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朝陽悠悠升起,一片風平浪靜。
大船停止,船上眾妖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
大船的后面是無數嗜血狂鯊,寧長生負手而立站在狂鯊的頭頂。
彼此雙方相對靜默。
寧長生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們回話,只好無奈道:“諸位且啟航吧,在下在后面跟著你們!”
“沒聽鬼火說嗎?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快啟航!”
獅無悔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眾妖也終于從石化狀態中回過神來,
“嘶……降服了狂鯊,我沒聽錯吧!”
“你就算耳朵不行,眼睛也不好使嗎?沒見我大哥安然無恙地站在那些孽障的腦袋上面?”
“就是就是,有本事你跳過去站一個?”
“別看了別看了,這是俺大哥,俺們是過命的交情,你們羨慕不來的!”
“不錯不錯,老牛你終于說了句聰明話!”
“嘿嘿嘿……誒,俺怎么覺得你這話里有話???”
“呼!這鬼火精還真是強悍如斯啊……單槍匹馬下到海里屠了那千爪章魚不說,居然連帶著把嗜血狂鯊都給降服了!”
“哼,要不然怎么是我們大哥呢!”
“說實話,雀仙那邊的家伙我是看不起,但唯獨除了這鬼火精?!?
“哼,你這遭瘟的孽障!你就是這么輕視你救命恩人……的手足兄弟嗎?”
“有了這位鬼火精,當真是我們一大幸事??!”
“那是!有了俺大哥在,你們就偷著樂吧!”
“遭瘟的孽障!怎么哪里說話,都有你們仨插嘴?!”
“你不服?!”三人異口同聲道。
“哼,遭瘟的草包子妖!看在你們大哥的份上,大爺不與你們計較!”
“……”
……
高天之上。
“通過此關的要點便是擊殺那嗜血狂鯊的王,只是……”
豹仙的面容有些古怪,搖頭道:“如這鬼火這般行事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仙凰你看出來了嗎?這鬼火似乎是吸收了那狂鯊王的血液,而這嗜血狂鯊又是以血統論尊卑的,所以他才能成為這群狂鯊的王……呵呵,真有意思?。 ?
雀仙那金羽鳳翼覆面之下,目光閃爍,說道:“他的體內,似乎已經有了一絲血肉的溫度?!?
豹仙想了想,有些疑惑道:“或許是在化形?可是似乎也不太對……不管了!”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搖搖頭道:“這鬼火成精,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當真是異類!”
雀仙默然道:“異類么?”
豹仙搖搖頭道:“異類必怪,怪必生災……以那些老家伙的古板性格,這小子恐怕是仙途多舛咯!”
雀仙沉默。
就在豹仙以為她又要醉心修煉之時,她突然問道:“你覺得這鬼火算是異類嗎?”
豹仙點點頭道:“鬼火成精,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怎么不算異類呢?當然……”
他聳聳肩道:“也可能是我見識淺薄、少見多怪吧?!?
雀仙搖搖頭,問道:“那么,你又相信這‘異類生災’一說嗎?”
豹仙立馬答道:“不信!”
“為何?”
“不為何,就是單純看那些古板的老家伙不爽!”
雀仙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豹仙看了看她,卻是問道:“似乎……你對這鬼火很關心?”
雀仙淡淡道:“你也說了,這鬼火是我家之才,我自當關心?!?
豹仙搖搖頭道:“不對勁!當年鎮壓東海一個時代的雀仙子,可不會這般輕易地關心別人?!?
雀仙沒有再說話,直接封閉五感修煉起來。
“真是可惡啊!”
豹仙一臉膩歪地撇了撇嘴。
……
大船上,眾妖紛紛散去。
白靈看著那站在‘鯊?!厦娴娜?,抿著小嘴道:“寧長生,你不上來嗎?”
“暫時就不上來了……”
寧長生一掌將一只蠢蠢欲動的狂鯊拍落,狂鯊群好似接收到了什么訊息便將其撕成了碎片。
“我得鎮壓著這些孽障呢!”
有自己坐鎮,這些嗜血狂鯊都尚且還會躁動。
自己若是上船去了,難保它們不會突然發起襲擊。
“噢……”
白靈點了點頭。
寧長生呵呵笑道:“我說你還是先把眼角的淚擦干凈吧,看著多丑啊!”
