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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言靈破繭

銀幣冰冷。棱角硌著掌心翻卷的嫩肉。

羅蘭蜷在排房角落,背抵著滲水的石壁。KT-07烙印在每一次呼吸的牽動下火辣辣地灼痛。

他攤開手掌。三枚銀幣躺在血污泥濘里,微弱的光來自頭頂鐵欄外搖曳的油燈。布蘭達夫人扭曲的絳紫色臉孔在眼前晃動。鱷魚吊墜上那截斷牙的粗糲觸感還嵌在皮肉里。值了,他想。喉管被鞭梢絞過的窒息感還卡在胸腔。

【點數:23.0】

冰冷的藍字浮在視野邊緣。像結在腐肉上的霜。

兌換。念頭如同冰錐扎進腦髓。

嗡!

深藍色的光紋在意識深處爆裂!海嘯般的信息流裹挾著尖銳的金屬噪音,蠻橫地沖垮了他思維里最后一道堤壩!

通用語!坎特伯拉區域變體!

無數發音規則、語法結構、俚語切口、貴族腔調……化作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的神經末梢,再瘋狂攪動!顱骨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攥緊,擠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視覺被撕裂成旋轉的色塊,耳中是尖嘯的高頻蜂鳴。

語言不再是模糊的噪音屏障,它變成一把燒紅的鑰匙,插進銹死的鎖孔,粗暴地擰開了通往這個世界的門。

門后是布蘭達夫人毒汁四濺的辱罵,是毒蛇凱爾匕首破空的銳響,是卡倫老人砂紙磨礪般的低語……

所有的聲音驟然清晰,帶著各自的惡意和溫度,狠狠灌進他的耳道,撞在意識深處新開鑿出的、鮮血淋漓的槽溝里。

代價同步降臨。

右腕內側,三道蛇吻狀的焦黑淤痕驟然變得滾燙!

皮膚下的神經纖維像是被通紅的鐵線蟲寄生,瘋狂地扭動、灼燒!三百倍的痛覺敏化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

腰腹烙印的撕裂痛、后背鞭痕的焦灼痛、被碾軋指骨的鈍痛、喉嚨被絞勒的窒息殘留痛……所有累積的傷勢,被這股狂暴的增幅瞬間點燃!

痛楚不再是線性的信號,它爆炸了!化作無數根淬毒的鋼針,三百倍地放大,三百倍地尖銳,從每一個傷口,每一寸骨骼縫隙里向外噴涌!羅蘭的身體猛地繃緊如拉滿的鐵弓,又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

牙齒深深嵌入下唇,鐵銹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冷汗瞬間浸透破爛的粗麻衣。

“嗬……呃……”壓抑的抽氣聲從他緊咬的牙關里擠出,破碎得不成調子。

排房另一端。幾個同樣掛著KT烙印的奴隸蜷縮在更深的陰影里。麻木的眼睛偶爾掃過角落那個劇烈顫抖的身影,隨即又空洞地移開。新牲口的掙扎,他們看得太多。結局都一樣。爛泥。或者燈油。

沉重的皮靴踏在潮濕石板上。黏膩的水聲。監工格倫回來了。他嘴里哼著不成調的俚曲,劣質麥酒的酸腐氣混著他身上濃重的汗臭和血腥味,提前一步塞滿了狹窄的排房。他腰間掛著一圈叮當作響的銅鑰匙,手里拎著半截油浸的皮鞭。鞭梢垂著,滴落暗紅的液體。

格倫的視線像禿鷲,掃過蜷縮的奴隸。最后停在角落那個劇烈顫抖的新貨身上。KT-07。新鮮得還在滲血。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十九號!”格倫的聲音像砂紙刮過生鐵,“挺尸呢?滾過來!刷尿桶!”

命令砸進死寂。角落里的身影沒有動。只有痙攣般的顫抖,在昏暗的光線下勾勒出脊背弓起的絕望弧度。

格倫臉上的橫肉抖動了一下。新牲口的不馴順像火星濺進油桶。他猛地抬腳。釘了鐵掌的硬皮靴狠狠踹在羅蘭拱起的后腰上!

砰!

正中烙印!

