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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疫

山洞里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我借著洞口透進的月光數了數避難的人——七個老人、五個年輕女人、三個孩子,還有那個帶我逃出來的牧童阿狗。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驚惶的神色,眼睛卻死死盯著我腰間那個粗布包。

“白姑娘”一個缺了門牙的老嫗拽住我的衣袖,“你真有治瘟的法子?”

我摸了摸布包里的青霉素片,心里計算著劑量。剩下的藥片最多能救兩個人,而洞里有十五個可能已經暴露在鼠疫桿菌中的人。

“先說說癥狀。”我壓低聲音。

老嫗掀起一個年輕婦人的衣襟,露出腋下核桃大小的腫塊,紫黑的皮膚下隱約可見膿液流動。婦人緊閉著眼睛,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胸腔內詭異的“咯咯”聲。

肺鼠疫。比腺鼠疫更兇險的變種。

我咬緊牙關。青霉素對鼠疫效果有限,更別說這么小的劑量。但眼下別無選擇。

“需要熱水。”我說。

阿狗立刻拿出一個豁口的陶罐,從洞內的小水洼里舀了些水,架在幾塊石頭壘成的簡易灶臺上。火折子的光亮映照出他臟兮兮的臉龐,那雙眼睛卻亮得出奇。

水燒開后,我取出一片青霉素,用手術刀切成六份。不銹鋼刀刃在火光下閃爍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光芒,引來一陣驚嘆。

“玄鐵寒刃...”有人小聲嘀咕。

我沒有解釋,將一份藥粉溶入熱水中。“先給癥狀最重的三個人喝。”

當藥水送到那個年輕婦人唇邊時,她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黑紅的血沫從嘴角涌出。我趕緊扶住她的頭,卻感到一陣刺痛——她的牙齒咬破了我的手指。

血珠滴落在婦人蒼白的嘴唇上。

一瞬間,她的身體弓起如滿月,喉嚨里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洞內眾人驚恐后退,阿狗卻死死盯著這一幕,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婦人的皮膚下突然浮現出蛛網般的紅紋,像是有火焰在血管中流動。她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變長,抓撓著地面巖石,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尸變!”老嫗尖叫著往洞口爬去。

我僵在原地,看著婦人猛地睜開眼睛——那已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如同貓科動物般的豎瞳。她轉向我,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星...君...”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突然劇烈痙攣,隨后像被抽干所有力氣般癱軟下去。皮膚上的紅紋迅速消退,最終變成死灰般的顏色。

我顫抖著探向她的頸動脈。沒有脈搏。

洞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著我,眼神中混雜著恐懼和某種奇怪的期待。

“她死了。”我干澀地說。

“但她最后說話了!”阿狗突然喊道,“三天來她一直昏迷不醒!”

我低頭看著自己仍在滲血的手指。傷口處,血珠在皮膚表面形成完美的球形,竟不往下滴落。更奇怪的是,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我的血...有特殊效果?

“白姑娘...”老嫗跪著挪到我面前,“老身也染了瘟病,求姑娘賜血相救!”

“不行!”我下意識后退,“你們看到了,可能會死...”

“至少有一個希望,我想活著不想慢慢爛死。”一個滿臉膿瘡的老漢咳嗽著說,“老頭子愿意一試。”

我環顧四周,每一張臉上都寫著同樣的決心。這些人在死亡面前選擇了賭博。我深吸一口氣,取出手術刀在掌心劃開一道口子。

鮮血涌出的剎那,我感受到一種奇異的聯系——仿佛能感知到洞內每個人的生命脈動。更不可思議的是,我的傷口在眾目睽睽之下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紅痕。

“排隊。每人一滴,不能多。”

阿狗居然也要喝,還是第一個。當我的血滴入他張開的嘴中時,他渾身顫抖如篩糠,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我緊張地按住他的肩膀,生怕他也像那婦人一樣暴斃。

但片刻后,阿狗平靜下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我驚愕地發現他的瞳孔變得極大,幾乎占據了整個虹膜。

“我...我能看清洞頂的每一道石紋!”他驚呼,“在黑暗里!”

