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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風中斷弦

巷子深處的光比污水坑底還要吝嗇。梅拉半拖半抱著羅蘭,每一步都在濕滑的泥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血印,那是羅蘭右腿傷口滲出的。每次顛簸,那剛剛止血的巨大貫穿傷就傳來骨骼錯位的劇痛,三百倍痛敏如同淬毒的鋼針,反復穿刺著每一寸神經。

“快…”梅拉的聲音帶著氣音,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唇瓣被緊緊咬住,留下幾個細小的齒痕。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撐住被強行拼合的朽木門框,不讓它倒下。門內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霉味,混雜著劣質燈油、干草和陳年汗液的氣息。

星光小屋,名不副實。不過是一間四壁漏風、低矮到直不起腰的窩棚。地上鋪著潮濕發霉的茅草,角落蜷縮著一張用粗糙木棍和舊麻繩捆扎而成的“床”,上面那張黑乎乎的獸皮大概是唯一值錢的物件,卻也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臊氣。

霍姆喘著粗氣,佝僂著將羅蘭放倒在獸皮上。動作不可避免的粗魯。羅蘭悶哼一聲,后背接觸獸皮的瞬間,那粗糙的觸感和濃烈的氣味再次引發了強烈的反胃。腰腹、手臂、腿部的撕裂傷同時發出無聲的嚎叫。

梅拉連額角滾落的冷汗都來不及擦,人已經撲到角落那個捆扎嚴實的藤簍旁。簍口沾著干涸的血跡——那是霍姆之前拼死奪回時留下的。她的手抖得厲害,指尖幾次才解開簍口的麻繩結,嘩啦一下將里面的東西傾倒在相對干燥些的地面。

幾卷洗得發白、邊緣磨出毛邊的粗糙麻布繃帶滾了出來。

兩個巴掌大、蓋著厚重黑釉的小陶罐,罐口用油紙和蠟封死。

一小包用油紙包得嚴實、散發著草木苦澀清香的干葉。

最后,是一柄刀刃磨得極薄、刃口泛著青黑色冷光的鐵皮小刀。

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顫抖著手指打開其中一個陶罐蓋子,里面是半凝固的、散發著松脂和腐敗草藥混合氣息的深褐色油脂。她用指腹小心地刮下一塊,毫不猶豫地涂抹在羅蘭腰腹那道巨大撕裂傷邊緣——那是被“稅光釀”瓶子爆炸碎片割傷的。

油脂接觸到翻卷的皮肉,一股灼燒般的熱辣痛感直沖腦門,緊接著是冰冷的麻木迅速蔓延開。羅蘭身體一僵,喉嚨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忍著點,腐肉…不能留…”梅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卻異常堅定。鐵皮小刀的冷光在她手中閃過,沒有半分猶豫,抵上那塊被油脂短暫麻痹的壞死皮肉邊緣。刀尖切入、沿著傷口的走向飛快而精準地游走!動作快得只留下殘影!

嗤!

暗紅發黑的腐肉連同沾染的污泥草屑被連根剜起!腥臭的膿血混合著暗綠色的組織液瞬間涌出!羅蘭猛地弓起身體!牙齒深深陷入下唇,鐵銹味彌漫口腔!三百倍的痛覺放大了每一個微小的切割和拉扯,眼前金星亂冒,幾乎昏死過去!

梅拉看都不看他扭曲的臉,沾滿血污的手閃電般抓過另一只陶罐,拍開蠟封。里面是粘稠的墨綠色藥膏,散發出極其刺鼻、如同爛草根混合硫磺的惡臭。她直接用手指摳出大塊,狠狠按壓在暴露出的新鮮創面上!

滋啦——!

一股黑煙冒出!那藥膏仿佛活物,瞬間與血肉結合!深綠色藥膏下,翻卷的皮肉劇烈地收縮、抽搐、卷曲!膿血和污物被強行封堵擠壓出來!強烈的灼燒刺痛瞬間蓋過了剛才切割的銳痛!羅蘭身體如同上岸的魚劇烈抽搐,指甲深深摳進身下的獸皮!

“咳…咳咳…”劇烈的刺激引發了更加猛烈的咳嗽,羅蘭咳得肺葉都快要吐出來,視線模糊一片。

就在這時,一聲沉悶的重物落水聲伴隨著霍姆嘶啞的警示同時在門外炸響:“呸!狗東西!黑旗會的人在搜街!”然后是沉重的奔跑踏水聲迅速遠去。

小屋的空氣驟然凝固!

