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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鎖定目標

次日一早,空氣中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鳳白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李煥彩身旁,帶來最新的密報。

“小姐,孔雀石有線索了。”

鳳白的聲音壓得極低,“‘聚珍齋’的眼線拼死傳回消息,那女客身形高挑,行動間略有北地口音,雖刻意掩飾,但偶爾幾個字音露了底。

她離開時乘坐的是一輛無標識的青篷馬車,但車輪上沾有特殊的紅泥,這種泥,只出現在城南‘慈云觀’后山那條極少人走的岔路上。”

李煥彩眼神一凜,下意識地想挺直腰背,卻瞬間被背后尚未愈合的傷口扯得一陣尖銳抽痛。

她強忍著,聲音冷冽如冰:“慈云觀?鳳白,立刻派人,日夜盯死慈云觀!尤其是后山那條路!查所有進出之人、車,特別是運送重物或可疑物品的!若有異常,不必回報,直接拿下審問!”

語速雖快,但每一個字都因背部的牽拉而顯得更加用力。

“是!”

鳳白應道,敏銳地察覺到小姐瞬間的僵硬,隨即又呈上一份密箋,“宮中眼線回報,太后前日傍晚秘密召見了一名新入宮不久的女官,名喚靜云。此女籍貫不明,自稱是北地流民,三個月前因‘略通岐黃’被選入尚藥局打雜。就在三日前,她因‘細心周到’被破格提拔至慈寧宮外殿伺候。眼線觀察,此女異常沉靜,舉止有度,不似普通宮女,尤其對藥材氣味似乎極為敏感。”

“靜云……”

李煥彩指尖劃過這個名字,眼中寒芒閃爍,背后的疼痛仿佛也隨著這個名字帶來的警惕而加劇,“北地口音?略通岐黃?對藥材敏感?哼,太后倒是會挑人!一個看似不起眼、卻能接觸到藥理的宮女……”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脊背的灼痛,“鳳白,查!動用一切力量,深挖這個靜云的底細!

我要知道她入宮前的一切,哪怕是蛛絲馬跡!另外,盯緊她!若太后真要‘賜人’,她必在名單之中!”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王府地形圖前,每一步都牽扯著傷處,讓她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院落,背后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提醒著她此刻的處境有多兇險。

“傳令下去,”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決斷,“王府所有門禁,明松暗緊。尤其是負責采買、灑掃、漿洗等下等仆役進出的角門偏門,增派暗樁,所有新面孔,無論男女,一律記錄在案,暗中觀察三日。特別留意懂醫理、懂花草、或者過分沉默寡言、眼神沉靜的女子!”

一日后,辰時。

太后“體恤”的懿旨準時送達攝政王府。

以慈寧宮掌事嬤嬤為首,帶著四名低眉順眼、穿著統一青色宮裝的年輕宮女,捧著所謂的“珍稀藥材”和“滋補貢品”,浩浩蕩蕩地進了王府正門。

李煥彩作為王府主母,強撐著精神出面謝恩接待。

她挺直腰背,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和端莊的舉止,然而長時間站立和保持儀態,讓背后的傷口如同被反復碾壓,一陣陣鈍痛伴隨著灼熱感不斷襲來。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篩子,不動聲色地掃過那四名宮女,每一次細微的轉動脖頸,都帶來一絲抽痛。

掌事嬤嬤笑容滿面:“王妃娘娘金安。太后娘娘聽聞王爺貴體初愈,甚是掛念,特命老奴送來些宮中珍品,并賜下四名伶俐的宮人,侍奉王爺湯藥起居,以示天家恩澤。”

李煥彩含笑應道:“太后娘娘慈恩浩蕩,臣妾與王爺感激不盡。有勞嬤嬤了。”

她感到背后的肌肉因持續用力而開始微微痙攣,強撐著才沒讓笑容僵硬。

她的目光再次掠過那四名宮女。

其中三人,眼神或帶著初入王府的怯懦好奇,或帶著奉承討好的小心,都符合下等宮人的常態。

唯有一人。

她站在最末,身形高挑,微微垂著頭,姿態恭謹得無可挑剔。

她的面容清麗,卻無半分媚色,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即使感受到李煥彩審視的目光,也只是睫毛微顫,依舊保持著那份沉靜。

