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7章 危情博弈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滾動聲,打破了相府角門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兩輛華貴的馬車一前一后,在王府侍衛森嚴的拱衛下,駛離了宰相府。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

前面那輛更大的馬車里,周乾楓靠在柔軟卻冰冷的錦緞靠墊上,脖頸處的劇痛和奇癢在太醫院院判緊急施針和敷藥后,并未如預期般消退,反而如同附骨之疽,更加清晰地啃噬著他的神經。

每一次顛簸都牽扯著傷處,帶來一陣鉆心的痙攣。

汗水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黏在蒼白的皮膚上。

他閉著眼,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下頜線繃得死緊,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壓抑著幾乎要沖口而出的痛哼。

院判跪坐在一旁,緊張地觀察著王爺脖頸上紅斑的變化,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詭異的紅痕,如同活物般,在藥粉的覆蓋下,邊緣竟有絲絲縷縷的深紫色紋路若隱若現地向鎖骨下方蔓延,看得人心驚肉跳。

“王爺,這毒……霸道異常,混合了數種罕見毒物,相互激發……微臣的拔毒針和清心散……只能暫時壓制其擴散速度,恐……恐難根除啊!”

院判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周乾楓猛地睜開眼,眼底布滿血絲,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刺得院判渾身一哆嗦。

他沒有說話,但那無聲的威壓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懼。

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真正解開這毒、保住他性命和尊嚴的答案!

而這個答案,就在后面那輛馬車里的女人身上!

后面稍小一些的馬車里,空氣同樣凝滯。

李煥彩被兩名面無表情、眼神銳利的王府侍衛幾乎是“請”上車的。

此刻,她獨自一人坐在車廂角落,背脊挺直,已不復在相府門前那副柔弱無助、哭哭啼啼的模樣。

臉上的淚痕未干,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光,但那雙眸子卻清亮得驚人,如同寒潭深水,冷靜地映照著車廂內晃動的光影。

她微微側頭,聽著前車傳來的細微動靜——壓抑的呼吸,偶爾因顛簸而泄露出的、極輕的悶哼。

她知道,周乾楓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這毒發作起來如萬蟻噬心、烈火灼膚,且會隨著時間推移,痛楚和奇癢感呈幾何級數增加,尋常藥物只能暫緩,無法根除。

她纖細的手指在寬大的袖袍中,無聲地摩挲著那個小小的、冰冷的瓷瓶。

瓶身光滑,里面裝著她唯一的籌碼——真正的解藥。

馬車駛過繁華的街市,外面的喧囂被厚重的車簾隔絕,只剩下單調的車輪聲和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

李煥彩的思緒飛速轉動。

王氏推劉嬤嬤頂罪,這是她預料之中的結果。

那個老嬤嬤的死活她毫不在意,這本就是一枚注定要被舍棄的棋子。

她真正的目標,是徹底撕開王氏偽善的面具,將其打入深淵,同時,也要利用這次機會,在周乾楓這個危險的猛虎身邊,撕開一道生存的縫隙。

周乾楓疑心極重,絕不會輕易相信劉嬤嬤的“供詞”。

他此刻隱忍不發,一是因為毒傷難忍,二是因為在相府門前,眾目睽睽之下,他需要一個“體面”的臺階和暫時的“真相”來穩住局面。

但一旦回到王府,那個完全由他掌控的、封閉的牢籠里,才是真正圖窮匕見的時刻。

他必然會審問她!用盡一切手段逼問解藥和真相!

而她,要如何在這頭暴怒且痛苦的雄獅面前,既保住性命,又能達到目的?

袖中的手指收得更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疼痛讓她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示弱?不,在周乾楓面前,純粹的示弱只會讓他更想碾碎你。

強硬對抗?那更是找死。

她需要的是……一種微妙的平衡,一種讓他既無法立刻殺了她,又不得不暫時依賴她的境地。

馬車終于駛入氣勢恢宏的攝政王府。朱漆大門沉重地開啟又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李煥彩被侍衛“請”下車,幾乎是半押送著,穿過肅殺的回廊庭院,徑直帶往周乾楓日常起居和處理政務的“凌霄閣”。

沿途遇到的王府下人,皆屏息垂首,大氣不敢出,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沉重壓力。

凌霄閣內,藥味濃烈刺鼻。

周乾楓已褪去了沾染塵土的外袍,只著一件單薄的里衣,領口敞開,露出脖頸至鎖骨下方那片觸目驚心的紫紅斑痕,在燭光下顯得愈發猙獰可怖。

他靠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椅上,臉色蒼白如紙,額上冷汗涔涔,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暗夜中鎖定獵物的猛獸,帶著毫不掩飾的痛楚、暴戾和審視,死死盯著被帶進來的李煥彩。

太醫院院判和幾名王府心腹侍衛肅立一旁,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跪下!”

押送李煥彩的侍衛統領厲聲喝道。

李煥彩身體微微一晃,卻沒有立刻跪下。

她抬起眼,迎向周乾楓那幾乎要將她凌遲的目光。

那目光里蘊含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岳,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肩頭。

她強忍著膝蓋的顫抖,深吸一口氣,非但沒有跪下,反而向前踉蹌了兩步,仿佛是因為恐懼和虛弱站立不穩,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王……王爺!您的傷……可好些了?”

