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沈路云站在門口按了按門鈴，門被打開后，崔英道穿著居家服，頭發微微蓬亂，似乎剛睡醒不久。

但當他看清對方手里的禮物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哎咕，沈警衛你來就來，還帶這么貴重的東西干什么？”

崔英道嘴上客氣，手卻已經接過了禮盒，笑容愈發燦爛。

沈路云微微鞠躬：“這是我給科長您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崔英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熱絡：“你等一下，我去換件衣服，然后我們去吃飯！”

“是。”

對方并未讓他進屋，他在門口等了大約一刻鐘。

“走吧。”

崔英道帶著沈路云拐進鐘路區一條窄巷，推開一家掛著“樸家湯飯“木招牌的老店門。

陳舊的銅鈴發出悶響，混合著牛骨湯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好家伙，又是韓食堂。

“昨晚被廳長用‘炮彈酒’招待了，胃里難受，吃點湯飯養胃。”

崔英道癱坐在脫漆的矮桌前，扯松領帶露出通紅的脖子，他敲了敲油膩的木桌，“這里兩份醒酒湯，加雙份血腸。”

老板娘端上滾燙的砂鍋后，他突然用勺柄蘸著湯水，在桌上畫了兩個S。

“沈警衛，三星電子的股價降到了5萬元，我現在可以入手了嗎？”

湯面浮著的牛血塊在沸騰的湯里上下翻滾，沈路云用長柄銅勺輕輕攪動，“有消息說Goldman Sachs在汝矣島的辦事處要撤走，我看股價還會降，還請科長您再耐心等等。”

崔英道的筷子戳破了半熟的蛋黃，蛋液混進紅湯里，“那Microsoft Corporation呢？我是28美元買入的，現在漲到38美元了，要不要拋掉？”

“年底Microsoft Corporation的財報發布后股價還會漲，科長您等到那個時候在拋售股票也不遲。”

崔英道瞇起眼睛，“好，我聽你的，再等等。”

倆人埋頭吃飯，砂鍋里的湯飯被吃得還剩下殘渣，崔英道忽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問道：“說吧，這次來找我，是不是想到大廳來工作？”

“不是。”沈路云搖搖頭。

“那是為了什么？”崔英道面露狐疑，“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來見我，還帶了那么多的禮物。”

沈路云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

崔英道佯裝不悅，敲了敲桌子：“沈警衛，有話什么話你直說！要是現在不說，以后都別說了！”

“科長，我想拜托您在今年年底的警務官晉升名單中向審查委員會提名我們金璨治署長。”

看著目光堅定的沈路云，崔英道一愣，隨即皺起眉頭：“晉升警務官？這可不是小事……”

沈路云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金璨治呢？他為什么不親自來找我？還有，你們仁川地方警察廳也有權向審查委員會提名晉升警務官的人選，他為什么不去找你們李廳長？”

“我們署長和我們廳宣傳部的姜尚元部長有點矛盾，所以……”

“哦。”明白其中的緣由后，崔英道笑了笑，“你就不想來大廳工作嗎？那可是我一句話的事。”

“科長，我還年輕，我想在地方上再多鍛煉一下自己。”

沈路云一個小小的警衛到了韓國警察廳只能做泡咖啡的工作，再加上廳里中高層人事變動頻繁，他擔心萬一崔英道走了，自己在警察廳也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更何況，從目前倆人的為人來看，他覺得自己跟著金璨治要比跟著崔英道好。

“對了，你今年多少歲？”

“22歲。”

“是挺年輕的……”崔英道沉吟片刻，“金璨治晉升警務官的提名我可以幫忙，但審查委員會那邊，我不能保證通過。”

“謝謝科長，我和我們署長都會記得您的這份情。”

“這沒什么。”崔英道忽而一笑道，“不過，你要是再有什么股票交易的內幕信息，可得提前告訴我啊！”

沈路云的嘴角微微揚起：“那是自然。”

到了結賬時，崔英道磨磨蹭蹭地先去上了趟衛生間，沈路云只好在這個空隙去把賬付了。

“沈警衛，等股票賣了，我請你吃韓牛。”

走出湯飯店，崔英道笑呵呵地說道。

“謝謝科長。”

沈路云表面笑嘻嘻，心里卻已經將崔英道家里的女性全都問候了一遍。

離開首爾回到江華郡時，暮色已沉。

沈路云用公用電話給金璨治的手機打去，“喂，署長，我回來了。”

“嗯，我在警署加班，你過來再說。”

“是。”

署長辦公室內，金璨治正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聽到動靜后轉過身，眉頭還緊鎖著，卻在看清來人的瞬間舒展開來。

“崔科長怎么說？”

金璨治的聲音壓得很低，但眼底的急切卻藏不住。

沈路云順手將門給帶上，“崔科長答應了。”

金璨治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想笑，但又強行按捺住。

他快步走回辦公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他……沒提什么額外的條件？”

“沒有。”沈路云頓了頓，又補充道，“至少現在沒有。”

金璨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肩膀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他拉開抽屜，摸出一包煙，“抽煙。”

“謝謝署長。”

倆人點燃香煙，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繚繞。

“給崔科長的禮物……你送了什么？”

他語氣故作隨意，但眼神卻緊緊盯著沈路云。

“一臺三星Sens 810筆記本電腦，”沈路云語氣平靜，“還有一盒濟州島黑牛套裝。”

“怪不得崔科長會這么痛快的答應，你真是……”金璨治夾著煙的手抖了一下，他瞪大眼睛，“一共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錢。”

“快說，多少錢？”

“三星sens810的價格是268萬元，5KG的濟州島黑牛套裝的價格是35萬元。”

金璨治的嘴巴微微張開，半晌沒說出話來。

“300萬元？”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你哪來這么多的錢？！”

“我父母在礦井工作時發生了坍塌事故，因此家里獲得了一筆死亡賠償金，在我大學二年級的時候。”

“我一個人暫時花不了多少錢。”沈路云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反正錢放著也是放著。”

“那你其他親人呢？”

“都去世了。”

金璨治沉默了很久，煙快燒到了指尖都沒察覺。

他掐滅煙頭說，“這筆錢，我先給你一百萬，剩下的過段時間再給你。”

“署長，真的不用了。”沈路云微微勾起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真的！”

辦公室再次陷入沉默，金璨治盯著沈路云看了很久，而后一笑，笑容里帶著幾分復雜的意味，“好，路云吶，你的這份情，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