響。仿佛在用另一種方式,笨拙地填補著那份被帶走的習慣留下的空白。他在彈《晴天》,卻仿佛在笨拙地描繪著那個有《菊次郎的夏天》的、帶著奶茶香氣的午后。
指腹被琴弦勒得有些疼,但他似乎感覺不到。他只是專注地、一遍又一遍地嘗試著,讓那青澀的、不成型的旋律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
窗外的夕陽將最后一點余暉涂抹在他的側臉,也落在那把嶄新的吉他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小貓似乎也習慣了這“噪音”,重新蜷縮回地毯一角,閉上了眼睛。房間里只剩下那生澀卻無比認真的吉他聲,像初生的幼鳥,拍打著稚嫩的翅膀,嘗試著第一次的飛翔。
白皮想,也許他永遠也彈不到她后來那種帶著感情和畫面的水平。但這沒關系。這笨拙的琴聲,是他送給自己的一份禮物,是告別那個夏天的方式,也是……迎接下一個季節的序曲。
當最后一個音符在他指尖艱難地落下,房間里重新歸于安靜。他低頭看著吉他,又抬頭望向窗外已經完全沉入暮色的天空,嘴角輕輕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晴天。”他低聲念著歌名,也像是在念著某種期許。指尖的微痛和胸腔里那份被笨拙音符填滿的、奇異的充實感交織在一起。
冬天會來,春天也會再來。而那個帶走奶茶杯當紀念的“新來的鄰居”,也許會在某個寒假午后的琴聲里,再次敲開這個關于夏日的、未完待續的篇章。在那之前,他有了自己的旋律,笨拙的,卻屬于自己的旋律。
那天之后,白皮的世界里多了一個安靜的儀式。他學會了寫日記。
那本深藍色的硬殼筆記本,漸漸被斷斷續續的文字和照片填滿。文字有時是幾行簡單的工作流水賬,有時是幾句對天氣或小貓的吐槽,更多的時候,是些零散的、不成句的思緒碎片,像窗外偶爾飄過的云。但每一頁,都必定貼著一張照片。
這些照片,是他的眼睛捕捉到的瞬間。有時是破曉時分,城市天際線被染成金紅,玻璃幕墻反射出萬丈光芒,像一顆巨大的、正在孵化的寶石;有時是黃昏,夕陽沉入遠山,留下漫天燃燒的晚霞,瑰麗得如同潑灑的油彩;有時是海邊,潮水退去,留下濕漉漉、閃著微光的沙灘和孤獨的貝殼;有時是巷口早餐攤升騰的白色蒸汽,是菜市場里堆積如山的鮮艷蔬果,是路燈下相擁的模糊剪影……每一張都帶著他獨特的視角和情感,光影、構圖里藏著一種笨拙卻真誠的藝術感,仿佛在用鏡頭延續著指尖在吉他弦上摸索的笨拙表達。
這些日出日落,人間煙火,都成了他無聲的傾訴,是對那段短暫夏日的遙遠呼應,也是對那個未曾謀面、卻留下深刻印記的“新來的鄰居”的靜默守望。他知道她終會歸來,但日子像書頁,一頁頁翻過,冬意漸深。
……
這天,窗外飄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細密的雪花無聲地落下,溫柔地覆蓋著窗欞、屋頂和遠處枯枝的輪廓,世界被一層靜謐的白色絨毛包裹。白皮剛寫完今天的日記,貼上了一張清晨拍下的、覆蓋著薄霜的公園長椅照片。他合上筆記本,指尖還殘留著紙頁的微涼。
就在這時,一種奇特的寂靜籠罩了他。窗外的落雪似乎吸走了所有的聲音,世界陷入一種真空般的寧靜。
緊接著,毫無預兆地——
他的耳朵里“嗡”地一聲輕響,仿佛某種遙遠的、被遺忘的頻道突然接通了電流。
幾乎是同時,寂靜的樓道里,清晰地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由遠及近,踩在樓梯上,帶著一種輕快的、熟悉的節奏感,踏碎了雪夜的靜謐。
白皮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血液似乎瞬間涌向耳廓,讓那“嗡嗡”聲變得更加清晰。他屏住呼吸,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門外。
腳步聲停在了四樓東戶的門口。
然后,“咔嚓——”
一聲清脆、利落,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的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門板,鉆入白皮的耳中!
那聲音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他因習慣等待而變得有些麻木的思緒。
隔壁的門……開了?!
