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化尸為水
- 牙行詭事
- 奈久呀
- 2125字
- 2025-06-20 17:54:34
夏臨繼續(xù)道:“我意識不好,擔(dān)心大人這邊危險,連忙趕來。”
蘇昭聲音顫抖:“你胡說!”
“蘇掌柜,你看看這一地的亂箭,如果你走出去,還能看見那具被我殺死的尸體,你惹的,可是亡命之徒,對方顯然不打算遺留任何能引起麻煩的可能。”沈硯按住傷口,緩了口氣:“如今情形,蘇掌柜還不打算坦白真相?”
他目光銳利,指向筐簍,“夏臨!”
夏臨快步走去。
早已嚇呆的長福,似被懾住,下意識想擋,又不敢,只能求助望向蘇昭。
沈硯也順勢望回蘇昭。
蘇昭的目光沒與沈硯交匯,微微偏錯,定在他捂在胸前的手。
指骨修長,被血跡無聲漫染。
“大人,這里正是季應(yīng)奇沒錯!”夏臨高聲道,一邊探手,“還有氣兒,估計是被下了迷藥。”
蘇昭深吸一口氣,自知掙扎無意,訥訥開口:“昨夜,我二人已睡下,卻忽然來了個客人。”
蘇昭悉數(shù)道來,但隱瞞了對方是皇城司中人的猜想。
無論委托人和追殺者來自何方,他們的根本目標(biāo),皆是圍繞那燙手山芋。
如今勢必要將這山芋轉(zhuǎn)給沈硯,那些人的注意也必然被大理寺引去。
她只有越置身事外,才越有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蘇掌柜是說,這神秘人到了你們牙行中,只用重金,就買通你,運送一個本該斬首了的死刑犯,你們這蘇氏牙行,向來行的都是此等生意?”沈硯語氣平緩,大約受傷口牽連,較之先前,少了許多迫意。
可蘇昭隨著講述,已然又沉溺在了那些人已死的消息中。
胡門鏢局的那個把頭,年幼時家中困苦,爹上山打獵出了意外走了,那時他與妹妹不過七八歲,娘無奈賣了妹妹求口錢銀。
多年來他一直記掛不忘,連加入鏢局都是為了能走南闖北的尋人,路遇牙行總要拿出憑記憶繪的畫像,蘇氏牙行開張時,他便來登門。
誰知,蘇昭竟憑著過目識人不忘的本事,在給一家大戶送些仆從時,從路過的婢女中,一眼認(rèn)出了把頭的妹妹。
兄妹二人見面,痛哭不已,妹妹說自己跟著宅里的小姐,吃穿無憂,小姐秉性也好,讓哥哥不用費心贖出。
自此把頭將蘇昭視作恩人,凡求必應(yīng),且不問來路。
還有那最是無辜的姑娘,雖不會說話,但伶俐活潑,二人在換衣衫時,她還好心地幫蘇昭系裙帶。
驚惶漸退,愧意翻起,蘇昭眼眶熏熱,久久未語。
長福瞥了她這模樣,急忙將話頭接過,但仍有怯意,磕磕絆絆:“我、我們不……”
“不認(rèn)識他是誰嗎?”沈硯搶白,仍盯著蘇昭,“若不認(rèn)識,為什么在我進(jìn)店搜找的時候,知道要藏,又為什么設(shè)了如此復(fù)雜的出城伎倆。”
“他還用我性命相脅。”蘇昭回神應(yīng)答。
那人用的雖是她蘇昭身份相脅。
她并不太憂心于對方能真挖出她最真實的身份,即便是皇城司。
畢竟她早是個“已死”之人。
可如今,蘇氏牙行依借這身份而設(shè),經(jīng)營穩(wěn)健。
如果動了她身份的根基,損了牙行幾年來的積累,倒和威脅她性命無異。
況且對方還有皇城司的身份壓制。
因此她這番話也不算說謊。
這回沈硯倒似認(rèn)可了她的圓說,轉(zhuǎn)問道:“那人什么模樣?”
“他全身都罩在黑袍里,沒看清模樣。”
“黑袍?”沈硯眉間一蹙,“剛才和我交手之人,也是黑袍加身,勞煩蘇掌柜,不妥。”他轉(zhuǎn)頭,“夏臨,你去外面把我砍殺的那具尸體搬進(jìn)來。”
“什么?!”蘇昭驚呼。
沈硯道:“蘇掌柜,運尸體、運殺人犯,你都輕車熟路,辨?zhèn)€尸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其實剛剛他就提了自己殺人,只是那會兒因受驚嚇,蘇昭未及深思,現(xiàn)下卻是忍不住想將他細(xì)細(xì)打量。
她以往認(rèn)識的沈硯,行止有度,待人溫禮。
除了在待她時,分外疏離守禮外。
堪稱一句端方君子。
如今再見,仍還是那副樣子,但總覺得是他覆的一層皮,剝開內(nèi)核是何等模樣,難以揣摩。
更有甚者,殺了人竟還行色如常。
運送尸體是一回事,親見他殺了的人又是另一回事。
她只能避重就輕:“我只是忌憚佛門之地不宜太過血腥。”
這空檔,夏臨卻沖了回來,空著兩只手。
走近了,才看見,他的面色甚至比受了傷的沈硯還慘白幾分。
“大人。”他尾音輕顫,“那尸體、他……”
“如何?”
“他化成了一灘血水……”
“尸體怎么會化成水?”蘇昭驚道。
長福也是一哆嗦,蜷起身軀。
沈硯眸色頃刻凝成了沉郁的黑,像暴風(fēng)雨來前的渦云。
“我去看看!”
“大人,現(xiàn)在情景太過詭異,大人還有傷,屬下實在擔(dān)心難護(hù)大人安危!大人便在此處休整,天亮再做探查也來得及!”
沈硯一頓。
他的功夫是從小家中請高人調(diào)教,身手不敢說拔籌,也算上乘,可與那人過招也只能算是僥幸險勝。
若不是取巧閃避,此時倒下的就該是他自己。
只能贊同了夏臨的提議,“我來時怕人多眼雜,只身前來,留其余人原地待命,但若明早,你我還未歸,想必他們也能來接應(yīng)。”
蘇昭一時沒忍住,“大人在城門堵我們的時候沒怕人多眼雜,帶了那么一大幫人,怎么這時反倒束手束腳的不多點人手!”
沈硯看了她一眼,“因為在城門時,我斷定,絕不會從蘇掌柜那堆棺材中,搜出我要找的人,帶那些人不過為了奉陪蘇掌柜的表演,我說過的,賭你在如愿后,松懈的一瞬間。”
而這一瞬間,并非那第一遭出城。
而是,那第二遭,遭遇盤查破棺后。
蘇昭自然馬上悟出了關(guān)竅。
季應(yīng)奇作為本應(yīng)被斬首的死刑犯,卻仍存活。
能換出一個死刑犯,又有多少官員牽涉其中。
若眾目之下,公之于眾,得引起多大嘩然。
無論是如何得知的這一切,沈硯作為探查之人,都必定需要暗中行事,謹(jǐn)小慎微。
所以,之前帶隊到牙行,抑或守在城門,那時的他,都不曾想真的將季應(yīng)奇抓捕。
他就如同設(shè)了捕籠的獵人,不斷施壓讓她往籠中鉆,再一擊扣中。
蘇昭呼吸緊促,自己當(dāng)真可曾了解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