她目光落在周乾楓脖頸的傷處,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那擔憂之情竟顯得無比真切,“妾身……妾身好怕……方才在相府,妾身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王爺了……”

她一邊說,一邊仿佛支撐不住般,身體軟軟地向下滑落,卻不是跪倒,而是帶著一種脆弱的美感,跌坐在冰冷光潔的金磚地面上。

寬大的袖袍垂落,恰好遮住了她緊握解藥的手。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侍衛統領的手按在刀柄上,卻不知該不該強行將她按跪。

周乾楓瞳孔猛地一縮。他看著跌坐在地、淚眼婆娑、仿佛受驚過度的女人。

她的表演堪稱完美,每一滴淚,每一聲哽咽,都恰到好處地詮釋著一個被繼母陷害、被夫君誤解、險些喪命的可憐王妃形象。

然而,正是這種完美,讓周乾楓心中的暴戾和疑竇如同野火般熊熊燃燒!

“怕?”

周乾楓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李煥彩,你告訴本王,你怕什么?是怕本王死不了,還是怕你的算計……落了空?”

他身體微微前傾,脖頸的傷口因為這個動作被牽動,劇痛讓他額角的青筋再次暴起,但他死死盯著她,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錐:

“那盒胭脂……那該死的毒!你告訴本王,你是怎么把它弄到手的?又是誰……指使你,在本王新婚回門之日,對本王下手?!說!”

最后一個“說”字,他幾乎是咆哮而出,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脖頸處的傷口似乎滲出了點點黃水,看得院判臉色慘白。

李煥彩被他吼得身體劇烈一顫,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落,她搖著頭,泣不成聲:“沒有……王爺!妾身沒有!妾身真的不知道那胭脂有毒!那是母親……是母親給妾身的……妾身只是……只是想替王爺拂塵……妾身怎會害您?您是妾身的夫君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聲聲泣血。

“夫君?”

周乾楓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極其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笑聲中充滿了刻骨的諷刺和痛楚,“好一個情深義重的王妃!那劉嬤嬤已經招了,是她因私怨調換了胭脂!你繼母王氏管教無方,也已認罰!你倒是撇得干干凈凈!”

他猛地抬手,指著李煥彩,手指因為劇痛和憤怒而微微顫抖:“你以為,推出一個老刁奴,本王就會信了你這套鬼話?!李煥彩,本王最后給你一次機會!解藥在哪里?!說出幕后主使!否則……”

他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陰鷙狠戾,如同九幽寒冰,“本王會讓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凌霄閣。

李煥彩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掙脫束縛。

她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周乾楓的耐心已經耗盡,他不會再聽任何辯解,他要的是解藥,是能立刻緩解他痛苦的解藥!

至于真相,他可以在拿到解藥后,慢慢“審問”!

她跌坐在地上,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蜷縮,淚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沾濕了衣襟。

在周乾楓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暴戾目光和院判等人屏息的注視下,她仿佛崩潰般,緩緩地、顫抖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纖細白皙的手,在燭光下微微發著抖,掌心向上,緩緩攤開。

一枚小巧玲瓏、通體瑩白的瓷瓶,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解……解藥……”

李煥彩的聲音細若游絲,帶著無盡的恐懼和絕望的順從,她仰起淚痕斑駁的小臉,看向周乾楓的眼神充滿了乞求,“妾身……妾身不知道是誰要害王爺……但這解藥……是妾身……是妾身拼了命藏下的……就在那盒胭脂的夾層里……妾身當時嚇壞了……只來得及偷偷藏起這個……王爺……求您……信妾身一次……”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變成了氣音,身體也軟軟地歪倒在一旁,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昏厥了過去。

手中的瓷瓶,隨著她身體的傾倒,從掌心滑落,“叮”的一聲輕響,滾落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上,恰好停在周乾楓的視線之內。

整個凌霄閣,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地上那枚小小的、可能關乎攝政王性命的白色瓷瓶。

周乾楓的目光,更是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鎖定了那枚瓷瓶。

劇痛和奇癢如同附骨之蛆,瘋狂地撕扯著他的理智。

解藥!近在咫尺的解藥!

然而,李煥彩最后那句“信妾身一次”和那恰到好處的“昏厥”,卻像一根尖銳的刺,狠狠扎進他暴怒的神經深處。

信她?

他死死盯著地上那看似柔弱昏迷的身影,又看看那枚滾落的瓷瓶,眼神在極致的痛苦需求與冰冷的猜忌暴怒之間,瘋狂地撕扯、拉鋸。

這解藥,是救命的甘泉?還是……另一重更致命的陷阱?

主站蜘蛛池模板: 堆龙德庆县| 宜宾市| 六枝特区| 阳西县| 甘德县| 高要市| 牡丹江市| 门头沟区| 喜德县| 陇南市| 银川市| 株洲县| 子洲县| 江源县| 西乌| 承德市| 赞皇县| 定日县| 昌宁县| 盘锦市| 拜城县| 辉南县| 康乐县| 盐山县| 苏尼特左旗| 石门县| 海宁市| 广德县| 盈江县| 隆昌县| 蒙阴县| 收藏| 奉新县| 南丹县| 盘山县| 连山| 资兴市| 平谷区| 太原市| 桂平市| 富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