白皮像被這聲音燙了一下,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動作太大,膝蓋不小心撞到了書桌邊緣,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放在桌角的深藍色日記本被他慌亂中帶起的衣袖掃落,“啪嗒”一聲掉在了地毯上,攤開的書頁間,那張覆蓋著薄霜的長椅照片無聲地滑落出來。
但他完全顧不上了。
胸腔里的心臟像是被那聲“咔嚓”擰緊了發條,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和速度瘋狂地撞擊著肋骨。咚咚咚!咚咚咚!震得他耳膜發疼,幾乎蓋過了窗外落雪的簌簌聲。
是她嗎?是那個彈琴的“新來的鄰居”回來了?寒假……真的到了?還是……別的什么人?
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炸開,混亂又急切。他幾乎是踉蹌著,幾步沖到自家玄關,身體緊貼著冰涼的門板,側耳傾聽著門外的一切。
隔壁的門似乎被完全推開了,傳來細微的衣物摩擦聲,還有……行李箱輪子滾過地面的咕嚕聲?緊接著,是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
然后,隔壁的玄關燈似乎亮了,一絲微弱的光線從門下縫隙漏出,映在白皮這邊的地板上,形成一道細細的光帶。
樓道里重新恢復了寂靜,只有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玄關里回蕩。
白皮的手下意識地抬起,懸在半空,離門把手只有幾厘米的距離。指尖微微顫抖著,一種強烈的沖動驅使著他——打開門!就現在!確認一下!哪怕只是看一眼那個粉色的身影!
但指尖觸碰到冰涼金屬把手的瞬間,他又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來。
太唐突了!毫無理由!他們之間,甚至連一次正式的“認識”都沒有。兩次紙條,一杯奶茶,一段琴音,一把吉他……這就是全部的交集。就這樣貿然打開門,像個偷窺者或者過分熱切的怪鄰居?他會被當成什么?
內心的沖動與長久以來保持的距離感激烈地交鋒著。他僵立在門后,像一尊被釘在門板上的雕像,動彈不得。耳朵拼命捕捉著隔壁傳來的任何一絲聲響——放下東西的聲音?開燈的聲音?走動的聲音?
然而,那邊一片安靜。仿佛剛才那開門的“咔嚓”聲和行李箱的咕嚕聲,只是他極度期盼下產生的幻聽。
只有那道從門縫下透出的、微弱卻固執的光線,以及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聾的心跳,無比真實地提醒著他:
隔壁的門,確實打開了。
有人,回來了。
他緩緩地、無聲地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背靠著門板,將自己蜷縮在玄關的陰影里。目光落在地毯上攤開的日記本和那張滑落的照片上。照片里,覆蓋薄霜的長椅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孤寂。
窗外,雪還在靜靜地下著,溫柔地覆蓋著這個被心跳和未知重逢攪擾的夜晚。隔壁的燈光,像一顆在冬夜里悄然亮起的星。
門外那束微弱的光線,像一顆溫柔的星星,固執地亮著,無聲地宣告著隔壁空間主人的回歸。白皮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坐在地毯上,胸腔里那陣失控的擂鼓聲終于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綿長的悸動,混雜著確認后的安心與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雀躍。
她回來了。那個帶走奶茶杯當紀念的“新來的鄰居”,真的在寒假伊始,踏著今冬的第一場雪,回來了。
然而,確認的安心過后,一種更強烈的、無處安放的情緒卻悄然滋生。那道門板仿佛一道無形的深淵,隔絕著兩個早已在無聲中產生了奇妙連接的世界。他知道她在那邊,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他渴望打破這層寂靜,卻又被那份根深蒂固的、都市鄰里的疏離感和膽怯牢牢釘在原地。
白皮失眠了。
他輾轉反側,窗外的落雪似乎也帶著某種催眠的魔力,讓他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黑暗中,小貓蜷縮在他枕邊,發出安穩的呼嚕聲,與窗外雪落無聲的靜謐形成奇特的協奏。
恍然間,一個畫面毫無預兆地闖入腦海:“海邊的雨花亭。
那是一個位于城市邊緣海岸線的小小觀景亭,造型古樸,視野開闊。他記得,幾天前拍日落時經過那里,遠遠瞥見亭子周圍幾株老梅樹,虬枝蒼勁,枝頭似乎已經悄然鼓脹起無數細小的花苞,在凜冽的海風中孕育著生機。當時他還想著,等天氣再冷些,或許就能看到“凌寒獨自開”的景象了。
“梅花……開了嗎?”
這個念頭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激起一圈圈靈感的光暈。
緊接著,一個絕妙的主意,帶著冬日清冽的氣息和某種孤注一擲的浪漫,在他腦海中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成型了。
他想約她!約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孩兒!去看一場雪!一場真正的、屬于冬日的、浪漫的雪!
