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陳嬤嬤攙扶著老夫人走了進來。

老夫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手中龍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王淑蘭！”老夫人直呼王氏閨名，聲音冷得像冰，“你給我解釋清楚，侯府與晉王的軍餉往來，是怎么回事？！”

王氏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母親...這...這是誤會...”

“誤會？”老夫人怒極反笑，“你當我老糊涂了？這些年你攛掇著侯爺跟著晉王胡鬧，克扣軍餉給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做買賣，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倒好，證據都送到謝擎蒼手里去了！”

王氏面如死灰：“母親明鑒！兒媳...兒媳沒有...”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王氏的辯解。

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還敢狡辯！若非你苛待云漪那孩子，逼得她替嫁，她怎會鋌而走險偷賬冊自保？現在好了，謝擎蒼直接捅到了御前！你知不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沈清瑤縮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芳草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

“母親！這賬冊是假的！是云漪那丫頭偽造的！”王氏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她一個深閨庶女，哪能接觸到真正的軍餉賬目？”

芳草跪在地上連連點頭：“老…老夫人明鑒，三小姐親口說是仿造侯爺筆跡寫的假賬冊！”

老夫人瞇起眼睛，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掃視：“偽造？”

芳草連忙獻寶似的解釋道：“三小姐說，她一個庶女，無依無靠，想在將軍府站穩腳跟，總得拿出些‘投名狀’…”

“蠢婦！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讓一個庶女替嫁也就罷了，還鬧出這等事！”老夫人深吸幾口氣，勉強壓下怒火，“從現在起，你禁足思過，府中事務暫由二房媳婦打理！”

“母親！”王氏不甘心地抬頭。

“閉嘴！”老夫人厲聲呵斥，“若非看在幾個孩子的份上，我今日就讓你去祠堂跪著！還不滾下去！”

王氏心中一凜，忙不迭地告退。

這之后的三日，她整日提心吊膽，時刻擔心侯府會因之前之事掀起風浪。

直到第三日，見府中依舊風平浪靜，她才稍稍松了口氣。

沈清瑤也跟著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那歌伎生的庶女絕翻不出什么大浪。”

王氏冷笑道：“我就知道那賤人沒這個本事。等她回門，我定要…”

話音未落，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周嬤嬤慌慌張張沖進來：“夫人！不好了！侯爺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說是謝擎蒼將軍上奏，彈劾侯爺與晉王私吞北疆軍餉！皇上震怒，晉王殿下已經被禁足了！”

王氏如遭雷擊，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得粉碎。

“不可能...那賬冊明明是假的...”她喃喃自語，驀地抓住周嬤嬤的衣襟，“侯爺怎么說？”

“侯爺說...說讓夫人趕緊去找老夫人...”周嬤嬤戰戰兢兢道，“大理寺少卿是太子的人，這次怕是要動真格的...”

王氏臉色煞白，踉蹌著就要往外走，卻見老夫人已經帶著陳嬤嬤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王淑蘭！”老夫人龍頭拐杖重重杵地，“你做的好事！”

王氏“撲通”跪倒在地：“母親明鑒！那賬冊是云漪偽造的，不是真的啊！”

“放屁！”老夫人怒不可遏，“我剛從大理寺得了準信，謝擎蒼三日前就將賬冊呈遞御前，皇上命戶部連夜核驗，每一筆都對得上！你弟弟在隴西開的綢緞莊，本錢就是這筆軍餉！”

王氏渾身發抖：“不...不會的...那丫頭明明說是假的...”

“蠢貨！”老夫人一拐杖抽在王氏背上，“你苛待庶女，逼得她偷真賬冊自保，現在害得侯爺下了大獄！”

沈清瑤嚇得縮在角落，芳草更是抖如篩糠。

老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我這就去大理寺打點，若是晚了…”

話音未落，外頭又跑來一個小廝，哭喪著臉：“老夫人！遲了！侯爺已經被押入詔獄了！大理寺說證據確鑿，要嚴加審問！”

王氏聞言，直接癱軟在地。

老夫人眼前一黑，被陳嬤嬤扶住才沒摔倒。

“三天...整整三天啊！”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指著王氏，“就因為你一口咬定是假賬冊，耽誤了我打點的最佳時機！現在侯爺進了詔獄，那是什么地方？不死也要脫層皮！”

王氏這才如夢初醒，爬過去抱住老夫人的腿：“母親！母親救我！兒媳知錯了！”

老夫人一腳踢開她：“滾！現在知道錯了？苛待庶女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攛掇老大跟著晉王貪墨軍餉的時候怎么不掂量掂量？”

她轉向陳嬤嬤：“備轎，我親自去大理寺！”

王氏癱軟在地，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還有半點當家主母的威風？

她猛地轉向芳草，眼中寒光一閃：“賤婢！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發賣到最下等的窯子里去！”

芳草癱軟在地，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回來領賞的，怎么轉眼間就大禍臨頭了？

這一日，朝堂震動。

晉王一黨遭到太子派系的猛烈攻擊。

謝擎蒼提供的賬冊證據確鑿，不僅證實了晉王與永寧侯私吞軍餉，還牽扯出一批朝中大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沈云漪，此刻正站在雁門關的城墻上，望著京城的方向，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少夫人，風大，回府吧。”春桃捧著披風走過來。

沈云漪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絲：“小將軍回來了嗎？”

“剛回府，正在書房與幾位將領議事。”春桃猶豫了一下，“少夫人，京城傳來的消息...”

“我都知道了。”沈云漪打斷她，轉身往城下走去，“走吧，該去見見我的‘夫君’了。”

她的步伐穩健而從容。

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

借謝家之手，不僅懲治了王氏，更讓侯府與晉王的勾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雖然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皇帝的態度可能模棱兩可，侯府暫時無事，但這顆種子已經種下，遲早會生根發芽。

而她在謝家的地位，也將從此不同。

至于謝珩...

那個危險的男人，也該重新審視她這個“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