“呃啊——!”非人的慘嚎撕裂了排房的死寂!三百倍的痛覺敏化下,這粗暴的撞擊不再是簡單的踢打。它像一柄燒紅的鐵釬,狠狠捅進腰腹的傷口,再瘋狂攪動!羅蘭眼前瞬間被噴涌的血紅和炸裂的銀星填滿!身體像被扔進滾油的蝦米,猛地從地上彈起,又重重摔回冰冷的泥水!劇痛徹底淹沒了他。意識只剩下純粹的、灼燒的、無限放大的痛苦地獄。他蜷縮著,抽搐著,喉嚨里只剩下破碎的嗬嗬聲。

“賤骨頭!”格倫啐了一口濃痰,精準地吐在羅蘭抽搐的腿邊,“以為會講兩句人話就上天了?老子讓你知道知道,牲口就是牲口!”他手腕一抖,鞭子帶著腥風抽下!

啪!

鞭梢撕裂空氣的銳響炸開!不是抽在皮肉上。鞭子狠狠抽在羅蘭臉旁的石壁上,碎石屑混著濕泥濺了他滿臉!威脅。赤裸裸的馴化。

“爬!”格倫的靴子碾上羅蘭撐在泥水里的手背。緩慢地,施加壓力。指骨在鐵靴下發出細微的呻吟。“像條狗一樣爬過去!舔干凈你弄臟的地!”

排房里的其他奴隸把頭埋得更低。空氣凝固得像塊冰冷的鐵。

羅蘭的臉深埋在泥濘里。冰冷的泥水灌進鼻腔,帶著鐵銹和腐臭的味道。右手腕的蛇吻淤痕灼燒著,腰腹的烙印仿佛有巖漿在流淌,被碾軋的手指傳來鉆心的痛楚。每一樣,都在三百倍的放大下尖叫著撕裂他的神經。格倫靴底粗糙的泥垢粘在手背上。鞭梢殘留的血腥味鉆進鼻孔。

【警告:目標[格倫·暗鴉巢穴監工]情緒波動強烈!】

【析出情緒核心:[暴虐掌控欲]+[身份優越感]+[施虐快感]】

【強度評估:175%…持續上升中!】

【轉化完成。能量點數:+17.5!】

視野里,猩紅的數字跳動。

【點數:40.5】

冰冷的提示框像一塊冰,短暫地凍結了灼燒的痛海。

“媽的!耳朵塞了糞?!”格倫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彎腰,粗糙油膩的大手一把揪住羅蘭后腦勺的頭發!劇痛從頭皮炸開!巨大的力量拖拽著,像拖一袋爛土豆,將他從地上硬生生提起!羅蘭被迫揚起頭,泥水從臉上淌下,露出一雙因劇痛和窒息而布滿血絲的眼睛。

那雙眼睛。沒有麻木,沒有哀求。只有一片被碾碎后的、深不見底的、凝結著冰棱的死寂。像兩汪凍住的寒潭。

格倫被這眼神刺了一下。心頭莫名地躥起一股邪火。這新牲口的眼神…太他媽亮了!亮得不像待宰的豬玀!

“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摳出來!滾去干活!”格倫怒吼著,手臂猛地發力!將羅蘭狠狠甩向排房盡頭那排散發著濃烈騷臭、沾滿黃褐色污垢的木桶!

身體騰空。撞擊的鈍響。腐朽的木桶邊緣狠狠硌在肋骨上。劇痛混合著令人作嘔的惡臭瞬間沖垮了羅蘭的喉嚨。他劇烈地嗆咳起來,肺葉如同風箱般拉扯著胸腔的傷痛。

排房深處傳來幾聲壓抑的嗤笑。是那幾個老油條奴隸。新來的倒霉蛋,永遠是格倫最好的出氣筒。

格倫滿意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向門口。鑰匙串在他腰間嘩啦作響。“刷不干凈,今晚就吊在糞坑上睡!”沉重的鐵門在身后哐當合攏。落鎖的金屬摩擦聲在潮濕的墻壁間回蕩。