“才不丑呢!”
白靈氣趕緊用小手擦擦眼睛,那雙淡紅色的眸子猶如被清水擦拭了一遍的紅水晶,看著寧長生氣呼呼道:
“大家都說我化形得非常完美,即便在人類里面也是非常非常好看的大美人!”
寧長生搖頭失笑。
看來世間一切有靈的雌性,都對自己的容貌很在意呢,即便是這只耳朵尾巴都還未褪去的小母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其他人都散開了,唯有白靈還趴在欄桿邊,任由海風吹起那對兔耳和粉發。
寧長生道:“你還站在這里干什么?”
“我想陪著……”白靈下意識回道,然后又瞪眼道:“我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
寧長生道:“好好好,你想站哪里都行……那你也得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白靈搖搖頭道:“沒事的,自己就恢復過來了。”
實際上她是想要和他多說說話……就算不說話,哪怕就看著他也好呢。
她生怕她一睡過去,寧長生就死去了——而眼前這一切,便不過是她所做的美夢。
寧長生像在哄一個任性的女兒,“乖了,聽話!”
“好吧……”
聽他這么一說,白靈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么,但還是乖順地坐了下去。
剛一坐下,身旁便是撲通一聲!
“鬼火,救救我兄弟,求求你!”
獅無悔扶著那重傷的狽妖,單膝跪倒在地。
“鬼火大哥,求你了!”
那狼妖渾身是傷,也是重重地跪倒在地,將傷口中的血液啪嗒濺在甲板上面。
那狽妖有些激動起來,澀聲道:“大哥、狼兄……你們不必如此!就算救活了我,我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廢物……”
獅無悔獅目圓瞪,厲聲道:“閉嘴!”
狼妖眼中含淚,埋怨道:“你就好好躺著吧,不要再惹大哥生氣了!”
狽妖眼中滾出了血淚,卻是說不出話來了,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不愧是妖精!被狂鯊給咬斷了臂膀,還能活到現在,若是普通人只怕早死了?!?
寧長生在心里想到,搖搖頭道:“你們或許誤會了……其實我并不懂得治病救人?!?
“鬼火大哥,狼千夜求你了!”
狼妖徹底痛哭出聲,把腦袋磕在了甲板上面。
獅無悔咬咬牙,將雙膝全部跪在地上,澀聲道:“鬼火,獅無悔此生從未求過人……這下,也求你了!”
說完,便是叩首跪倒在地。
“大哥!狼兄!狽見月何德何能……”狽妖渾身顫抖,泣不成聲。
一只豹仙陣營的妖精不忿道:“鬼火,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狽大哥也是為了抵御狂鯊才會受傷,你怎么可以見死不……”
“住口!”
獅無悔豁然抬頭,獰視著他,不屑道:“似你這小人之舉,若是再多說半句,我定要生撕了你!”
那妖精臉色一變,趕緊低著腦袋逃開了。
獅無悔看向寧長生,身子再度不自覺地躬欠下去,沉聲道:“鬼火,昨夜危局若非是你,或許我早就死了!”
“因此,不管你救與否,獅無悔都承你一個救命之恩!”
“倒也不是不救……”寧長生苦笑一聲,也懶得解釋了,點頭道:“那我便盡力而為吧!”
他是真的不通什么救病治人啊!
更別說是斷臂這等傷及根本的重傷了。
雖說月華之力也確實有療愈安養之效,但畢竟不是萬能的救命良方。
所以盡力而為都還是不妥,他還得要再補充一句:“若是回天乏術,到時候獅兄可莫要怨我?!?
“既然化形成了人,那么我便不是那等不識好歹的畜生!”
獅無悔松了一口氣,拱手道:“多謝鬼火兄,鬼火兄盡力而為便是!”
狼千夜喜道:“老狽,你聽到了嗎,鬼火大哥答應救你了!”
狽見月點點頭,氣若游絲道:“嗯……替我多謝……鬼火大哥。”
“多謝鬼火大哥!”
狼千夜砰砰砰就是幾個響頭磕下去。
“也別高興得太早了!”
