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揉了揉太陽穴，指腹按壓著突突跳動的血管，試圖驅散那股揮之不去的眩暈感。

清晨的陽光透過紡織工坊的木窗欞，在織布機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機械地重復著織布的動作，手指卻時不時地顫抖一下，紗線在指尖滑脫，又不得不重新捻起。自從白金星離開無垢凈土后，這種不適感就越來越強烈。

“杜鵑姐，你臉色好差。”年輕的女工小桃湊過來，擔憂地看著她，“要不要去醫館看看？”

“沒事。”杜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將一縷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她沒有說謊——昨晚確實沒睡好。

昨晚的夢太詭異了：一片血色的湖泊，湖底沉著無數白骨，而她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湖心……水面映出她的倒影，卻是一張陌生的、獰笑的臉。

她下意識地摸向腰間，指尖觸碰到冰冷的觸感讓她稍稍安心。

——

“所有人注意！”阿狗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帶著緊繃的警覺，“東面發現可疑商隊，護衛隊一級戒備！”

工坊里的女工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按照無垢凈土的規定，遇到外來者時，非戰斗人員要立即前往中央廣場集合。杜鵑跟著人群往外走，右手始終沒有離開腰間。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二百多人，秦婆正拄著拐杖清點人數。杜鵑瞇起眼睛，發現護衛隊全副武裝地守在圍墻各處，阿蠻站在高處，斷臂處安裝的金屬裝置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那是白金星設計的“機關臂”，據說能爆發出千斤之力。

“商隊說是賣藥材的，”小桃壓低聲音道，“但阿狗哥說他們身上有血腥味。”

杜鵑的心跳驟然加速。

——這比她預計的提前了至少兩天！

莫先生說的“藥人”商隊應該后天才會到。她悄悄退到人群邊緣，手指摸向掛在脖子上的血色玉佩。玉佩微微發熱，像是在回應她的觸碰。

“開始了。”她無聲地翕動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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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要山東麓·商隊營地

“頭兒，這地方不對勁。”瘦高個兒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聲音發顫，“我們已經繞了三圈了，還是回到原地。”

商隊首領鐵青著臉看向不遠處的山谷——明明只有幾百步的距離，可無論他們怎么走，都會莫名其妙地繞回這片空地。更詭異的是，明明是大白天，山谷方向卻籠罩著一層薄霧，隱約能看到建筑的輪廓，卻怎么也靠近不了。

“鬼打墻？”一個年輕伙計聲音發抖。

“放屁！”首領一巴掌抽在他臉上，怒道，“肯定是那些異種設的迷陣！”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幾粒腥紅的藥丸，“每人一顆，莫先生給的‘破障丹’。”

瘦高個兒接過藥丸，猶豫了一下才吞下。藥丸入喉的瞬間，一股灼熱感從胃部炸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皮膚開始泛紅，血管像蚯蚓一樣在皮下凸起，肌肉不受控制地膨脹。

“啊——！”一個伙計突然跪地慘叫，他的指甲正在變長變黑，牙齒突出唇外，活像一頭人形野獸。

首領卻滿意地點點頭：“好，藥效發作了。跟我沖！”

十三個“藥人”咆哮著沖向薄霧籠罩的山谷。這一次，迷霧竟然散開了，露出一條清晰的小路。瘦高個兒感到力量源源不斷地從體內涌出，眼前的景象也變得異常清晰——他能看到百米外樹葉上的蟲卵！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沖入山谷的剎那——

地面塌陷！

瘦高個兒來不及反應就跌入一個深坑，尖銳的木刺瞬間刺穿了他的大腿。慘叫聲此起彼伏，整個商隊全軍覆沒。

坑洞上方，阿蠻冷峻的面容出現。她單手舉起一塊巨石，作勢要往下砸。

“等等！”秦婆的聲音傳來，“天母說過，活捉審問。”

瘦高個兒痛苦地仰頭，看到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阿蠻的斷臂處安裝的金屬裝置突然變形，伸出一條鐵鏈，像活物般卷住他的脖子，將他生生提了上來。

“歡迎來到無垢凈土。”阿蠻冷笑道，“希望你喜歡我們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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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無垢凈土·紡織工坊后

杜鵑的玉佩越來越燙，幾乎要灼傷她的皮膚。她借口如廁離開人群，躲進工坊后的僻靜角落。

“怎么回事？”她對著玉佩低語，“計劃提前了？”

玉佩突然裂開一道細縫，一滴暗紅的液體滲出，在空中凝成血珠。血珠扭曲變形，最終形成一個小小的莫無涯頭像。

“情況有變。”微型莫無涯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欽天監和鐵劍盟的人也在今天行動。啟動B計劃。”

杜鵑倒吸一口冷氣。

——B計劃意味著……

她下意識摸向藏在腰帶里的三根銀針，每根都淬著不同的劇毒。

“記住，”血珠繼續傳達指令，“首要目標是獲取‘圣血’樣本。若無法活捉天母，就毀了她的老巢。”

血珠突然爆開，化作一片血霧籠罩了杜鵑的面部。她痛苦地抽搐起來，眼睛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當血霧散去時，杜鵑的表情已經變得冷酷而陌生。

她大步走向中央廣場，那里正聚集著所有非戰斗人員。秦婆在清點人數，孩子們則在女工的帶領下唱著《織女謠》。

“……誰織綾羅緞？誰兒凍死骨？……”

杜鵑的嘴角扭曲出一個不似人類的笑容。她悄無聲息地靠近人群，手指間夾著從腰間摸出的毒針。

就在她即將出手的瞬間——

響起了一個聲音：

“血中有蠱，蠱中有毒……杜鵑花開，死亡綻放……”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杜鵑。

秦婆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