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清貴,宅子不大,只有三進,帶著個小小的花園,認真算起來還沒有霍伯征住的院子大。
孔靈子早早候在了門口,恭敬將孔氏幾人迎了進去。
待進了后院,孔柔就迎了過來。
孔雅端莊自持,小她一歲的孔柔性子卻十分活潑。
見禮過后便親熱挽起孔氏的胳膊,嘰嘰咯咯地跟她說起宋正則來了,還帶著白前和蕭軟軟來給孔雅賀生。
霍伯征奇道,“宋世子怎的會來?”
宋正則身份高貴,今上又極寵他,向來我行我素,最是不耐煩這個宴、那個宴的,與孔家又向來沒什么來往,他怎么會來?
霍伯征在東宮做事,宋正則是太孫的表叔,兩人經常碰面,不過也就是點頭之交。
霍伯征不覺得他能有那個面子叫宋正則來賀他表妹一個小生辰的地步。
至于外祖父和小舅舅,更不可能和他有交情。
孔柔嬌俏一皺鼻子,將珍書之事說了,氣哼哼道,“我瞧著宋世子還是想將珍書的死往大姐姐頭上栽呢!借著大姐姐生辰找茬來了!”
她說著嘰嘰咯咯將珍書兇死,被兇手塞進海貨里運回京城的事說了。
孔氏冷哼,“承恩侯府靠著婦人裙帶得來了侯位,算什么東西,也敢到我們家來撒野!”
孔柔嘻嘻笑著朝霍伯征和霍幼安促狹一眨眼,“宋世子先不說,宋世子的表妹和那位白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祖母說把大姐姐都比下去了呢!”
霍伯征突然就反應過來了,太孫殿下他,原本應該是沖著白前來的。
孔氏皺眉,“肆意議論他人容貌,成何體統?”
孔柔卻不怕她,反倒愛嬌地搖了搖她的胳膊,笑著討饒,“知道啦,姑母,我也就是悄悄跟姑母說一說,在外面我再也不敢胡說的”。
幾句話的功夫,幾人已經到了后院花廳,宋正則果然已經在了。
孔雅身邊則坐著蕭軟軟和白前,三個女孩兒一個端雅,一個嬌美,一個秾麗,叫人眼前亮了又亮。
霍幼安一眼掃過正好對上了蕭軟軟興奮得發亮的目光,目光在她臉上一掠而過,落到她身邊的白前身上,又收了回去。
見禮過后,霍伯征笑道,“表妹不過一個小生辰,竟勞動了宋世子和兩位姑娘親臨,實在叫霍某受寵若驚!”
宋正則保持著不可一世的冷臉,霍伯征見慣不怪,朝蕭軟軟二人抱了抱拳,霍幼安也跟著抱拳行禮。
眾人見禮畢,孔氏送出了自己準備的賀禮,卻是一套極貴重的文房四寶。
特別是那方硯臺,竟是前朝古物,用來賀侄女的小生辰,可說是極貴重的禮了。
孔雅忙起身行禮推辭,“姑母,這實在是太貴重了”。
孔老夫人亦是皺眉,“不過一個小生辰,叫他們小兄妹聚上一聚罷了,怎么送這些東西?”
孔氏淡淡道,“是我的一片心,雅姐兒不必與姑母生分了”。
孔雅不敢再推辭,忙拜謝了。
霍伯征便也拿出了自己的賀禮,卻是一幅古畫。
孔雅出身孔氏,幼承庭訓,雅善詩書,最是端莊自持。
并沒有因為霍伯征是她的未婚夫而顯露出羞澀、臉紅等小女兒嬌態,態度大方地接過、謝禮。
霍伯征過后就輪到了霍幼安,霍幼安坐得筆直,面無表情從袖中摸出了一大把銀票。
蕭軟軟羨慕得眼都紅了,壓低聲音跟白前抱怨,“你看師父,為著這位什么孔大姑娘,坐得那么直不說,竟然還給銀子給她花!
跟我們一起的時候,他懶得跟條冬眠的蛇似的就不說了,還不出錢!
一路上,他連吃個包子都要我們付錢,我就從來沒見到過他拿一文錢!”
白前,“……”
說的很有道理,但就是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白前忍不住瞟了霍幼安一眼,還真的坐得很直,像他懷中的那柄劍,灰撲撲的,乍看極不起眼。
但到底也還是一柄劍,不再是蕭軟軟口中冬眠的蛇。
一張俊臉還是沒什么表情,但莫名地,就不再像去神農山時那般懶洋洋的,臉上似乎每個線條都透著放松舒適的慵懶。
看著,終于像是霍家的嫡子嫡孫了。
宋正則從進門起就一直擺著張判官臉,此時見了霍幼安的賀禮,終于來了興致,上下打量了霍幼安一眼,無聲嘖了下唇。
孔老夫人面色不虞,只顧忌著有外人在,孔氏又與這個次孫起了嫌隙,自己不能再加一把火,勉強忍著沒有說話。
孔氏卻立時變了臉色,終于說出了霍幼安九死一生回京,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這么多年的書都白念了?連送個禮都不會?”
霍伯征也愣住了,他早就說帶霍幼安在京城轉轉,為孔雅選一份生辰禮,霍幼安說他已經備好了。
后來兩人又起了爭執,他也就沒再過問這件事,沒想到霍幼安口中的備好了竟然就是銀票。
外祖家最是清貴,表妹又還未出閣,送生辰禮怎能送這些個俗物?
霍伯征大急下忙給自家弟弟打圓場,“母親恕罪,醒哥兒剛回京城,又要當差,實在沒時間為表妹選生辰禮,左不過就是個小生辰,心意到了就好”。
孔氏冷哼,礙著有外人在場,沒有再說。
霍伯征微微松了口氣,不想坐在孔雅身邊的蕭軟軟突然轉手也掏出了一大把銀票。
真的是一大把!
那么一大把銀票,粗粗一看,都是一百兩一張的,至少有三十多張。
她生得嬌小,一雙手也嬌小玲瓏,幾乎都抓不下。
她一手抓著孔雅的手,一手啪地將銀票拍到了孔雅手心,大聲喊道,“孔大姑娘,這是我的賀禮,你收下!”
蕭軟軟喊得氣壯山河,囂張朝孔氏的方向一揚下巴,“本姑娘什么都不多,就是銀票多!
我送人家生辰禮就是送銀票!
在座的,你們有誰覺得我的賀禮送得不好的,現在立刻說!”
真是夠了!
師父給孔大姑娘送銀票,她已經嫉妒得眼都紅了,竟然還有人敢挑刺!
在場的主子奴才們都沒見過這樣的姑娘,一時竟是誰也說不出話來。
連宋正則也一臉震撼地看向蕭軟軟,深覺論紈绔,他絕對比不上他的蕭表妹。
孔氏一時也被蕭軟軟的氣勢震住了,隨即面色鐵青喝道,“蕭姑娘,這里不是承恩侯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