她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混合著藥草和檀香的清冷氣息。

靜云,可入府名冊上卻赫然寫著李月二字。

李煥彩心中冷笑,背部的疼痛仿佛也因為這冷笑而尖銳了一瞬。

她面上卻愈發溫和:“王爺尚在靜養,不喜人多嘈雜。嬤嬤一路辛苦,請先去花廳用茶。至于這幾位姑娘……”

她頓了頓,目光似是無意地落在李月身上,這個動作讓她不得不稍微側身,牽動傷處,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縮了一下,“就由本妃親自安排吧。定不會辜負太后娘娘的一番美意。”

掌事嬤嬤連聲稱是,帶著人退下。

李煥彩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四名宮女,尤其是李月,笑容依舊溫婉,眼底卻已冰封萬里。背后持續的痛楚讓她心中的冷意更盛。

她緩步上前,每一步都帶著主母的威儀,也帶著傷痛的負擔。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王府自有王府的規矩。既然太后娘娘將你們賜給王爺,那從今日起,你們便是王府的人了。本妃不管你們從前在宮里如何,到了這里,一雙眼,只看該看的事;一雙手,只做該做的事;一張嘴,只說該說的話。不該看的、不該做的、不該說的……”

她停在了靜云面前,兩人之間不過一步之遙。

李煥彩微微傾身——這個動作讓她背后的傷口猛地一抽,尖銳的疼痛幾乎讓她眼前發黑。

她強忍著,聲音低得只有近前的幾人能聽見,那寒意仿佛能凍結空氣,也壓下了她喉間的痛哼:

“……若是管不住,本妃有的是法子,幫你們‘管’好。”

靜云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隨即更深地低下頭,聲音平穩無波:“奴婢謹遵王妃娘娘教誨。”

她身旁的其他三名宮女早已嚇得瑟瑟發抖,連聲應是。

“很好。”

李煥彩直起身,這個動作同樣讓她背脊僵硬了一下,但她迅速恢復了主母的雍容,只是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一分。

“鳳白,帶她們下去安置。這位姑娘……”她的指尖輕輕點向靜云,抬起手臂的動作又帶來一陣不適,“看著很沉穩,就安排去庫房做事吧。”

庫房,也是王府重地,亦是監控最嚴處之一。放在眼皮底下,才能看得更清。

“是,小姐。”

鳳白領命,眼神銳利地掃過靜云,同時也擔憂地瞥了一眼李煥彩略顯蒼白的側臉。

靜云再次躬身:“謝王妃娘娘恩典。”

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李煥彩因傷痛和審視而顯得更加幽深銳利的眼神,那潭深水,依舊波瀾不驚。

無聲的硝煙,在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已然彌漫開來,而李煥彩背后那持續的、尖銳的痛楚,如同這場暗戰最真實的背景音。

暗處的網已經張開,而新來的“獵物”,似乎也并非毫無防備的羔羊。

與此同時,柴房。

刺骨的寒意透過單薄的衣衫滲入骨髓,混雜著濃重的霉味和塵土氣息。

蘇清漪蜷縮在角落里一堆散發著潮腐氣的干草上,原本精心保養的容顏此刻灰敗不堪,唇瓣因嚴重缺水而干裂起皮,滲著點點血絲。華麗的衣裙早已臟污不堪,提醒著她從云端跌入泥沼的巨變。

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讓灼痛的喉嚨如同刀割,但更痛的是心。

她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視線透過柴房那扇高而小的、布滿蛛網的破窗,徒勞地望向遠處燈火通明的主院方向。

前院隱約的喧囂與人影晃動,此刻對她而言,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一個她曾經以為唾手可得、如今卻徹底向她關閉的世界。

她知道,靜云來了……那個太后新的、更有用的棋子,取代了她的位置,進入了王府的核心。

這個認知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蘇清漪的心。絕望之外,翻涌起滔天的怨恨和不甘!

她是王爺的表妹!血脈相連的表妹啊!本該是這王府里最親近的人之一!

她費盡心機討好姨母,百般算計,甚至不惜……不惜對李煥彩那個賤人下手!就是為了除掉絆腳石,成為表哥身邊唯一的、名正言順的女人!

她夢想著成為攝政王妃,與那至高無上的男人并肩,享盡榮華與尊崇!

可結果呢?

她失敗了!不僅沒能害死李煥彩,反而被表哥親手識破!

那個她傾慕了半生、敬畏了半生、也渴望了半生的男人,用那雙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看著她,親自下令將她如同垃圾一樣丟進這暗無天日的柴房,斷水斷糧,任其自生自滅!

