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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川舊人

  • 荒云之下
  • 木W木
  • 2996字
  • 2025-06-18 08:51:07

待三人走遠,李懷欽出聲:“大哥,您怎么看?”

屏風后一聲輕響,一道身影緩緩踏出。

燈火搖曳間,李懷章披一襲墨色常服,未著甲胄,也無佩刀,面容清瘦,鬢邊白發更重。

他走到案前,未看桌上的玉與信,只伸手拿起了那盞涼透的茶,低頭啜了一口。

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啞,卻沉穩如山石:

“這茶,涼得快啊,但人心可不能涼的這么快”

李懷欽神色一動,低聲道:“大哥,您的意思是...”

李懷章眉頭緊皺地說道“伊張田家對咱們家有大恩,前任家主給了我們崇新城5000石的領地,我們不能背信棄義。”

李懷欽神色黯然,“那咱們就什么都不做?看著咱們的地一點點被分走?”

李懷章呵呵一笑,“我這么說過嗎?我們忠誠的是伊張田家,伊張田家可不是只有一個嫡子,主母前日來信了,廳守對自己親弟弟也動手了,長孝公子的安樂城也被分走了大片的土地。”

李懷欽似有所悟地說道“主母大人向來喜歡長孝大人,我們不如支持......”

李懷章看著外面如墨般的黑色,笑著點了點頭。

那笑意不盛,卻落在眼底如冰水浸骨。

此時,崇新城內一棟不起眼的小木屋內。

“阿市小姐,今日有三人戌時進入李家宅邸,應該是加斐廳的人。”

被喚為阿市小姐的女子并未抬頭,仍執筆在薄紙上書寫,燈下手影修長,動作極穩。

“知道了,繼續盯著李懷章的家,還有,盯住軍役所那邊的動靜。”

“是。”

女子落筆如飛,幾筆寫完,將紙折成三層,封入小小蠟封的信套中,捻起火漆蓋上印章。

她目光微垂,語氣卻冷靜如冰:

“從速交給兄長。”

“是,屬下立刻去辦。”言罷,那人轉身,動作極輕,消失在夜色中。

屋中重新歸于寂靜。

燭光輕輕晃了晃,映出阿市半邊臉龐-正是林德昭今日在市場見到的那位女子。

她緩緩起身,走到墻邊的一張簡陋掛圖前,目光掃過“李府”、“軍役所”、“糧倉”、“后街營房”四處標記,最終落在一處不起眼的朱紅點上。

她輕聲自語道:

“動的太早了。”

她取出一枚小鉤刀,在那朱點上輕輕劃了一下,留下極淡的痕。

“那我們,也該準備下一步了。”

屋外,風聲乍緊,似有細雨將臨。

剛一回到屋子,林德昭就忍不住問道:“大人,咱們是不是快成了?”

蔣師仁在炭盆前坐下,隨手撥了撥堆積的灰燼,語氣淡然,頭也未抬:“要是靠幾句話就能說服李懷章,那咱們壓根用不著親自跑這一趟。”

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么,眉頭微皺:“今天咱們喝的,是大唐陽羨茶。那可不是普通貨色,是進貢用的上品茶葉。你們說這東西怎么會出現在崇新城?”

屋里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紙窗被風吹得嘩啦作響,像是屋外也在傾聽。

蔣師仁終于抬起頭,掃了林氏兄弟一眼:“明天你們去一趟西郊荒市,聽說那邊最近聚了不少三川廳的浪人。去看看,搭不搭得上話。”

“是去招攬?”林德銘問。

“不是招,是探。”蔣師仁語氣緩慢而低沉,“看看他們有沒有怨氣,聽不聽號令,值不值得咱們把后面的話說下去-得咱們自己先心里有底。”

不知何時,困意襲來。

夢中,他又回到了本心寺的大殿,卻無人誦經,只有風卷簾動,燭火搖曳。

他看見自己站在一張兵棋沙盤前,棋子是人,地形是火,耳邊卻響起女子的聲音:

“你站得太直了。”

他回頭,那女子不知何時站在堂前,眼神靜而銳,仿佛穿透夢境也要看清他的破綻。

“你要動局,可你分得清誰是子,誰是棋手嗎?”