寧長生看看初升的太陽,搖搖頭道:“我的手段還需在入夜后方才可以施展,這一個白日的時間……且看他熬不熬得過去吧!”
他了解不多的常識也還是知道,妖類與人類的身體構造是不同的——對人類來說,斷手斷臂只要止住了流血倒也不算是致命傷;而對于妖類、尤其是一身精華本事都長在爪子上面的狽妖來說,折斷了臂膀即便止住了血也依舊致命……
狼千夜看著氣若游絲的狽見月,那喜色頓時僵在了臉上。
“熬不熬得過去……那都是他的命!”
獅無悔緩緩起身,轉身離去。
狼千夜抹了一把眼淚,攙扶起狽見月跟著他離去,“老狽,你要堅持住啊,我還有珍藏的半顆百年老妖的心……”
……
寧長生看著獅無悔的背影,搖頭一嘆。
尚且為人之時,他沒有看過幾次情深義重,倒是見慣了世間人情冷暖……
可沒想到不做人了,在短短幾年時間里就見到了許多情深意篤……這些個本該屬于人類的情義。
“或許是無知無情的走獸做久了,方才使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人情人性顯得真摯?”
寧長生沒做過那無知無情的走獸,所以也不太能夠理解這個問題。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妖精的情感確實要比大部分人類更加純粹真摯一些……
即便是如黑山君那等惡妖,也是惡在表面、壞得徹底。
“對了白靈……”
寧長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說道:“等你休息好了,我交代給你一個任務?!?
白靈一對耳朵高高豎起,眼眸一亮道:“什么任務?”
寧長生說道:“你帶人把船上的殘尸和血水清洗一下,不過那些嗜血狂鯊的尸體倒是可以留一部分當作食物。”
這些殘尸什么的放置久了,保不準就會滋生瘟疫。
而大家都是仙人之下的肉體凡胎、都會感冒生病,若是爆發了瘟疫那么就只有等死了……
這等事情想要這些妖精們主動去做,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寧長生只好開口說道。
“明白了,我現在就去!”
白靈也不休息了,直接小手撐著地站起身來。
寧長生沉聲道:“你再休息一下!”
“我已經休息好啦!”
白靈嘻嘻一笑。
“記得別把我肉身給弄丟了,順便也打理一番!”
“知道啦!”
小丫頭風風火火地跑了,那對兔耳伴著粉毛隨風后仰、那只絨團般的短尾輕輕搖擺著。
……
隨著白靈興致沖沖地奔走相告,眾妖一聽是鬼火的吩咐,倒也是依言清洗起船身來。
“怎么又是老子下海去打水?!”
“還問?都說了因為你會飛啊……別廢話了!”
“哎,我的好弟弟,你死得好慘……半個身子都被那孽障給啃掉了嗚嗚嗚!”
“兄弟,走好吧!你我雖然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但都是同宗同族出身,本想著此次過后就結為異性兄弟……哎!”
“遭瘟的狂鯊孽障,還啃不啃老子了?老子現在就吃了你!”
“肉質不好吃啊?”
“呵呵,我聽說這種吃肉的家伙,肉質那都是騷臭的!”
“哼!也要好過你們這種天生被吃的草包子妖!”
“……”
各種語氣不同的話語從船上傳出,整個甲板上頓時熱火朝天起來,血水裹挾著妖、鯊的尸體被清掃進海里。
一眾嗜血狂鯊見自己的‘王’并沒有阻止,也就在船下爭搶起食物來……妖精的尸體不多,大部分都是它們同伴的尸體。
“我明白了!”
寧長生肯定了方才那個不太確定的問題。
他看著那些爭搶同伴尸體的狂鯊,在心里說道:“想必是同伴的尸體吃多了,終于有一天變成了人,到那時候再回想起來,恐怕就一輩子也不想要再做回曾經的畜生了吧。”
同理,某些家伙好好的人做久了,反而就還想要‘返璞歸真’重新淪為那無知無情的畜生……
……
太陽輪轉,一直上到高天。
寧長生盤坐狂鯊的背上,身邊盡是密密麻麻的狂鯊拱衛,前方那艘大船徐徐破浪。
此刻,
他正在內視著體內。
看著那一根根鬃毛般粗細的血管,從心臟上面延伸出來遍布自己的全身。
他苦笑一聲:“吸收了那狂鯊王的血液,這顆‘心’貌似越發根深蒂固地長在了我的體內?!?