惡臭包圍了他。尿液的臊氣、糞便的腐敗氣味、以及木桶長久未清洗滲出的污濁,混合成一種窒息的粘稠液體,塞滿了他的鼻腔和喉嚨。羅蘭趴在冰冷滑膩的地上,每一次嗆咳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發出無聲的嘶吼。三百倍的痛覺像無數把鈍鋸,持續地切割著他的神經。

【點數:40.5】

藍色的數字在視野里漂浮,冰冷,恒定。

需要力量。需要撕開這腐臭囚籠的力量。

意識沉入那片冰冷幽藍的界面。物品兌換列表在腦海中展開。

【止血苔蘚蘚干粉(10克劑量)- 0.2點】

【基礎格斗架勢圖譜(坎特伯拉軍用近身術精簡版)- 15點】

【幽藍火種(低階·物質層面情緒聚合燃燒導引)- 0.5點】

格斗圖譜。

兌換!意志如同燒紅的鐵塊,狠狠砸向那散發著鐵血氣息的圖譜圖標!

【確認兌換?】

確認!

嗡——!

比語言灌輸更狂暴的沖擊!海量的肌肉記憶、發力技巧、格斗姿態、人體弱點圖譜、搏殺本能……如同決堤的鋼鐵洪流,瞬間沖垮了意識中殘存的堤壩!顱骨仿佛要被撐爆!無數個“他”在眼前幻滅、重生——突刺!格擋!擰腰!發力!折腕!碎喉!每一個動作都帶著金屬碰撞的冰冷回響和骨骼斷裂的脆響!身體未動,神經和肌肉纖維卻在本能地抽搐、模擬、烙印著那些致命的軌跡!強烈的精神撕裂感和生理層面的排斥感如同兩股反向的巨力,撕扯著他的大腦!劇痛!純粹的非人的精神層面的酷刑!

【支付成功!點數扣除:15點!】

【當前余額:40.5 - 15 = 25.5點】

【格斗信息流載入神經肌肉系統完成!強烈不適感預計持續 3.2秒…】

3.2秒!羅蘭的身體在泥濘中繃緊如鐵!所有的痛楚被強行壓下,感官被新灌注的戰斗本能接管!肌肉纖維在皮下跳動,像蟄伏的毒蛇!

嘩啦!

一桶冰冷的、散發著濃烈騷臭的污水,毫無征兆地從他頭頂潑下!

“嘿!新來的!格倫大人叫你刷桶!不是叫你挺尸!”一個粗啞的公鴨嗓在身后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嘲弄。

羅蘭猛地睜眼!污水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他轉過頭。

一個瘦高如麻桿的奴隸站在幾步外,手里拎著一個空木桶,桶沿還在滴著渾濁的黃水。他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獰笑,三角眼里閃爍著欺軟怕硬的快意。他叫“耗子”,排房里專門舔格倫靴底的貨色,靠欺負新人和告密混幾口餿飯。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當泡踩!”耗子被羅蘭那雙寒潭般的眼睛看得心頭莫名一跳,色厲內荏地罵道,抬腳就朝羅蘭受傷的右腿踹來!

換做之前,這一腳足以讓羅蘭痛暈過去。

但現在。

身體快于意識!

就在耗子的破靴子即將踹中傷腿的剎那,羅蘭的左腿猛地蹬地!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向側面爆發出不符合重傷狀態的滑閃!坎特伯拉軍式格斗閃避——側滑步(規避姿態)!

動作迅捷!精準!帶著一種千錘百煉的冷酷!

耗子一腳踹空,重心不穩,踉蹌著向前撲倒!他驚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半死不活的新人竟然能躲開!

羅蘭的右手已經閃電般探出!不是攻擊耗子。五指如鉤,狠狠摳住旁邊一個堆滿穢物、滑膩沉重的木桶邊緣!

“操你……”耗子的咒罵剛出口。

呼——!

沉重的木桶帶著呼嘯的風聲,被羅蘭用盡全身的力量掄起!木桶里粘稠的污物甩飛出來,劈頭蓋臉砸向耗子!

砰!!!