話音未落,風中忽然卷起黑旗,沙盤傾斜,棋子紛紛跌落。

林德昭一驚,從夢中醒來,額上竟出了一層薄汗。

天光微亮。

他翻身坐起,身后傳來蔣師仁的聲音“起來吧,”蔣師仁擺弄著手里的短刀,語氣平靜,“該走了。西郊的荒市等著你們。”

清晨時分,薄霧未散,西郊的荒市仍沉在一片灰白之中。林德昭與林德銘一路踏著濕潤的石板,繞過破敗的酒坊和坍塌的驛臺,最終在一處廢廟前停下腳步。

這里曾是三川廳時期的糧市舊址,如今只剩殘瓦焦梁,墻上還隱約可見“五谷豐登”四字的灰筆痕跡。

柴堆旁坐著七八個身影,衣著雜亂,神色各異。他們或倚墻飲水,或靠柱閉目,卻無一不是佩刀之人。

林德銘低聲道:“看著都不像好說話的。”

林德昭沒吭聲,徑直走上前,拱手朗聲道“在下乃西林城守林承宗之子,受唐國通好正使王玄策大人之托,來此與諸位一談。”

幾個浪人抬眼看他,表情冷淡,其中一人冷笑一聲:“得,又來一個西林城的,又來收刀啊?”

林德昭雖心中起疑,仍不動聲色“閣下所言,在下著實不知。今日來此,只為與諸位談一個可能的未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為何捧腹大笑起來。

“就你?你能跟我們談什么未來?”

林德昭面不改色,從懷中抽出一張油紙包裹的小圖卷,在廟前殘桌上攤開。

他指著圖卷中央,朗聲說道“三川舊地,這一帶你們最熟。我們要做的,是把這塊地方,重新還給識它的人。”

忽然一下剛剛的笑聲全部停下來了,在場的所有人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審視著他。

人群中傳來一聲低哼,一名年紀稍長的浪人緩緩站起,雙眼泛著血絲:“你什么意思?你們要復立三川廳?”

“是。”林德昭看著他,一字一句,“王玄策大人奉唐國皇帝命,只要局勢一變,三川廳舊地可設‘國人領’,由諸位中有威望者出任‘國人守’。”

一瞬間,廟中空氣似凝住了。

那老浪人盯著他,半晌才緩聲開口:“這是你能做主的事?”

“不是我。”林德昭坦然,“但我是那個能把你們的名字帶回去的人。你們若應,我回去就寫。”

另一個浪人冷聲道:“你就不怕我們把你騙了?白說一場?”

林德銘笑道:“騙我能換來什么?是能報三川廳的仇,還是能換一口熱飯還是一張草席?”

眾人沉默。

林德昭看向那年長者,語氣壓低:“我們不缺武士。缺的是能號召起三川舊義的人。你若愿意帶頭,你們單獨編成三川軍,待三川領土復還,諸位推舉賢能擔任‘國人守’。”

那人緩緩坐下,長長吐出一口氣。

“我們還沒死。”他說,“但也不傻。”

“明日再來,我給你答復。”

林德昭微微拱手:“好。”

“在下還有一問。”林德昭忽然又開口。

眾人望向他。

他看向方才冷笑的浪人,神情不變,語氣沉靜:

“方才聽閣下一言-倒想問一句,西林城來人收刀,是屬實?”

場中一瞬寂靜。

“說是西林城城守夫人的人,”一人道,“你們不是一起的?”

“母親?”林德昭心頭一震,臉上卻不顯,“此事我毫無所聞,十有八九是有人假借西林城之名。”

“然后呢?”林德銘跟著追問。

“我們把他趕走了。”年長浪人冷冷地說,“三川雖敗,刀還認人。”

林德昭沉默了一瞬,隨后拱手一禮,聲音清晰:

“多謝諸位明言,在下明日此時再來一敘。”

待走出一段距離后,林德銘終于憋不住,迫不及待地低聲問:“哥,王大人......真的答應他們那些條件了嗎?”

林德昭輕哼了一聲,沒正面回答:“你都不知道,他們就更不知道了。”

“啊?這樣啊......”林德銘撓了撓頭,“剛剛看你那神情,我還真以為王大人真允了這么多。”

林德昭笑了笑,腳步沒停:“答沒答應是一回事,說出來像不像,才是成不成的關鍵。”

林德昭忽然收斂了笑容,神情凝重起來。

“德銘,”他低聲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那些人說-母親前陣子派人來收刀。”

林德銘一愣:“哥,你不是都說了嗎?多半是有人假借名號。”

他頓了頓,又道“夫人不是被留在平土城當人質,已經三年了......她怎么可能突然派人來這里?”

他腳步一頓,眉頭緊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對......城里還有一個人,也喜歡自稱‘城守夫人’。”

林德銘眼神一亮“你是說-春夫人?”

春夫人,西林城守林承宗的側室,三子林德信之母,一直留在城中照顧林承宗的起居。

“也只有她了。”林德銘低聲,“可她收刀做什么?”

林德昭沒再說話,只是望著漸亮的天色,心里一股說不出的沉重涌了上來。

一句話在他腦海里反復盤旋“這到底是父親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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