這顆‘心’是尸兄的——是尸兄拜托給自己用來尋找小主的。
是!
寧長生也確實需要這顆‘心’的。
且不說其他的未知功效,就單單是那詭異恐怖的‘噬血之威’,便足以作為理由。
雖然昨夜吸食那狂鯊王的血液花費了不少時間,這‘噬血之威’看似有些雞肋,更別說拿來對敵了——畢竟敵人不會站在原地,等著自己剖開他的皮肉吸食血液。
但是寧長生可沒有忘記,當初那個巡海羅剎在一瞬間就被吸干了血液!
真的是一瞬間!
一眨眼的功夫,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腐朽成了一具干尸!
好生霸道,好生恐怖!
即便是作為旁觀者的他,都心生出一些驚悚。
再說了,這巡海羅剎與那狂鯊王,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存在。
若是自己將這‘噬血之威’修煉到了那個水平,豈不是彈指間就能將敵人化作干尸?!
在寧長生看來,這‘噬血之威’和幽熒刺一樣。
一個針對肉身,一個針對靈魂——都是前景遠大的攻擊法門。
雖然,
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發掘出‘噬血’的正確用法……
寧長生搖搖頭,心想道:“以后再慢慢研究吧……嗯,便暫且將此法門稱作‘嗜血大法’?!?
當然,若是日后踏入了仙道,這嗜血大法有損他寧仙人的清譽……那么也可以改名為‘長青神功’‘不朽不腐造化功’也都沒什么的。
言歸正傳!
這顆‘心’既然是尸兄拜托給自己用來尋找小主的,所以若是因為‘扎根’在了自己體內便失去了這個作用……
“那么再拔出來便是!”
寧長生幽幽道。
不管那根根‘血管’生得多么粗、扎根多么深,至多不過是痛苦了一些……至多不過是再回歸那無心鬼火罷了。
他的手掌放在胸口,感受到了心在緩慢地跳動,也感受到了心中積聚了淡淡一絲‘能量’。
“想必爆發出來,便可以進入到那日的狀態吧……”
那兇厲到自己都心驚的氣勢,那超越凡俗的速度,那一爪子便擰碎巡海羅剎的力量……
“只是要怎么爆發出來呢?”
寧長生搖了搖頭,他現在還不知道。
……
白日倏忽而逝。
不算灼烈卻足以讓寧長生酥痛難受的太陽終于墜入海西。
夜晚到來,月光灑下,好似大汗淋漓后的一個涼水澡讓他很是心曠神怡。
呼呼呼……
那隼妖撲騰著翅膀,懷抱著狽見月來到寧長生的身邊。
唰唰唰!
那一雙雙鯊瞳,宛若千軍萬馬揮動金戈一般看向他,逐漸變得猩紅狂暴起來……
隼妖翅膀一個踉蹌,險些就要掉頭飛走。
啪!
寧長生隨手給了一只正齜牙咧嘴的倒霉蛋一巴掌,這可憐的狂鯊便被同伴給撕成了碎片。
隼妖松了一口氣,敬佩地看著寧長生,將狽見月遞交到他的手里,拱了拱手便朝著大船逃也似地飛去。
獅無悔衣衫獵獵地站在船邊,沉聲道:“鬼火兄,拜托了!”
狼千夜忍不住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顫聲道:“拜托了!”
寧長生沒有再說什么‘盡力而為’的話語,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只狽妖倒也真是命硬,竟然真的從白天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是狽妖的命都這么硬嗎?
寧長生自然不這么覺得。
他還是認為,單純是這只狽妖命硬罷了。
都是肉體凡胎,何謂命硬?
不過是面對死亡,而不想死罷了……
寧長生在心里評價道:“就憑這如此的命硬,便也是個人物了,以后少不了有一番作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不是個人物的話,又豈能讓那獅無悔不惜下跪求救?
——似獅無悔那樣的家伙,即便真的極重感情,可也不會為了一個感情深厚的‘廢物’而自賤于此。
“不過就算有所作為,那也是以后了!”