梅拉剜藥的動作瞬間停頓!那張沾著羅蘭膿血和藥膏污跡的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死白和一雙驟然瞪大的眼睛!瞳孔深處,恐懼如同快速生長的藤蔓瞬間勒緊心臟!黑旗會!那是城主府在鐵棘籬養的惡犬!比貪狼衛更陰險、更無孔不入!

她顫抖著扭頭看向羅蘭,他因劇痛而混沌的視線艱難地與她對上,那里面沒有詢問,只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死寂。兩人都清楚黑旗會搜街意味著什么——掘地三尺!不留活口!

霍姆帶來的消息抽走了梅拉最后一點力氣。她整個人虛脫般晃了晃,手中粘稠滾燙的藥膏罐子脫手砸在羅蘭肚子上!

“呃!”劇痛讓羅蘭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深綠帶著黑絲的膏體濺了他滿身。

梅拉似乎被這悶哼驚醒,身體猛地一顫,深陷在巨大恐懼中的眼神驟然聚焦!那瞬間爆發的不是逃生的欲望,而是一種冰層下燃起的、淬著毒火的孤注一擲!

她猛地轉身撲向角落那堆濕漉漉的破爛包裹——那是之前混亂中霍姆在泥水里拖回來的!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雙手在冰冷的水洼里瘋狂翻檢!泥水浸透了她本就破舊的衣服下擺,粘在腿上的傷口,她也渾然不覺!

嘩啦!一截枯樹根被扒拉開!

咚!半塊硬得像石頭的黑面包扔開!

嗤啦!沾滿黑泥的爛布條被撕碎!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指尖觸到布料下一片冰冷的、堅硬的、扁平的東西。她粗暴地一拽,一個巴掌大小、裹著層層浸透血水布片的硬物被拽了出來!

那赫然是一個簡陋的木匣!匣子本身也是粗劣的手工品,邊角都沒打磨光滑。但匣子頂上,清晰地烙印著一個粗糙的刀刻印記——一朵歪歪扭扭、仿佛被利爪撕碎的鳶尾花!布片上干涸的血漬散發著鐵銹和恐懼的腥味,正是羅蘭在地下工坊被追殺時遺落在半路的身份憑證!

梅拉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鳶尾花標記,瞳孔深處倒映著遠處油燈昏暗搖晃的光芒,像兩簇鬼火在黑暗中燃燒。

她將木匣用力塞進羅蘭勉強能動、但也傷痕累累的左手掌中!干澀的聲音如同摩擦砂紙,每一個字都浸透著冰冷的絕意和不容置疑:

“聽好!外面…黑旗會…巷子里都是他們的耳朵…你現在就是啞巴!石頭!一個字都不能出!痛也給我咽下去!”

她的另一只手猛地伸進自己的衣襟內側!動作沒有絲毫猶豫!粗糙的布料被猛地撕開一道口子!一枚小巧的、冰冷的橢圓形金屬片被硬生生扯了出來!金屬片邊緣帶著血絲!那是從她貼身衣物夾層里取出來的!

她把那金屬片死死按進羅蘭手心木匣血污布片的下面!

【偵測到強烈指令型情緒波動!宿主相關!】

【目標:梅拉·林】

【核心波動:絕對守護意志+巨大生存壓力轉化】

【峰值強度:350%…持續攀升中…】

【轉化率…高…臨時點數儲備:+35.5!】

冰冷的提示框毫無征兆地刷新!識海中余額數字下方,一行灰暗的小字【臨時點數35.5(意志粒子凝聚態)】憑空浮現,字體由虛幻迅速凝結成刺目的血紅色!

轟?。。?

小窩棚腐朽的木門板在巨大的力量下向內爆裂開來!碎裂的木頭渣子如同暗器般激射!

“搜!別讓雜種跑了!”

“那邊!門后!”囂張的吼叫聲裹挾著冷風灌入!

門口!一個穿著骯臟油布雨衣的壯漢堵在那里!三角眼如同毒蛇,掃過屋內慘烈的景象!另一個身影試圖從破洞擠進來,被堵在門外!

油衣壯漢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窩棚角落的兩人——癱在骯臟獸皮上、腹部被深綠色惡臭藥膏覆蓋、如同待宰魚一般急促喘息的羅蘭,以及撲在他身前、背對著門口、以一個極度保護姿態伏下身體的女人(梅拉)!地上散落著染血的刀、藥罐、干草…還有那個被撕開衣襟、露出脖頸和肩膀大片新傷舊痕的女人背影!

梅拉甚至沒有回頭!她猛地按下羅蘭攥著木匣的手!身體反而更低地伏了下去!肩膀瘦削的骨頭幾乎要穿透濕透的粗布單衣!劇烈的顫抖如同風雨中的枯葉!那不是恐懼!是極致的憤怒與恥辱在燃燒!