沉重的撞擊聲!木桶結結實實砸在耗子的胸口!碎裂的木板和飛濺的污物中,耗子像根被折斷的枯枝,慘叫著向后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排房冰冷的石壁上!軟軟滑落,蜷縮在污穢中,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整個排房瞬間死寂。

陰影里那幾個麻木的奴隸,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波動。驚愕。難以置信。看著那個在污水中緩緩直起腰、渾身濕透卻散發著冰冷氣息的新人。

羅蘭劇烈地喘息著。強行爆發的動作,牽動了全身的傷口。三百倍的痛楚如同遲到的海嘯,再次將他淹沒。他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但他沒有倒下。右手死死扶著旁邊冰冷的墻壁,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抬起眼,視線掃過排房深處那幾個陰影里的奴隸。目光冰冷,沒有勝利的快意,只有一種更深沉的疲憊和警告。像一頭舔舐傷口的孤狼。

耗子的呻吟在角落里斷斷續續。沒人去管他。

羅蘭的目光最終落回格倫消失的鐵門方向。那冰冷的金屬仿佛還殘留著監工油膩的手指印。

【點數:25.5】

冰冷的數字在視野里懸浮。

力量。需要更多的力量。

他踉蹌著,拖著那條幾乎失去知覺的傷腿,走向那排散發著地獄氣息的木桶。每一步都踩在污穢里,也踩在三百倍的痛楚上。

刷桶。

粗糙的木刷柄握在手中,磨礪著掌心的傷口。他俯下身。濃烈的惡臭幾乎讓他窒息。桶壁上凝結的厚厚污垢,黃褐色,油膩,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木桶底部沉淀的渾濁穢物,在昏暗中如同某種粘稠的、活著的淤泥。

他開始刷。動作機械。麻木。木刷刮擦著桶壁,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污垢被一點點剝離,混入冰冷的水中。每一次彎腰,腰腹的烙印都像被燒紅的烙鐵重新燙過。每一次用力,指骨的碾軋傷都在尖叫。

【目標:[耗子·暗鴉巢穴奴隸]情緒波動…微弱…恐懼+怨恨】

【點數:+0.3】

【當前:25.8】

耗子的怨恨如同蚊蠅的嗡鳴。

更多的污垢被刮下。骯臟的水順著桶沿滴落。排房的死寂被單調的刷洗聲打破。空氣里彌漫的惡臭似乎更濃了。

時間在三百倍的痛覺中變得粘稠而漫長。每一秒都是酷刑。羅蘭的意識在劇痛的汪洋里沉浮。木桶粗糙的紋理,污垢的粘稠觸感,冷水的刺骨,混合著烙印的灼燒、腿傷的撕裂、指骨的鈍痛……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扭曲、混合成一種非人的煎熬。

胃袋在瘋狂地抽搐。空癟的臟器絞緊,發出沉悶的鳴叫。饑餓感在痛覺的縫隙里探頭,像無數細小的毒蟲啃噬著最后一點力氣。

他記得那塊砸在腳邊的黑面包。長滿濃密的青綠色霉菌。硬得像石頭。胃里火燒般的灼熱感幾乎壓倒了傷口的疼痛。

卡倫枯樹皮般皺縮的眼皮掀開。那只渾濁泛黃的眼睛死死盯住他。沙啞漏風的單詞,艱難地擠進耳朵:

“吐.......墻縫......“

干枯的手指極其微弱地指向墻角一處深邃的裂縫。

吐?羅蘭劇烈嗆咳起來!霉粉卡在他的氣管里。老人的目光陰鷙鷙地掃過長廊深處祭壇上那七支吞吐著幽藍微光的水晶瓶。

“這巢穴,”卡倫的煙嗓像是砂紙刮過硬木,“只喂飽兩樣東西。”布滿褐斑的手指遙遙點了點那扇華麗的鑲金門,又緩慢地指向懸在半空的水晶瓶--“舔舐舐毒酒止渴的主子……”獨眼中最后一絲渾濁的光熄滅,“和.......哭出晶砂的....牲口。”

吐。把吃進去的霉面包吐進墻縫。為什么?