“現在能不能活下來,你硬挺也沒有用,靠我同樣也沒有用……就看你的命了!”
寧長生注視著氣息微弱到了極點的狽見月,運轉起真冥不朽訣來。
引月淬神!
精純的月華之力,如紗似綢般的淌下,落到寧長生的身上。
寧長生二指點在狽妖的腹部,將月華之力引渡進去。
至于那已經開始糜爛的斷臂,他卻是沒有理會——他可不認為,單憑這月華之力就具備長肉生骨的逆天效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寧長生以月華之力不斷‘溫養’著狽妖的身體。
從左腿到右腿,從腹部到胸口,從左手到腦袋……一圈又一圈。
他真的不懂什么醫術,所謂的‘治病救人’也不過是靠這等精純的月華之力在別人體內一圈一圈的沖刷溫養。
不巧,從仙仙到白靈幾人還真就有奇效罷了!
這一次,他卻是遇到了問題。
不斷打入的月華之力,不過在這狽妖的體內幾息時間,便從那斷臂處潰散出去……
寧長生如何能不明白,有這斷臂存在,何止是月華之力——便是他的生命都在此處潰散。
“致命傷果然不是這么好療愈的……”
若是他真的精通醫術,既然發現了病癥所在,那么還真的可以‘對癥下藥’。
但關鍵是……他真的不懂什么治病救人的醫術?。?
“反正都要死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等等!”
寧長生突然想起了自己‘縫補’肉身的手法,覺得倒還真的可以一試!
以月華之力縫補肉身的原理是什么呢?
很簡單,就是月華之力對尸體的‘傷口’似乎有某種促進愈合的作用。
這就有些類似于……僵尸等陰物吞吐月華、陰月養陰?
之所以方才沒有想到,正是他不確定‘縫補’尸體的手法,對‘縫補’活物有沒有效果、甚至有沒有什么傷害?
畢竟妖物雖然也吞吐月華,但是到底還是血肉陽身!
“不過現在,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寧長生感受到狽妖的生機已經渺弱到了極點,也不再猶豫,回憶起‘縫尸’的手法。
以指為針,以月華作線……
可是,那斷臂處并沒有一點要生長愈合的趨勢。
寧長生惋惜一嘆:“果然對‘活肉’還是沒有效果嗎?”
“等等!活……死……我明白了!”
那被狂鯊所啃咬掉的不規則處,此刻已經糜爛成了腐肉……豈不就是和尸體差不多的‘死肉’?!
——方才,寧長生選擇的‘縫合處’自然是齊肩那里,而非是這些腐肉。
現在,倒是可以在這腐肉處‘下刀’試試。
說干就干!
寧長生凝神,再度運轉起真冥不朽訣。
以指作針,以月華為線……
也得虧了那些妖精們不懂什么醫術護理,并沒有將狽妖的爛肉給剜去,不然的話……
“也該你活命!”
感受到那‘爛肉’果然在月華之力的作用下一點點‘縫合’,寧長生對這半死的狽妖欣慰道。
“就是這樣一來,這斷臂就將真正成為一截死物……”
他覺得,就算是真的修成了仙道,或許也無法再將這斷臂給生長出來了。
“不過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白靈、獅無悔、狼千夜、鼠黃風……一個又一個妖精站在船邊,靜靜地看著那鬼火為狽妖療傷。
傷得那么重,能治好嗎?
有人堅信或者祈禱,有人惋惜或者質疑……
寧長生松了一口氣,略有疲乏道:“成了!”
單單是縫補斷臂,便花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如何不累?
畢竟,
整個斷臂的創面,那可要比肉身之前所遭受的傷痕面積大多了。
再說了,一個是縫尸體、一個是縫活人——二者的差別,就和水泥砌墻與手術縫補差不多。
入目看去,
只見那些爛肉已經褪去,形成一個瑩潤如玉的斷口——工整平滑,絲毫看不出斷了手臂……額好吧,這缺胳膊少腿的還是能看出來的。
“現在再試一試!”
寧長生雖然一身幽火都顯出疲乏,但語氣卻有些興奮,馬不停蹄地運轉起真冥不朽訣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就好像是鐵匠,精心打造即將出品一把寶劍。
頗為舒爽!