“喲!晦氣!宰了病秧子,拖走這女的!地下礦坑還缺人暖床!”堵門的油衣壯漢咧嘴,一口黃牙噴出惡臭的酒氣,眼中滿是惡意和貪婪!他根本沒把地上那個眼看就要斷氣的男人當活物。

他伸手就朝梅拉瘦弱的脖頸抓去!如同老鷹抓小雞!動作粗魯,毫無憐憫!

“操你娘!”一聲暴怒的嘶吼在門外炸響!鐵器碰撞的刺耳刮擦聲!一道沉重而狂暴的身影裹著腥風和泥點,如同失控的破城槌,狠狠撞向堵在門口僅容一人通過的油衣壯漢!

是霍姆!他不知何時折返!手中的重物帶著死亡的呼嘯!那是半根帶著彎曲鋒利斷茬的銹蝕鐵軌!他根本不顧自身破綻!完全是奔著同歸于盡!

噗嗤!

污穢的油布雨衣如同紙糊般被撕裂!彎曲帶鉤的鐵軌尖端狠狠刺入油衣壯漢的胸側!巨大的沖擊力帶著兩人滾作一團!濃稠滾燙的鮮血如同廉價的紅油漆,瞬間潑灑在門口泥濘的地面和碎裂的門板上!

“呃…啊…!”油衣壯漢劇痛的慘叫只持續了半秒就化為恐怖的嗚咽!霍姆如同發狂的野獸!身體死死壓??!僅存的拳頭帶著沉重的悶響瘋狂地砸向油衣壯漢的頭臉!一下!兩下!骨骼碎裂的聲響如同爆豆!鮮血腦漿四下飛濺!

門外另一個黑旗會的腳步聲變得驚惶雜亂!“操!堵住他!那瘋子!!”

梅拉身體劇烈一震!霍姆那拼死的嘶吼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澆熄了她背上燃燒的滔天怒火!一個更冰冷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進腦海!

不行!霍姆只能擋一下!窩棚是死地!必須……必須讓人以為“他”死了!

一個殘酷到極致的計劃瞬間在冰冷中塑成!

她的目光閃電般掃過羅蘭腹部那片恐怖的、深綠帶黑的藥膏,和他腿側那個巨大而可怖、剛剛被她切掉腐肉暴露著暗色肌肉紋理的貫穿傷口!又猛地抬頭看向門口那兩個滾倒在血泊泥沼中互相嘶吼角力的人形野獸!霍姆魁梧的背部暴露在外,另一把短刀的反光在門外晃動的火把光暈下一閃而過!

機會??!

沒有半分猶豫!那在絕境中淬煉出的鋼鐵意志甚至壓倒了身體因失血和虛弱導致的顫抖!梅拉的身體猛地向后縮!右手如同毒蛇探擊,精準地抓起了地上那把沾滿穢物的鐵皮小刀!冰冷的刀身沾著羅蘭的血和膿!

她甚至來不及看一眼羅蘭驚愕痛苦、因劇痛而扭曲的面容!左手手肘用盡最后的力量,如同杠桿般狠狠壓住他胸膛,不讓他動彈分毫!防止他因為劇痛而做出任何暴露的反應!

冰冷的刀鋒毫不猶豫地對準了自己——不是別人——是她自己小腿外側一塊相對厚實、但布滿凍瘡和舊傷的肌肉!猛地削了下去!

嗤啦!

堅韌的皮肉在絕望的爆發下被輕易劃開!鮮血瞬間涌出!但她要的不止是血!

一聲凄厲到足以撕裂夜空的慘叫猛地從她口中爆發出來!尖利!痛苦!帶著無法作假的瀕死絕望!

“啊——!??!別!別殺他——!!”

這慘叫撕心裂肺!帶著一個妻子看著丈夫被亂刀剁死的崩潰!精準覆蓋了門外霍姆砸碎敵人顱骨的悶響!同時,她的身體借著下壓羅蘭胸膛的反作用力,猛地向側后方狠狠一甩!

噗通!

她整個人“摔倒”在羅蘭身上!右肩和后背正對著門口方向!被小刀劃開的小腿傷口處大量涌出的、溫熱的鮮血潑灑出來,正好淋在壓在她“身下”的羅蘭胸腹之間那道巨大的、覆蓋著黑綠藥膏的傷口上!