羅蘭的手停頓了一下。木刷懸在污濁的水面上。目光掃過墻角那條幽深的裂縫。裂縫邊緣覆蓋著滑膩的苔蘚蘚和不知名的污垢。

胃袋再次劇烈地絞動。饑餓像一頭瘋狂的野獸在體內咆哮。他需要食物。哪怕是發霉的、硬的像石頭的東西。

但卡倫的話……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冰冷的、帶著濃烈騷臭的空氣灌入肺部,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咳得他眼前發黑,彎下腰,幾乎把胃都嘔出來。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警告:生理機能紊亂加劇!】

【建議:補充基礎能量!】

系統冰冷的提示像一根針,刺破了劇痛的迷霧。他需要能量。點數不能當飯吃。

放棄?把污穢的面包吃下去?還是……

羅蘭猛地直起身!動作牽動傷口,眼前又是一陣眩暈。他不再看那裂縫。不再想卡倫的話。他低頭,更加用力地刷著木桶。木刷刮擦的聲音變得急促而暴躁。仿佛要將所有的疑惑、憤怒和絕望都發泄在這污穢的桶壁上。

刷!刷!刷!

污垢一層層被刮下。桶壁露出原本暗沉的木色。但那股深入木紋的騷臭,卻仿佛永遠無法洗凈。

時間在麻木的重復中流逝。油燈的光暈在頭頂晃動,將他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扭曲地投在潮濕斑駁的石壁上。

不知過了多久。排房的鐵門再次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金屬摩擦聲。

哐當!

門被推開。格倫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他臉上帶著酒足飯飽后的油光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視線掃過排房,在角落里呻吟的耗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厭惡地皺起。隨即,目光落在排房盡頭那個佝僂著背、還在刷洗最后一個尿桶的身影上。

“十九號!”格倫的聲音帶著酒后的含混,“滾過來!”

羅蘭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緩緩直起腰。全身的骨骼仿佛都在呻吟。他拄著木刷,拖著傷腿,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挪向門口。每一步都踏在污穢的泥水里,也踏在三百倍的痛楚上。

格倫看著他走近。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這個新牲口……似乎有點不一樣了。眼神里的死寂更深了。像結了冰的深潭。而且,耗子那廢物竟然被他弄趴下了?

“桶刷干凈了?”格倫甕聲問,酒氣噴在羅蘭臉上。

羅蘭沉默著,點了點頭。動作牽扯著頸部的鞭痕,帶來一陣銳痛。

“哼。”格倫哼了一聲,似乎想找出點茬,但目光掃過那排被刷得露出木色的尿桶,確實挑不出明顯的毛病。他煩躁地揮了揮手,“滾回你的角落去!別在這兒礙眼!”

羅蘭沒動。

格倫的眉頭擰了起來:“聾了?滾!”

羅蘭抬起頭。臉上污漬斑斑,但那雙眼睛穿透泥污,直直地看向格倫。喉嚨里發出嘶啞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裂的風箱里擠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屬于坎特伯拉下城區的粗糲腔調:“吃的。”

兩個字。清晰。簡短。沒有哀求。只有陳述。

格倫愣住了。酒意似乎都醒了三分。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敢跟他討要食物的奴隸!

“哈?”格倫咧開嘴,發出一個怪異的短音,像是被氣笑了,“吃的?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剛會搖尾巴的狗就敢朝主人吠了?”他猛地揚起手中的半截皮鞭!鞭梢帶著破空的銳響,狠狠抽在羅蘭腳邊的泥水里!污水和泥點濺了他一身!

“干活是你活著的本分!不干活,你就是燈油!是爛泥!”格倫咆哮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羅蘭臉上,“想吃的?可以!像條狗一樣爬!舔干凈老子靴子上的泥!舔得老子高興了,賞你一口餿水!”

他向前一步,沾滿污泥和血垢的鐵靴尖,幾乎杵到羅蘭低垂的臉前。濃烈的汗臭、酒氣、血腥和泥腥味混合成一股窒息的壓迫感。

“舔啊!賤骨頭!”格倫獰笑著,看著面前這張沾滿污穢卻依舊挺直的脊背。馴服這種帶刺的牲口,讓他跪下舔靴,那快感比喝酒更過癮。

排房死寂。所有的奴隸都屏住了呼吸。陰影里的眼睛帶著麻木的窺視。

羅蘭沒有動。

他低垂著頭。視線落在格倫那只沾滿污泥、甚至能看到幾根枯草和暗紅血漬的硬皮靴上。靴筒邊緣磨得發亮,露出粗糙的皮革紋理。

三百倍的痛覺在全身每一個細胞里尖叫。饑餓的絞索勒緊了胃袋。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脊椎向上攀爬。卡倫那句“吐進墻縫”的低語和布蘭達夫人癲狂扭曲的臉在意識深處交替閃回。