表哥……他竟然為了李煥彩,如此對待他的親表妹!這個認知比任何酷刑都更讓她痛徹心扉,羞憤欲絕!

她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腳邊干草堆里那個同樣蒙塵的、繡工精美的香囊上。

這香囊,曾裝著謀害李煥彩的毒藥,如今又裝著謀害表哥的毒藥!它像一個惡毒的詛咒,纏繞著她。

里面裝著的,正是太后新給的“安神香”——孔雀石粉混合著蝕骨香引。

太后的命令冷酷依舊:將這致命之物,送入王爺的寢殿。

這個念頭一起,蘇清漪的身體便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扭曲的、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痛苦。

表哥……那張俊美卻因毒傷而顯得更加冷峻的臉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愛他,愛他的權勢,愛他的地位,更愛他這個人!

她渴望得到他,占有他,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包括除掉李煥彩!

可現在,太后要她親手毒死他?

不!她從未想過要表哥死!她只想取代李煥彩,成為表哥的妻子啊!

她幻想的是成為攝政王妃后,與表哥共享江山,而不是……不是親手將他送入地獄!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仿佛看到表哥毒發身亡,看到周氏皇權徹底崩塌,而她,作為罪魁禍首之一,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太后也絕不會放過她!

更讓她心膽俱裂的是,她內心深處,那點對表哥扭曲的愛慕和占有欲,讓她無法接受親手毀滅他的想法。

她恨李煥彩,恨表哥的絕情,但她……她不想表哥死啊!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表哥……你不能死……”

干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氣音。

恐懼的對象是任務失敗后太后殘酷的懲罰,是周家傾覆后自己的末日,更是親手毒殺所愛(盡管這愛已扭曲)的恐怖前景!

被囚禁于此,斷水斷糧,瀕臨死亡,連爬出去的力氣都沒有,何談去執行那不可能的任務?

這囚籠,是表哥給她的懲罰,是李煥彩的勝利宣言,也是太后拋棄她的證明!

她既害怕表哥被害,又害怕自己完不成任務被太后碾碎,更痛恨自己那點可憐的、想要成為王妃的野心,竟將她推入這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怨恨表哥的無情,恐懼太后的冷酷,更不甘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爛死在這里,讓李煥彩高枕無憂!

指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死死摳進身下粗糙的草梗里,仿佛要將所有的怨恨、恐懼、不甘和對表哥那扭曲的愛戀都發泄出來。

她甚至沒有力氣去碰觸那近在咫尺的香囊——那既是索命的符咒,也是她野心徹底破滅的象征。所有的力氣,都被這絕望的囚籠和內心翻江倒海的矛盾抽干了。

掙扎?

身為階下囚的她,早已被身體的極度虛弱、環境的絕對禁錮以及身份帶來的巨大落差(從表小姐到將死囚徒)徹底擊垮。

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懼、對自身命運的茫然,以及那份在絕境中依舊灼燒著她的、對王妃之位的極度不甘和對表哥又愛又恨的扭曲執念。

柴房外,王爺派來的暗衛如同真正的影子,無聲地潛伏在屋檐的陰影或院墻的死角。他們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穿透門板的縫隙。

柴房內,那個曾經心比天高的表小姐,如今像一灘爛泥般蜷縮著,腳邊是她還未犯罪的證據——那個香囊。

她的虛弱、她的絕望、她眼中那交織著恐懼、怨恨、不甘和一絲扭曲愛意的復雜眼神,都清晰地映在暗衛眼中。

他們監視的,不僅是一個囚徒,更是一個因謀害主母而被主子親自下令嚴懲的、徹底失敗的背叛者。

一場針對周乾楓的致命陰謀,一場王妃與新棋子的無聲暗戰(伴隨著王妃無聲的傷痛),以及一個被徹底困在囚籠中心、連水都喝不上一口、身份特殊(王爺表妹)、罪行確鑿(謀害王妃)、身心俱被野心與恐懼撕裂、在扭曲愛恨與謀殺任務間痛苦掙扎的棄子……

王府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在柴房這片死寂的角落,醞釀著更加壓抑而絕望的風暴。

權謀的棋局,落子無聲,殺機已現。

執棋者之一,正承受著身體與心靈的雙重煎熬。而角落里那個曾經夢想成為棋手的“表妹”,她的心,正被碾碎在野心、愛恨與死亡的夾縫中,連最后一點體面都即將被這骯臟的柴房吞噬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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