深綠、墨黑、暗紅、渾濁……羅蘭的上半身瞬間被恐怖的污跡覆蓋!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藥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如同剛被屠宰后拋棄的爛肉!他的臉也被梅拉甩動的頭發蓋住大半,露出的部分沾滿污泥、冷汗和痛苦到扭曲的痕跡!完全就是一副重傷垂死、甚至可能已經斷氣的凄慘模樣!

梅拉“伏”在羅蘭身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悲痛和恐懼。她甚至用左手(擋住門口視線的那只),顫抖地、似乎想推開壓在“丈夫”尸體上的兇手(霍姆)的位置方向),帶著哭腔嘶喊:

“滾!滾開!你們這幫屠夫!他……他已經不行了!放過他…求求你們…我…我跟你們走…做牛做馬……”

她的演技天衣無縫!瀕死的絕望、對“死去丈夫”的保護欲、對暴徒的仇恨和乞求,混雜著真實的恐懼和劇烈的生理顫抖,演繹得淋漓盡致!

門口僅剩的那名黑旗會的打手,本想沖過來支援同伴,看到這窩棚內一片狼藉:男人肚子上糊著惡臭黑綠的東西,血流一地,眼看是沒氣了;女人伏在尸體上嚎啕,小腿還在流血;而自己的同伙像個破麻袋一樣被那個疤臉猛人(霍姆)打成了一灘爛肉……

加上霍姆轉過沾滿腦漿和鮮血的臉,手中的鐵軌正對著他,喉嚨里發出受傷野獸般的低吼……

巷子遠處搜捕的呼喝聲似乎更近了一些。另一個同伴的尸體就擺在門口。

打手的膽子瞬間寒了。

“媽的!晦氣!”他對著窩棚里啐了一口,帶著驚恐罵了一句,竟毫不猶豫地轉身,倉惶地撞開隔壁的窩棚破門板,消失在黑暗和飄落的雨中,根本沒再管地上那個血肉模糊的同伙是死是活!

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雨幕籠罩下的迷宮巷道深處。

小屋內的死寂比剛才更甚。只有油燈燈芯燃燒的噼啪聲,以及……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交織出的地獄氣息。

壓在羅蘭身上的重量猛地消失。梅拉像是被徹底抽掉了骨頭,身體從羅蘭身上滑落,軟倒在旁邊的茅草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如同小溪般順著她慘白如紙的臉頰流淌下來。小腿的傷口還在流血,染紅了身下的干草。

霍姆沉重的身軀堵在門口,將那具被打爛的黑旗會尸體踢開。他胸膛劇烈起伏著,渾濁的眼神掃過屋內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兩個如同剛從血池里撈出來的人影身上。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從懷里掏出一把骯臟的布條,開始用力纏繞自己背上那道翻卷著的、還在滲血的新刀傷。每一次纏繞都讓肌肉繃緊如鐵,卻不曾發出一絲呻吟。

躺在骯臟獸皮上的羅蘭,意識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腹部的劇痛,全身的冰冷,瀕死的窒息感真實到令人絕望。梅拉那決絕的一撲,那刺耳的慘叫,以及潑濺在臉上、身上溫熱帶腥的血……都在不斷沖擊著他的神經。

意識深處。猩紅的警告框體再次劇烈閃動,卻沒有新的提示出現。反而是角落里那行灰色的小字【臨時點數:35.5(意志粒子凝聚態)】在瘋狂地明滅閃爍!似乎感應到了外部環境劇烈變化帶來的某種……共鳴?

【警告!感應到外部情緒聚合體濃度異常!】

【坐標:當前區域(鐵棘籬深層巷區)】

【分析…目標:黑旗會成員(死亡)…未回收情緒…】

【目標:梅拉·林…意志粒子形態(守護)…持續共鳴…】

【目標:羅蘭…生命體征閾值(臨界)…高濃度“瀕死/生存”意念凝結…】

【環境吸收異常:情緒粒子開始向當前區域核心點自發凝聚…核心點標記:宿主羅蘭…載體(三道蛇咬淤痕)…】

【正在激活…臨時點數凝聚進程加速…】

嗡!

那行灰字瞬間變得凝實刺目!【臨時點數:35.5→ 36.7→ 37.9…】數字在跳動著微弱卻持續地攀升!

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如同冰線般冰冷的抽吸感,從羅蘭右臂腕部那三道死寂的淤痕深處傳導出來!淤痕四周的皮膚詭異地微微下陷!

羅蘭混沌的意識中,捕捉到了一個更隱蔽、卻如同跗骨之蛆般存在的恐怖細節:

距離星光小屋門口約十幾步遠的一處骯臟的、被坍塌半邊墻的陰影徹底覆蓋的角落。

一個穿著破爛斗篷、蹲在污水坑邊、仿佛正在翻撿垃圾的身影。

那身影在霍姆爆發、黑旗會被殺、梅拉尖叫的整個混亂過程中…始終…一動不動!

