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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男兒當自強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和手臂傷口的隱痛,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江嶼的感官記憶里。那個混亂的雨夜,混混囂張的面孔、冰冷的刀鋒、林晚晚驚恐無助的眼神,以及自己面對威脅時那份被力量差距所限制的無力感,在他沉靜的心湖里投下了巨石,激起的不只是波瀾,更是重塑河床的決心。

出院后,他拒絕了所有慶祝活動,將自己關在了房間里。窗外的蟬鳴喧囂,卻無法穿透他筑起的、專注于自我重塑的壁壘。

**蛻變之一:指尖的利刃——進軍數字王國**

那場發生在網咖的沖突,像一把鑰匙,意外地開啟了他對另一個維度的認知。混混們能肆無忌憚,除了暴力,更在于他們利用了環境的混亂和受害者求助無門的漏洞。而網咖本身,作為數字世界的入口,其安全防護在真正的惡意面前形同虛設。

江嶼坐在電腦前,屏幕的冷光映著他沉靜的眉眼。他第一次沒有打開熟悉的競賽題庫或高等數學預習資料,而是點開了搜索引擎,輸入了“網絡安全”、“編程基礎”、“黑客技術”。他如同一個站在全新大陸邊緣的探險者,帶著前所未有的專注和近乎苛刻的求知欲,一頭扎進了浩瀚而復雜的計算機世界。

起點是枯燥的。從最基礎的C語言語法、數據結構、網絡協議棧開始,他像搭建樂高積木一樣,一塊塊夯實基礎。圖書館借來的厚重技術書籍堆滿了書桌,網上能找到的公開課視頻被他反復觀看、拆解。他不再滿足于理解,而是追求掌控。一個簡單的漏洞掃描腳本,他可以反復優化幾十遍,直到效率提升到極致;一個基礎的加密算法,他不僅要弄懂原理,還要嘗試用不同的語言實現,并尋找其潛在的弱點。

天賦與專注的結合,產生了驚人的化學反應。他像一塊高效的海綿,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吸收著知識。枯燥的代碼在他眼中變成了精妙的邏輯拼圖,復雜的網絡拓撲如同清晰的脈絡圖。僅僅一個月后,他已經在一些知名的安全技術論壇上嶄露頭角,以“SilentR”的ID,精準地指出一些開源項目中的安全隱患,并附上嚴謹的漏洞分析和修復建議。他的帖子邏輯嚴密,技術扎實,迅速引起了圈內一些低調高手的注意。

他開始嘗試滲透測試,目標是一些允許合法測試的教育機構或小型企業網站。每一次成功的“入侵”(在授權范圍內),都讓他對攻防的本質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并非為了破壞,而是為了理解防御的薄弱點,如同一個鑄劍師,先要精通所有破甲之術,才能鍛造出無堅不摧的利刃。他沉浸在0和1構筑的世界里,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如同最靈巧的劍客在舞動無形的劍。夜深人靜時,屏幕上滾動的代碼行映著他專注的側臉,那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洞悉數據洪流、掌控無形力量的沉靜鋒芒。短短一個暑假,他從零基礎的新手,蛻變成了一個在特定領域擁有“專家級”洞察力和實戰能力的隱秘高手。這蛻變無聲無息,卻為他未來在大學乃至更廣闊的天地,埋下了至關重要的伏筆。他意識到,在信息時代,知識和技術,本身就是最強大的護盾與利劍,足以跨越物理力量的鴻溝,守護他想守護的一切。

**蛻變之二:身形的壁壘——重鑄血肉之盾**

手臂的傷口在愈合,但那份近在咫尺的無力感,如同跗骨之蛆。江嶼深知,數字世界的強大,無法完全替代現實中的自保能力。尤其當他想到林晚晚可能再次面臨類似的威脅時,一種強烈的、近乎本能的保護欲驅使著他尋求肉體的力量。

他沒有選擇剛猛的外家拳,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以柔克剛、講究后發制人的**太極拳**。這選擇與他沉靜內斂的性格和追求高效、精準的思維方式不謀而合。

每天清晨,當城市還在沉睡,宛城公園的僻靜角落便多了一個清瘦而專注的身影。他的啟蒙老師是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姓楊,據說是家傳的楊氏太極拳傳人。楊師傅話不多,教學極其嚴謹,每一個起勢、云手、野馬分鬃,都要求得一絲不茍,重在體會“用意不用力”、“松沉圓活”的勁力流轉。

最初的日子是枯燥且痛苦的。站樁要求心靜體松,對于習慣了高速運轉大腦的江嶼來說,反而是一種煎熬。枯燥的單式重復練習,考驗著耐心。但他有著超乎常人的專注力和毅力。汗水浸透了練功服,肌肉在酸脹中顫抖,他依舊一絲不茍地完成每一個動作,仔細體會著身體重心的微妙變化,感受著氣息在體內的流動。

楊師傅冷眼旁觀,對這個沉默寡言卻異常刻苦的年輕人逐漸上了心。一次推手練習,江嶼面對楊師傅看似緩慢、實則蘊含強大“掤勁”的雙手,沒有硬頂,而是順著對方的力道,身體如楊柳般微微后引卸力,隨即在對方勁力將盡未盡的瞬間,腰胯猛然一旋,一股短促而精準的“擠勁”驟然發出!

“咦?”楊師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腳下竟被這突如其來的、蘊含著螺旋穿透力的勁道推得微微后撤了半步。他收住勢,看著江嶼,臉上露出了難得的贊許笑容:“好小子!有點意思!這‘聽勁’和‘化勁’的功夫,還有這瞬間的爆發……你練了多久?”