老嫗是第二個。我的血讓她吐了一大口黑水,隨后腋下的腫塊奇跡般消退。但輪到那個滿臉膿瘡的老漢時,他剛咽下血就倒地抽搐,不到十息便沒了氣息。

十五人中,七人幸存。除了阿狗,其他人獲得了不同的異常能力:一個瘦弱少女能徒手掰斷碗口粗的木棍;老嫗的駝背奇跡般挺直了;還有個啞巴少年突然開口唱起了誰也聽不懂的歌謠。

“天母降世...”老嫗跪在我面前,額頭緊貼地面,“求天母救救我們這些賤民...”

我正想反駁這個荒謬的稱呼,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心口傳來。低頭看去,一支箭矢穿透了我的胸膛,箭尖上滴落的鮮血在空中凝結成詭異的血珠,懸浮不落。

洞外傳來喊聲:“妖女就在里面!放箭!”

第二支箭射來,直接命中我的咽喉。但奇怪的是,我沒有感到窒息,只有一種冰涼的異物感。我握住箭桿,輕易地將其拔出,傷口瞬間愈合。

洞內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我自己。

“不死...之身...”阿狗喃喃道。

第三支箭射來時,我本能地伸手一抓,竟在空中截住了它。獲得巨力的少女趁機推倒了一塊看似堅固的巖壁,轟隆一聲,落石封住了洞口。

“里面有岔路!”阿狗指著黑暗中的幾個通道,“我能看見!”

我們跟著他在迷宮般的洞穴中穿行。途中,我不斷檢查自己的傷口——不僅完全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這違背了所有醫學常識。

可是我現在的情況就根本不符合科學。

“天母”秦婆(對,就是那個老嫗,不要問我為什么在逃命還能知道她的名字,我不知道,知道的是你們這些讀者。)敬畏地問,“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無法回答。因為我同樣困惑。穿越、隕石、不死身...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圍。簡直神了。

誰家好人會一直逃命啊。

爬出狹窄的出口,我們站在了一處隱蔽的山谷中。遠處是連綿的群山,朝陽給云海鍍上一層金邊。

“那是青要山”秦婆喘著氣說,“傳聞是黃帝埋玉簡之地,官府的人不敢輕易進犯。”

我數了數幸存者——除了洞內死去的八人,又有兩個老人在逃亡途中掉隊。現在只剩下我、阿狗、秦婆、巨力少女、啞巴少年和另外三個婦女。

九個人。一場瘟疫和一次追捕,就讓一群人銳減如此。人命在這個時代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天母,”秦婆拉著我的袖子問,“我們往何處去?”

我望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巒。在這個時代,沒有路引的流民寸步難行,更何況我們還帶著“異能”這種不容于世的特質。

“先找地方安頓。”我說,“然后...想辦法救更多人。”(我也不想圣母的,可是我設定就是這樣啊。救世主哎,誰家救世主高高在上,漠視人命了,而且我是個醫生。)

阿狗突然指著遠處:“那邊有煙!”

我們隱蔽接近,發現是一處被焚毀的小村落。焦黑的梁木間偶爾可見同樣焦黑的尸體。從尚未完全燒毀的招牌來看,這是個以制陶為生的小村子。

“是官府的凈化。”秦婆啐了一口,“但凡有瘟病嫌疑的村子,都是這個下場。”

我在廢墟中翻找可用的物資,突然在一口井邊發現了奇跡——井底還有水,而且因為深度足夠,可能未被污染。更令人驚喜的是,旁邊半塌的窯洞里堆著幾十個完好的陶罐。

“我們在這里休整。”我做出決定。

接下來的日子像一場怪誕的夢。我們用陶罐收集雨水,用少女的怪力搭建簡易窩棚。啞巴少年——現在應該叫歌者了——用他新獲得的預言能力唱出哪里可以找到野菜和草藥。

而我,則開始系統記錄每個人的異能表現和持續時間。阿狗的夜視能力在三天后開始減弱;少女的巨力則時強時弱;秦婆似乎只是恢復了健康,沒有表現出特殊能力;歌者的預言則越來越準確。

第七天夜里,我們迎來了第一批投奔者——五個從鄰近村子逃出來的年輕人,他們聽說了“能治瘟疫的天母”的傳聞。(不要問我為什么,會有傳聞。畢竟有人掉隊了,你不能默認他們死了吧)

“我們的村子被封鎖了”為首的年輕人跪在我面前,“里正準備把病人全部燒死。求天母救命!”