再一次將月華之力引渡到狽妖的身體里面。
從雙腿到單臂,從腹部到胸口……一圈又一圈。
果然!
這一次月華之力并沒有從狽妖的體內流逝,而是停留在了他的體內溫養著他的身體。
第三圈,狽妖的生機穩定下來。
第六圈,狽妖衰弱的氣息開始恢復。
第十圈——同樣也是寧長生的極限,狽妖睜開眼睛恢復了意識。
寧長生收功,舒了一口氣。
狽妖懵然幾息,虛弱道:“多謝鬼火大哥相救……小弟萬死不足以報答!”
這聲音雖輕,但是整船的妖精皆是耳力不凡,自然是清楚地聽到耳中。
“居然真的救活了!”
整個妖船沸騰起來。
“老狽!”
狼千夜撐著欄桿站起,恨不得立馬沖過去。
獅無悔松了一口氣,故作平靜道:“多謝鬼火兄,我欠你兩條救命大恩!”
……
寧長生看著狽見月,笑道:“不必死,好好活著,我也想看看你未來到底能否有一番作為。”
“作為……”
狽見月看了看斷臂,雖然光潔齊整、不甚丑陋,但又如何能夠比得過自己的手臂呢?
“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廢物了!”
“少了一條手臂而已,難道就是廢物了嗎?”
狽妖一愣。
寧長生回憶道:“你可知人類有江湖武林一說?”
“小弟略有耳聞?!?
“曾有一個三流的刀客,同樣如你這般斷臂,后來他成了江湖武林十大高手之一?!?
狽妖眼睛發亮,隱隱激動道:“這是為何,還請鬼火大哥告知!”
寧長生道:“因為他斷臂自弱于人,便要付出百倍努力以強于人,不知不覺間便已躋身江湖武林十大高手之列……”
未盡之言,只化作唏噓一嘆。
此人是真實存在的,乃是北地整個‘南武林’的十大高手之一,雖然一生勵志、可惜最后的結局實在不怎么好……
因為他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大壞人,被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死于亂刀之下……嗯,其中便也少不了寧長生的謀劃。
但這并不妨礙此人的經歷,成為寧長生前進的激勵。
誰又規定了優秀的品格,就只有好人才能擁有了?
“斷臂自弱于人,百倍努力而以強于人……”
狽見月的目光爍然,掙扎著爬起身來,以狂鯊的身體作為地面跪倒。
“鬼火大哥救命之恩、良言一席,狽見月不勝感激、終身難忘,定要自強、以一番作為而不負恩情!”
寧長生擺了擺手,在心里笑道:“獅子啊獅子,你不努力的話,你的成就恐怕還沒有你這小弟高了……”
他看人的品性或許不準,但看人的前景還是從未走眼過——即便是那韓獵,他都曾預料必有一番功業……雖說,所預料的是與自己一并建功立業。
狽見月見寧長生的心情不知為何有些不美了,也不再打擾,在隼妖的攙扶下離開了。
“算了,恩怨情仇總有了結那天……何必時時刻刻牽絆于心呢?”
寧長生搖了搖頭。
看著狽見月在隼妖的攙扶下飛走,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原來,自己還真的可以治病救人呢!
“以月華之力療傷……”他覺得日后有必要再好好鉆研一番,沒準兒還真讓自己走出一種‘月華醫道’呢。
人在仙道走,技多不壓身嘛!
就在這時,
一個物件飛來。
啪!
寧長生接在手中。
那獅無悔攙扶著狽見月,說道:“我兄弟三人未入仙道,所能給予的也只是些沒用的俗物……唯有這個東西不一樣,乃是我們在某個疑似仙家的洞府里面得到的,今日便贈予鬼火兄,以償還恩情之萬一!”
說完,一獅一狼便攙扶著狽見月離開。
“鬼火精當真是醫術高明?。 ?
“何止是醫術高明……這只是形容人類那些凡俗醫師的,應該是醫術非凡!”
“鬼火精真是仗義!”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
“你們這遭瘟的孽障又來?大爺我不聽!”
其他妖精也紛紛散去。
寧長生對白靈擺了擺手,便打量起手中的物件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