這個念頭本身就像窗外的雪花一樣,輕盈又帶著點不切實際的夢幻。在這個地處南方的城市,冬天濕冷難耐,但降雪卻是極其奢侈的事情。偶爾飄落的零星雪花,常常不等落地便已消融,如同轉瞬即逝的幻夢。而今晚這場雪,不僅下了,還積了起來,覆蓋了屋頂和枝椏,將世界染成純凈的白色——這簡直像是命運饋贈的一份奇跡!
去看雪。去海邊。去雨花亭。去看那凌寒初綻的梅花。
在南方罕見的積雪中,在暗香浮動的梅樹下,在濤聲隱隱的海岸邊……這難道不是冬日最極致的浪漫嗎?
這個想法讓白皮的心再次劇烈地跳動起來,這一次不是因為忐忑,而是因為一種近乎孩子氣的興奮和期待。他仿佛看到了那幅畫面:粉色的長發在雪中飛舞,少女驚奇地仰望著飄落的雪花,指尖或許會因為寒冷而微微發紅,眼眸里倒映著雪光與梅影……而他,就站在不遠處,用相機,或者僅僅是用心,記錄下這獨屬于冬日的、轉瞬即逝的詩篇。
沖動戰勝了猶豫,靈感壓倒了膽怯。
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摸索著打開床頭燈。溫暖的光線瞬間驅散了角落的黑暗,也照亮了他眼中閃爍的光芒。他抓過放在枕邊的手機,指尖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飛快地打開地圖軟件,確認了雨花亭的位置和交通路線。然后又打開天氣預報——很好,雪會持續到明天中午,而且明天是難得的晴天!
時間、地點、契機……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個精心設計的劇本,只差一個邀請。
邀請……怎么邀請?
直接敲門?不,那太突兀了。打電話?他連她的號碼都沒有。發微信?他們甚至不是好友。
便利貼。
這個熟悉的、承載了他們最初溝通的媒介,再次浮現在腦海中。它安靜、不打擾,留有空間,又帶著一種獨特的儀式感。
白皮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翻身下床,顧不上穿拖鞋,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快步走到書桌前。他拉開抽屜,翻找出那本深藍色的日記本,小心翼翼地撕下嶄新的一頁。又找出他最珍視的那支簽字筆——筆尖劃過紙張的觸感,帶著一種鄭重其事的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窗外的雪光映照著他專注的側臉。他需要寫下最簡潔、最有吸引力、又最不讓她感到壓力的邀請。
指尖懸在紙頁上方停頓了幾秒,然后,筆尖落下,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認真:
“鄰居:
“你好!”
“聽說海邊的雨花亭,梅花開了。
“而窗外,正下著這個冬天(也許是這個城市)最難得的雪。”
“不知你是否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看雪,看梅,看看這個冬天的樣子?”
“——隔壁那個……彈《晴天》彈得很難聽,但一直在聽的鄰居。”
“(PS:明天上午十點,我在樓下等你?若不方便,就當我沒說過。)”
寫完最后一個字,白皮放下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看著紙上的字跡,帶著一絲自嘲的“彈得很難聽”,又帶著笨拙的真誠和小心翼翼的期待。落款沒有名字,只有一句指向明確的“隔壁那個……彈《晴天》的鄰居”。她知道是他。
他將紙條仔細地對折,再對折,變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方塊。然后,他走到玄關,輕輕、輕輕地擰開自家門鎖,將門拉開一條僅容手臂通過的縫隙。樓道里很安靜,隔壁門縫下依然透出微弱的光線,像一顆等待回應的星辰。
冬夜的寒氣瞬間涌入,帶著雪的氣息。白皮屏住呼吸,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那張折疊好的紙條,塞進了隔壁的門縫底下。白色的紙角,在昏黃的光線下,像一片小小的、沉默的雪瓣,悄然滑入另一個世界。
做完這一切,他像做賊一樣迅速關好門,背靠著門板,心臟又一次不爭氣地狂跳起來。臉頰因為剛才的舉動和內心的激動而微微發燙。
她會看到嗎?她會怎么想?會覺得他唐突嗎?還是會……有一點點好奇,一點點心動?
窗外的雪,依舊無聲地飄落,溫柔地覆蓋著沉睡的城市。白皮站在門后,聽著自己如鼓的心跳,也仿佛能聽到隔壁那片寂靜的空間里,時間流淌的聲音。他不知道門縫下的那張小紙條,會帶來怎樣的回應。
但此刻,一種混合著緊張、期待和冬日清冽浪漫的情緒,如同窗外的積雪,厚厚地、柔軟地覆蓋了他的心田。他仿佛已經看到,潔白的雪地上,兩行并行的腳印,正蜿蜒地伸向海邊那座開滿梅花的雨花亭。
一個無聲的約定,在雪夜中悄然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