“兩個月零七天。”江嶼收勢,氣息平穩,額角只有細密的汗珠。

楊師傅捋著胡子,點點頭:“天賦異稟,更難得是這份沉得下心的悟性和苦功。你這路子,倒像是把咱們太極的柔化,和你骨子里那股子理科生的精準、高效給糅合了?有趣!繼續練!別走偏了就行!”

得到認可,江嶼并未自滿。他練得更勤了。公園的晨曦見證了他日復一日的堅持。枯燥的套路被他拆解、重組,融入自己對人體力學和發力瞬間的理解。他不僅追求招式的標準,更追求在模擬實戰中,如何用最小的動作、最精準的時機和角度,化解攻擊并實施有效反擊。他將拳理中的“舍己從人”、“引進落空”、“四兩撥千斤”與自己擅長的邏輯分析、空間感知相結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高效且極具實戰性的太極拳風格。他的身形依舊清瘦,但肌肉線條在日復一日的錘煉下變得流暢而蘊含力量,眼神更加沉穩內斂,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松沉穩固、蓄勢待發的氣度。這不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能用于守護的血肉之盾。

**無聲的連線:跨越千里的默契**

蛻變的過程是孤獨而專注的,但他并未切斷與林晚晚的聯系。只是方式變得更加內斂。

深夜,當他結束一天的代碼攻堅或拳法錘煉,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時,手機屏幕會亮起。是林晚晚發來的消息。有時是分享她為大學生活準備的物品清單,有時是吐槽父母又給她塞了多少“營養品”,有時只是一張窗外絢爛的晚霞照片,配文:“宛城的云,像不像棉花糖?”

江嶼很少長篇回復,往往只是簡短的:

“清單很全。”

“營養品,適量。”

“像。”

但林晚晚總能從這些簡潔的字句中,感受到他無聲的陪伴。她知道他在努力,在蛻變,在履行那個“BJ見”和“我會做到”的承諾。他的沉默,對她而言,是一種強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有一次,林晚晚在電話里無意中提到,家里的老房子線路好像有點問題,晚上燈總閃。她只是隨口一說,并未在意。

兩天后,一個沉甸甸的快遞包裹送到了林家。打開一看,是一個包裝嚴密的智能家居電路監控器和一套簡易安裝工具。里面附著一張沒有任何署名的打印紙條,只有一行冷峻清晰的說明:

“安裝于總閘后,實時監控電壓電流波動,異常自動報警并切斷部分電路。安全第一。——S”

林父看著這專業級的設備和紙條上利落的筆跡(顯然是打印的),眼神復雜。林母拿起那張紙條,看著那個孤傲的字母“S”,再聯想到江嶼在醫院表現出的那種超越年齡的沉穩和技術能力,沉默了許久。那個雨夜擋在女兒身前的少年形象,與這個默默寄來安全設備的“S”悄然重疊,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沖擊。

林晚晚捧著那個冰冷的設備,指尖卻感受到一股暖流。她認出了那個風格——嚴謹、高效、解決問題直指核心。是他。他總是這樣,用行動代替言語,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為她構筑起一道無形的、卻無比堅實的防線。

***

九月,初秋的風吹散了夏日的燥熱,也帶來了啟程的訊號。

江嶼的行李極其簡單:幾件常穿的衣物,幾本翻得卷邊的計算機經典著作和拳譜筆記,以及一臺經過他深度加固和定制化改造的筆記本電腦——這是他最鋒利的武器。他沒有帶走任何一件象征過去榮耀的獎杯或證書,那些都留在了家里。他要輕裝上陣,去往那個充滿挑戰與機遇的戰場。

臨行前,他最后去了一趟公園。楊師傅負手而立,看著這個即將遠行的弟子。

“師父,我走了。”江嶼躬身行禮。

楊師傅點點頭,目光深邃:“記住,拳在身,意在先。心靜如水,勁發如雷。外面天地大,守住本心,也別忘了……守護該守護的人。”老人意有所指。

“弟子謹記。”江嶼鄭重應下。

火車站,人潮洶涌。林晚晚和蘇小棠、陳錚一起來送行。蘇小棠嘰嘰喳喳地叮囑著各種注意事項,陳錚用力拍著江嶼的肩膀:“嶼哥!BJ等著咱們!去了我就找你打球!”

林晚晚站在稍后一點的位置,看著江嶼。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身形挺拔,氣質沉靜,比幾個月前似乎更多了一份內斂的鋒芒。他不再是那個僅僅在試卷上睥睨眾生的學神,更像是一柄收入鞘中、卻隱現寒光的利劍。

“江嶼,”林晚晚走上前,將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塞到他手里,聲音輕柔卻堅定,“一路平安。BJ見。”

江嶼低頭看著手中的盒子,又看向她清澈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盛滿了不舍、期待和毫無保留的信任。他點了點頭,將盒子小心地收進行李背包的夾層,動作珍重。

“嗯。”他應了一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仿佛要將此刻的她刻印下來。然后,他看向蘇小棠和陳錚,“保重。”

沒有更多的話語,他轉身,拉起行李箱,匯入了進站的人流。背影挺拔,步伐沉穩,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林晚晚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閘機口,直到再也看不見。她握緊了拳頭,心中激蕩著離別的愁緒,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和并肩戰斗的決心。

火車轟鳴著駛離站臺,載著少年蟄伏一夏磨礪出的鋒芒與守護的信念,駛向那座承載著夢想與約定的城市——北京。大學之門即將開啟,一場關于知識、能力、獨立證明與共同成長的嶄新征途,正等待著他們。而那個“第一桶金”的約定,如同懸在前方的燈塔,指引著他們劈波斬浪,共同駛向屬于他們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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