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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你信他……會勝?

返回上野城的酒井忠尚面沉似鐵,瞥了眼身后榊原長政那雙纏滿繃帶的雙手,郁積在胸的怒火更盛,幾欲噴薄而出。

“大人……啊,父親!”

稚嫩的呼喊聲中,忠尚的侍童龜丸迎上行禮,目光觸及自己父親榊原長政的右手,小臉霎時慘白,“您的手……”

“無妨,龜丸?!睒Y原長政勉力一笑,用手背拍了拍兒子的肩頭。

忠尚卻厲聲喝道:“龜丸,速取藥酒來,替你父親敷傷!再燙幾壺濁酒!今日煩悶,定要喝上幾口!”

御館廣間內(nèi),榊原長政跪坐在地爐旁,藉著火光,用藥酒小心擦拭著自己焦黑的傷口。龜丸則捧藥跪坐一旁,眼中噙滿淚水:“父親,您這傷究竟是……?”

“還能是誰?自然是岡崎城的那個狗城代!”酒井忠尚猛地將手中酒碗摜碎在地,吼道,“今川氏當(dāng)真把我們當(dāng)成了三河野犬么?山田元益那廝,遲早有一天我要將其梟首曝尸!”

說著,他突然又咬牙切齒道:“還有那松平元康,懦弱無能!在山田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忠尚殿,”榊原長政抬眼,沉聲嘆道,“少主所為固令人不齒,但他或許意在隱忍……”

“隱忍?哈哈!”酒井忠尚的笑聲凄苦尖銳,“我等忍得還不夠么?今川義元索要三河年貢,我們?nèi)?!要子弟為質(zhì),我們?nèi)?!如今連武士的尊嚴(yán)都要踐踏……”

話音未落,他猝然拔出脅差,“早知如此,當(dāng)初便不該動搖!學(xué)那吉良家豎起反旗,死戰(zhàn)到底!”

“可是……”榊原長政欲要再勸。一旁的龜丸忽然想起,連忙道:“大人,此刻正有吉良家的使者在城內(nèi)求見?!?

忠尚的刀懸在半空,片刻后,他狠狠劈在面前的漆案上,冷笑:“不見!吉良家此時遣使,能安什么好心……”

“大人,”龜丸急忙補(bǔ)充,“來者自稱堀秀重,正是斬殺松平忠茂之人?!?

忠尚瞳孔驟然收縮——他被削去三成知行,正是山田元益以西條城敗仗為由。一股邪火頓時直沖頂門,他怒極反笑:“好!既有膽來,就讓他進(jìn)來!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不怕死的角色!”

片刻后,紙門輕啟,堀秀重垂首入內(nèi),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武家禮,神色泰然自若,毫無挑釁之態(tài)。

酒井忠尚上下打量對方兩眼,冷笑道:“怎么,堀大人此來,是欲獻(xiàn)上你的項(xiàng)上人頭么?”

“酒井大人,”堀秀重聲調(diào)平穩(wěn),毫無懼色,“您乃是三河名將,必不會因?yàn)閮绍娊槐w怒來使。但我也知道,大人今日受那今川鼠輩折辱,胸中必有雷霆之怒。若因此遷怒于我,命在下引頸受戮……”

他抬眼看向酒井忠尚,微微一笑,“大人若真意因此而取我性命——請?!?

“你!”酒井忠尚被噎得幾乎背過氣去,怒吼道,“休在這里巧舌如簧!哼,你來這里無非就是想要策反!我告訴你,松平家的武士,絕不會屈膝于吉良……”

“吉良家?”堀秀重打斷了酒井忠尚的話,搖頭笑道,“我家主君乃美濃郡上郡東氏一族,僅是與吉良氏為盟而已。”

他話鋒一轉(zhuǎn),續(xù)道:“今川氏一統(tǒng)三河乃大勢所趨,我家主君早有洞見。為此,他曾多次勸誡吉良二位殿下,降伏今川,免遭滅頂之災(zāi)?!?

此言一出,忠尚頓時驚愕不已:“那你家主君讓你來,究竟所為何事?莫非是想借我之口向今川投誠?”

“非也?!避バ阒厥?,隨即看向榊原長政,“我家主君聽聞榊原左衛(wèi)門尉大人在火起請中之忠勇壯舉,深為感佩。”

說著話,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囊,置于地推向榊原長政,“特命在下奉上其秘制傷藥,愿大人早日痊愈。”

不待二人反應(yīng),他又轉(zhuǎn)向酒井忠尚:“同時,主君亦托在下問酒井大人一句話:‘大人,您可希望取回被削奪的知行……乃至更多?’”

酒井忠尚愣了半晌,忽地嗤笑出聲:“東信義?不過是美濃的無名之輩罷了!有什么資格口出此等狂言?”

堀秀重不惱,含笑反問:“當(dāng)日西條城下,酒井大人本已穩(wěn)操勝券。若非我家主君介入,何以逆轉(zhuǎn)乾坤,反斬松平忠茂,更令大人您遭削知行?大人仍覺我家主君無此資格?”

酒井忠尚被狠狠噎住,嘴角抽搐了幾下,強(qiáng)作不屑,道:“他不過是僥幸得手罷了,有什么可以夸口的!”

“大人所言極是。一戰(zhàn)的勝負(fù),確實(shí)僥幸?!避バ阒厣碜游A,直視酒井忠尚雙眼,“所以我家主君尚有第二句話相告:‘酒井大人若不信,且待我軍此番擊破今川和松平聯(lián)合軍勢,再議不遲?!?

酒井忠尚微微張口,看著對方篤定的神色,一時竟語塞。今川軍加松平軍足有二千五百余眾,吉良氏區(qū)區(qū)五百之兵……想勝?豈非癡人說夢!

廣間內(nèi),陷入一片沉寂。

片刻,榊原長政率先開口:“堀大人之意,我們已經(jīng)知曉。請先回吧?!?

“好?!避バ阒仄鹕硇卸Y,“在下告辭。待我軍凱旋之日,盼大人能賜濁酒一杯?!?

等堀秀重離去良久,酒井忠尚忽問榊原長政:“長政,你怎么看?”

榊原長政看著堀秀重送來的藥散,忽然笑道:“那位東信義殿下遣使傳話,倒有幾分意思。我們……不妨靜觀其勝???”

“勝?他憑什么?”忠尚冷哼一聲,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不過……他要是真能勝,我倒也痛快!最好連山田元益那狗賊也一塊斬了!哈哈……”

當(dāng)忠尚的狂笑在御館中回蕩時,堀秀重已策馬馳出上野城門。他回首望了一眼御館方向,方才的鎮(zhèn)定蕩然無存,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呼……總算活著出來了。東信義教的這番話,真能打動那暴烈的酒井忠尚?哼,還說什么‘勝了再來’?鬼才信!”

他撇撇嘴,旋即又眉開眼笑起來,“管他呢!話已帶到,東信義許諾的十貫錢總跑不掉了。哈哈……駕!”

快意的大笑聲中,他揚(yáng)鞭催馬,朝著西條城方向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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