甚至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變化!

仿佛一座冰冷的、融入了陰影的雕塑!

但在梅拉那聲凄厲尖叫爆發、霍姆砸碎敵人頭顱、羅蘭被污血覆蓋全身散發出濃烈死氣的瞬間!

那個“拾荒者”一直低垂的頭顱,極其極其輕微地向上抬了一線角度!

兜帽陰影下,一雙如同鷹隼般、泛著無機質冰冷光澤的幽藍色眼睛一閃而逝!

目光鎖定的位置——正是窩棚內,“伏尸”的羅蘭!

那雙眼睛里,沒有恐懼,沒有驚訝,只有一種如同確認物品般的精準漠然!

然后,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那身影無聲地縮回了陰影的更深處,徹底消失!

冰冷的警覺瞬間壓過了劇痛!那不是黑旗會的雜魚!那是更可怕的東西!冰冷的監視者!如同嗅著血腥味游弋在深海黑暗中的鯊魚!

窩棚內一片死寂。

羅蘭僵硬地側過頭,被污血糊住的視線費力地移向茅草堆上幾乎虛脫的梅拉。她緊閉雙眼,身體因寒冷和失血而劇烈顫抖,右腿傷口滲出的血還在無聲地洇染著身下的干草。蒼白的唇瓣無意識地翕動著,微弱到幾乎聽不見:

“錢…錢…還在…卡倫…能…幫……”

錢?卡倫?

那枚冰冷的意識碎片瞬間接通!

卡倫!那個老酒保!他身上很可能帶著關鍵的錢幣!或者……賬簿!那足以攪動風波的“賬本”!在酒瓶砸向圖紙的那一刻,他明顯是有備而來!但此刻卡倫生死未卜!

羅蘭的左手微微抽動了一下,指甲摳在掌心那個裹著血污硬物的廉價木匣粗糙棱角上。他需要力量!需要點數!需要能去探查、能找回卡倫的可能!那臨時點數的數字還在跳動:【臨時點數:39.0】!

兌換!

他的意志如同即將崩斷的弓弦,猛地撞向識海深處藍色的界面!目標精準地鎖定了那個暗淡圖標下的說明:

【基礎冥想圖譜(蛇夫座入門引導·殘缺版)— 5點(強效)】

簡述:強力壓制意識波動,收斂外溢精神粒子,強制沉眠以促進基礎精神力凝聚修復。副作用:深層精神壓制易導致噩夢閃回或記憶丟失片段。需強韌意志維持清醒錨點。狀態越差,效果越強。

5點!他現在有39點臨時點!

確認兌換!支付!

嗡——!

一股無形卻極其沉重的力量瞬間勒緊了識海!如同冰冷沉重的巨石壓向波濤洶涌的怒海!羅蘭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強行拖入冰冷死寂的海底墓穴!四肢百骸的劇痛、肺部撕裂的嗆咳感、腿骨錯位的鈍痛、藥膏灼燒的刺痛……所有身體的瘋狂報警信號被某種力量強行掐斷!

視野旋轉!黑暗如同墨汁般彌漫開來!油燈的光暈在眼前迅速縮小熄滅!梅拉虛脫的身影、門口霍姆沉默包扎的側影、還有屋角散落的染血刀具和藥罐,都化作了飛速退去的殘影!

身體徹底失去控制!如同被剝奪感覺的植物!

但!

就在意識沉向冰冷無光深淵的最后一瞬!

羅蘭以幾乎咬碎牙根的意志,強行在那個即將崩塌瓦解的精神世界里,錨定了兩個清晰無比的符號:

一、梅拉那枚冰冷貼身的金屬片烙印在掌心的紋路!

二、識海深處那行依舊在微弱攀升、似乎正從外界某個核心點貪婪汲取養分的猩紅小字:

【臨時點數:41.1…】

旋即,絕對的黑暗、冰冷、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徹底蒙住了所有感官和思考。

他像一個真正的死人,僵硬地癱在惡臭污穢的獸皮上,只有極其微弱、間隔極長的本能呼吸,證明著這具軀體殘存著最后一點生機。

星光小屋內,只剩下油燈燃燒的微響,梅拉如同風中斷弦般低弱的啜泣,以及門外霍姆粗重壓抑的喘息。冰冷的雨絲從破碎的門洞飄落,打在門口那灘緩緩擴散的、溫熱粘稠的血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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