我看向自己的手掌。自從山洞那日后,我每天都用小刀取血試驗,發現我的血液確實具有某種奇特屬性——它似乎能與某些人的體質產生特殊反應,但結果完全無法預測。更神奇的是,無論我取多少血,身體都會迅速再生補充,仿佛有一個無盡的源泉。

“帶我去。”我說。

我們連夜翻山越嶺,在天亮前抵達那個村子。情況比想象的更糟——三十多間茅屋被草繩圈起,中央的空地上堆著柴火,上面綁著十幾個奄奄一息的病人。手持火把的壯漢站在四周,里正正在宣讀官府的焚疫令。

“準備。”我低聲對阿狗說,“等我的信號。”

我獨自走向村中央的空地。當里正看到我這個陌生面孔時,警惕地皺起眉。

“你是何人?”

“過路的醫女。”我平靜地說,“聽聞貴村有瘟病,特來相助。”

里正冷笑:“官府有令,染瘟者當焚之以絕后患。姑娘速速離去,免得惹禍上身。”

我指向柴堆上一個約莫十歲的女孩:“那孩子還活著。”

“早晚得死。”里正不為所動,“這瘟病染上就活不成。”

我深吸一口氣,從腰間取出青霉素片——最后一片完整的藥片。

“此乃青霉散,可治熱癥。”我故意提高聲音讓周圍的村民都聽見,“若我救得一人,大人可否放過其他人?”

人群開始騷動。里正瞇起眼睛打量我手中的藥片,那在現代人看來平平無奇的白色藥片,在火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若救不得呢?”

“我自愿上柴堆。”

交易達成。我走向那個小女孩,她瘦得皮包骨頭,腋下的腫塊已經潰爛。我用手術刀切開青霉素片,取四分之一溶于水中喂她服下,剩下的則涂抹在她的傷口上。

然后,我咬破自己的手指,將一滴血滴入她的口中。

女孩的身體立刻繃緊,皮膚下浮現出熟悉的紅紋。但這次我有了經驗,緊緊按住她的四肢防止她傷到自己。幾分鐘后,紅紋漸漸消退,女孩睜開了眼睛。

“娘...”她虛弱地呼喚。

人群爆發出驚嘆。里正面色鐵青,但眾目睽睽之下無法反悔。

“放人!”他咬牙切齒地說。

阿狗和巨力少女立刻上前解開綁繩。我們救下了十二個人,其中七人愿意跟隨我們離開。當夜,我們帶著這些幸存者返回青要山腳的臨時營地。

路上,我檢查了小女孩的狀況。她的燒退了,淋巴結也在消腫,但最驚人的是,當我讓她看遠處時,她竟能清晰描述出百米外樹葉上的蟲蛀痕跡。

又一個異能者。

回到營地時,天已蒙蒙亮。二十多個人擠在臨時搭建的草棚里,卻出奇地安靜。當我走進中央的空地時,所有人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天母慈悲!”

我想解釋我不是什么天母,只是一個碰巧穿越來的醫生。但看著這些人充滿希望的眼睛,我咽下了辯解的話。天母也挺酷的,就勉勉強強原諒這一路的逃亡了吧,畢竟我可是天母。

“起來吧。”我疲憊地說,“今天開始,我們要建一個真正的庇護所。就叫...無垢凈土吧。”

秦婆突然驚呼一聲,指向天空。我們抬頭望去,只見一顆赤紅的星辰正劃過黎明的天際,拖出長長的尾跡。

“熒惑守心!”她顫抖著說,“天象示警啊!”

我凝視著那顆紅色星辰,感到胸口一陣灼熱。低頭看去,透過衣襟能看到我心臟位置的皮膚下,正透出與那星辰同樣顏色的紅光。

阿狗悄悄湊到我耳邊:“天母,那顆星...是不是和您有關?”

我沒有回答,畢竟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從現在起,我不再只是一個意外穿越的現代人。我的血,我的知識,我帶來的物品,都將成為這個時代的一把火。

而這火,終將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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