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冰雪初融
- 雙面嬌鸞:攝政王府的暗戰迷情
- 菲菲七
- 3678字
- 2025-06-13 06:05:33
自那夜暴雨之后,攝政王府的氣氛悄然改變。
李煥彩被安置在自己的“棲梧院”養傷,太醫日日請脈,珍稀藥材流水般送入,侍女們伺候得小心翼翼,連呼吸都放輕幾分。
王府侍衛首領陳宇儼然成了棲梧院的常駐,既負責安全,也成了周乾楓與李煥彩之間一道沉默的橋梁。
而周乾楓本人,則開始了雷打不動的“探望”。
他總是在傍晚時分來,踏著暮色或細雨。最初幾日,他只是站在外間,隔著珠簾或屏風,詢問她的傷勢、飲食、睡眠。
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但那份每日必至的堅持本身,就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不容忽視的意味。
李煥彩通常閉目養神,或望著帳頂出神,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表示,仿佛他是空氣。
周乾楓也不在意,問完便走,身影在暮色中顯得孤寂而固執。
漸漸地,他停留的時間變長了。
他會走進內室,坐在離床榻幾步遠的圓桌旁。
有時是沉默地喝一盞茶,目光落在窗外漸濃的夜色里,仿佛只是換了個地方處理思緒;有時會翻幾頁書,紙張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李煥彩依舊不理他,但緊繃的脊背似乎在他長久的、安靜的陪伴下,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放松。
她能感覺到那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偶爾會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種她不愿深究的復雜。
變化始于一次意外。
那日李煥彩嘗試自己坐起來喝藥,動作牽動了肩背的傷口,痛得她悶哼一聲,藥碗差點脫手。
一直沉默坐在桌旁的周乾楓,幾乎在她發出聲音的同時就站起了身,幾個大步跨到床邊,在她藥碗傾斜的瞬間,穩穩地托住了碗底。
他的手很大,手指骨節分明,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此刻卻異常穩定地托著藥碗,避免了藥汁潑灑。
兩人距離極近,李煥彩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柏氣息混合著一絲淡淡的墨香。
“小心。”
他的聲音就在她頭頂響起,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李煥彩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避開,卻被他另一只空閑的手,極其輕柔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按住了未受傷的肩頭。
“別動。”
他命令道,聲音放得更緩了些,“傷口會裂。”
他就這樣保持著托碗和按肩的姿勢,沒有進一步動作,也沒有退開。
李煥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透過薄薄寢衣傳來的溫熱,和他身上迫人的氣息。
她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眸中的波動,最終沒有再掙扎,只是就著他的手,沉默而快速地喝完了那碗苦澀的藥汁。
周乾楓看著她喝完,才緩緩收回手,將空碗遞給候在一旁的侍女。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藥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尖上,停留了片刻。
那之后,他坐的位置,從圓桌挪到了更靠近床榻的矮榻上。
探望時,他也不再僅僅是沉默。
有時會帶來幾卷新搜羅來的話本或游記,放在她枕邊,言簡意賅地說一句:“解悶。”
有時會告訴她一些無關緊要的朝堂閑事,或是府中花匠新培育出了什么珍品。
李煥彩大多時候依舊沉默,但偶爾會在他提到某處奇聞異事時,眼睫微微顫動一下,泄露一絲極淡的興趣。
他便不動聲色地記下,下次帶來相關的書卷。
而真正的轉折點,發生在一個靜謐的黃昏。
夕陽的金輝透過窗欞,溫柔地灑在李煥彩沉睡的側臉上。
她傷勢漸好,精神卻依舊不濟,午后服藥后便沉沉睡去。
周乾楓處理完公務,比往日稍早一些來到棲梧院。內室很安靜,只有她均勻清淺的呼吸聲。
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她睡得很沉,眉頭舒展,蒼白的臉頰在暖光下透出一點難得的血色,唇瓣也不再緊抿,微微放松,顯得柔軟而脆弱。
卸下了白日里所有的冰冷戒備,此刻的她,安靜得像一尊易碎的玉人。
周乾楓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許久。
胸中那塊因愧疚而凝結的寒冰,在這靜謐溫暖的氛圍里,似乎真的在一點點消融,化作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溫熱的情緒。
一種想要靠近、想要守護、想要抹去她眉間所有痛楚的沖動,悄然滋生。
他緩緩俯下身,動作輕得沒有驚動一絲空氣。
目光在她沉睡的容顏上流連,最終落在那微啟的、柔軟的唇瓣上。
心中翻涌的愧疚、憐惜、以及一種連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悸動,在那一刻沖垮了理智的堤防。
他極輕、極快地,在那微涼的唇瓣上印下了一個吻。
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那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帶著藥草的清苦和她自身溫涼的氣息。
周乾楓猛地直起身,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仿佛要掙脫束縛。
他像做錯了事被發現的孩子,下意識地看向她的臉——她依舊沉睡,毫無所覺,只是呼吸似乎亂了一拍。
巨大的慶幸和一種隱秘的、難以言喻的滿足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喉結滾動,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沒有再多做停留,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轉身離開了內室,連腳步聲都帶著一絲倉惶。
自那天起,那無聲的親吻,成了他每日探望的、隱秘的儀式。
有時是在她沉睡時,他會在她光潔的額頭或微涼的手背上輕輕一吻,帶著無盡的憐惜和一種近乎虔誠的守護之意。
有時是在她清醒著,卻因疲憊而閉目養神時,他會趁她“不注意”,飛快地在她臉頰或唇角啄一下。
李煥彩并非全然不知。
第一次被吻醒時(那次他吻了她的唇角,動作稍重了些),她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他近在咫尺、帶著一絲慌亂和未來得及褪去溫柔的眼眸。