格倫的耐心在酒精的催化下迅速耗盡。新牲口的沉默像是對他權威的蔑視。

“不舔?”格倫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暴戾的殺意,“那就給老子當燈油!”他猛地伸手!粗糙油膩的手指再次抓向羅蘭的頭發!這一次,指縫里帶著要把頭皮都撕下來的狠勁!

就在那手指即將觸碰到發絲的剎那——

羅蘭動了!

不是閃避!不是后退!

他如同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猛地釋放!身體以腰部為核心,爆發出不符合重傷狀態的恐怖速度!灌注了基礎格斗本能的動作——近身突進(坎特伯拉軍用短打·貼山靠變式)!

他整個人像一塊被擲出的鐵砧,用受傷但更穩固的左肩,狠狠撞向格倫因伸手抓人而微微前傾的右胸側肋!

砰!!!

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

“嗷——!”格倫猝不及防!只覺得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狠狠砸在肋骨上!劇痛!伴隨著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脆響!他龐大的身軀竟被撞得離地而起,向后踉蹌著倒飛出去!

嘩啦!哐當!

格倫魁梧的身體像一袋沉重的沙包,狠狠撞在排房另一側堆放著的幾個空木桶上!木桶碎裂!污穢的碎片四處飛濺!他整個人被埋在一堆碎裂的木板和污物里,只剩下痛苦的嘶嚎和劇烈的咳嗽!

時間凝固了。

排房內落針可聞。

陰影里的奴隸們徹底僵住。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難以置信地看著角落里那個如同出閘兇獸般的身影,又看向被埋在污物里嘶嚎的監工格倫!空氣里只剩下格倫痛苦的呻吟和喉嚨里拉風箱般的嗬嗬聲。

羅蘭站在原地。劇烈的喘息撕裂著干痛的喉嚨。左肩撞擊處傳來骨骼錯位的劇痛,三百倍放大后如同被重錘砸碎。全身的傷口都在剛才那搏命一擊中被徹底撕裂開,溫熱的液體再次從腰腹的烙印和腿側的貫穿傷里滲出。粘稠,滾燙。

但他站住了。

冰冷的目光掃過排房深處那些凝固的陰影。每一個被他視線掃到的奴隸,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將目光死死釘在地面的污穢里,再不敢抬起分毫。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那堆碎裂的木桶和污物。格倫的一條腿露在外面,正痛苦地抽搐著。

【目標:[格倫·暗鴉巢穴監工]情緒波動峰值!】

【析出核心:[極致痛苦]+[驚駭欲絕]+[暴怒失控]+[瀕死恐懼]】

【強度評估:300%!】

【轉化完成!能量點數:+30.0!】

【點數:55.8】

數字在視野里猩紅地跳動。冰冷。

羅蘭拖著那條幾乎失去知覺的腿,一步,一步,走向排房角落那個屬于他的、最陰暗潮濕的位置。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暗紅的血腳印,在冰冷的泥水里迅速暈開。

他靠著冰冷的石壁滑坐下來。粗重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的刺痛和喉嚨的血腥味。

遠處,格倫的呻吟和咒罵斷斷續續,夾雜著骨頭碎裂的痛苦吸氣。

排房重歸死寂。但這一次的死寂里,多了一種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恐懼。陰影中的目光不再麻木。它們躲閃著,窺探著角落里那個渾身浴血、散發著危險氣息的身影。像在打量一頭突然亮出獠牙的兇獸。

羅蘭閉上了眼睛。意識沉入那片冰冷的藍色海洋。

【點數:55.8】

幽藍的兌換界面在黑暗中無聲展開。

力量。

他需要活下去的力量。

黑暗中,手腕內側的三道蛇吻淤痕,仿佛隨著點數的躍動,微微地灼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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