空氣仿佛凝固了。
周乾楓身體僵硬,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這逾矩的行為。是道歉?還是……
然而,李煥彩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清冷的眸子里沒有憤怒,沒有抗拒,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極淡的、仿佛看透一切的茫然。
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轉開了視線,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短暫的觸碰只是一場錯覺。
她的沉默,像是一種無聲的默許,又像是一種無奈的疲憊。
這極大地鼓舞了周乾楓心中那隱秘的渴望。
于是,這小小的“偷襲”便持續了下來。他變得越來越“大膽”,停留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除了親吻,他有時會親自試藥溫,會笨拙地幫她掖好被角,會在她看書時,默默坐在一旁,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流連在她專注的側臉上。
李煥彩的態度始終是淡漠的。
她接受他的存在,接受他的照料,甚至接受他那些突如其來的、帶著溫存意味的親吻,卻從不回應。
她像一潭深水,平靜無波,任他投下再多的石子,也激不起明顯的漣漪。
她依舊很少主動說話,目光常常穿過他,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但周乾楓能感覺到,那層隔在他們之間堅冰,確實在消融。
至少,她不再對他充滿尖銳的敵意和冰冷的戒備。
她在他面前可以安然入睡,在他靠近時身體不再本能地緊繃。她肩頭的傷在他的“監督”和珍藥調理下,愈合得很快。
一天傍晚,他處理完一件棘手的朝務,帶著一身疲憊和未散的戾氣踏入棲梧院。
李煥彩正倚在窗邊的軟榻上,就著最后一點天光看書,側影沉靜。
夕陽的余暉勾勒著她柔和的輪廓,也照亮了她脖頸處一段新生的、嫩粉色的疤痕。
周乾楓的腳步頓住了。那疤痕刺目地提醒著他曾經的暴行。胸中的戾氣瞬間被更洶涌的愧疚和心疼取代。
他大步走過去,在她略帶驚訝的目光中,單膝半跪在軟榻前。
他伸出手,沒有像往常那樣偷襲親吻,而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和小心翼翼,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撫過那道疤痕。
李煥彩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卻沒有躲開。
她看著他,眼中依舊平靜,卻似乎多了一絲探究。
“還疼嗎?”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愧意。
李煥彩沉默了幾秒,緩緩搖了搖頭。
周乾楓喉結滾動,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唇上。
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飛快地偷吻。
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眸緊緊鎖住她的眼睛,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小心翼翼的試探,緩緩地、緩緩地靠近。
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李煥彩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緒——愧疚、心疼、渴望,還有一絲……害怕被拒絕的脆弱。
時間仿佛被拉長。就在他的唇即將再次觸碰到她的瞬間,李煥彩極輕、極快地閉上了眼睛。
這不是拒絕,更像是一種……認命般的默許,一種疲憊的妥協。
周乾楓心中猛地一松,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憐惜。
他不再猶豫,輕輕地、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不再是之前的蜻蜓點水或偷襲,而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帶著無限溫存和贖罪意味的吻。
這個吻很輕,很柔,持續的時間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長。
他小心翼翼地描繪著她的唇形,感受著她的溫順和……那微不可查的僵硬。
他不敢深入,只是這樣輕柔地貼著,仿佛在膜拜一件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
窗外,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室內一片靜謐,只有兩人交織的、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許久,周乾楓才戀戀不舍地退開些許,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相觸。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依舊緊閉的雙眼和微微顫抖的睫毛,心中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飽脹的暖意填滿。
“煥兒……”
他低低喚了一聲,聲音帶著滿足后的喑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煥彩沒有應聲,也沒有睜眼。
但一滴溫熱的淚,卻毫無預兆地順著她緊閉的眼角滑落,滴在他捧著她臉頰的手背上,燙得驚人。
周乾楓的心被那滴淚狠狠灼痛了。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極其輕柔地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嗅著她發間淡淡的藥香和馨香,一遍遍低語:
“對不起……對不起……”
“不會再傷你了……再也不會了……”
這一次,李煥彩沒有推開他。
她僵硬的身體在他溫暖而堅定的懷抱里,終于一點點、極其緩慢地放松下來。
她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任由淚水無聲地浸濕了他玄色的衣襟。
窗外,一輪新月悄然升起,清輝灑落,溫柔地籠罩著相擁的兩人。
雖然前路依舊迷霧重重,蘇清漪的處置懸而未決,新來的棋子究竟會有怎樣的花樣?
但這一刻的溫暖與依偎,卻是真實存在的。
那扇緊閉的心門,或許仍未完全敞開,但門內的人,終究是允許了門外的人,靠近取暖。
那消融的寒冰之下,終究是流淌出了名為“可能”的涓涓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